26、降智剧本竟在我身边

冯翼往悬崖边上走了两步,一个小石子顺着滑坡滚了下去,岩浆的火焰好?忽得从熔池里飞起,将?小石块吞没。

一道青灰飞起,小石块瞬间被融化。

如?果这?是游戏,底下的岩浆就是什么触之必死的机制。按照魔王说的:一个人压住机关,另一个人顺着石桥跑到对面尽头的逃生大门,逃生大门一旦敞开,整个洞穴就会?崩塌——也?就是说压住机关的人必死无疑。

要为了槐梦去死吗——

如?果是楚天?问?在这?儿,冯翼绝不会?迟疑——正如?他对朱戏海说的,他灵魂的一半属于楚天?问?。他和楚天?问?一起长大,他们从小陪伴彼此,在冯翼的心里,没有槐梦出现的那个十六岁是幸福且张扬的十六岁,是他坐在花园里轻嗅玫瑰而楚天?问?给他画肖像的那个十六岁——而不是在那个雨夜,楚天?问?带着一个年轻,美丽的无法用语言的小孩回家,告诉他:“这?是槐梦。”

在此之前,楚天?问?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色,一种如?暴风降临之前的伪装的平静。

也?是从那个晚上冯翼知道,爱和爱是不一样的。

要为了槐梦牺牲自己吗——

假如?他们之间有深刻的联系和牵扯,好?像恒星与行星一样互相?缠绕彼此离不开彼此。那么牺牲是可以容忍的,他的肉|体可以消亡,但灵魂会?寄生在同伴身上和他一起向未来前行——但是槐梦和他呢,是……是那个漫长无际的被困在黑暗洞窟里的上午,是他消失的一个星期和被锁在酒馆里的一个星期,是无数次的怀疑和释然,再次怀疑以至于夜不能寐——

冯翼没有恨过什么人。

但是这?一次。

他恨他。

“我不信你。”冯翼对着岩浆说,红色的涌动的赤流在汹涌滚动,几乎烧红他的眼睛:“我们抽签,赢了的人活着出去,输了个人留下。”

“啊……”槐梦在背后轻笑。

“你当然不该信我。”在冯翼缓慢回头的时候,槐梦继续说:“但是我想相?信你。可以吗?”

槐梦往前跨一步,站到了启动机关的石柱上面,熔池里面的机关石桥缓升,即将?成为搭建两座悬崖的桥梁。

“你,你——”冯翼瞠目结舌,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在他心里槐梦是一团扭曲的黑雾,在他的梦境里日日夜夜盘旋,他从没想过怀梦会?主?动放弃求生的资格,如?同一个献祭者一样将?生路让给他——

“你仔细听我说,冯翼,我们眼前并非绝路,一定存在某种让我们两人都活下去的方?法,”他耸肩:“当然,我看了一圈,没找到什么提示,这?么看来通关的关键就在逃生大门那边了。等?大门打开,某种钥匙一样的线索就会?出现。”

“你不用相?信我,让你去相?信一个背叛过你的人太困难了,更别说我还有把你抛弃的先例,但是我想相?信你,因为在和你走过的时光里我发现,相?比于我你是一个品格更高尚,更值得信任的人。”

冯翼厉声:“你再说什么鬼话!”他拽着槐梦的手腕一拉:“哦哦,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想玩弄手段然后让我愧疚是不是?”

“别做梦了!我才不会?记得你!”

槐梦没动,他的力气?不小于冯翼,就算被剧烈拉扯身体也?没有一丝晃动。

槐梦低声说:“你没有时间了。”他指着石桥:“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个桥是不是只能升一次,你要赶紧跑——快跑点——听见了没有!”

“我!我!万一我来不及呢!”

“那我就会?死……”槐梦柔和下来,但是他手腕狠狠用力,猛地把冯翼往前一推,暴喝:“跑!”

冯翼踉跄了一下,甩开步伐狂奔,他踩上细细窄窄的石桥,好?像在走秋千一样摇摇晃晃——不要往下看不要往下看——下方?是死亡的红色深渊,他猛地抬头,绷紧双目额角青筋冒起,他要跑,他要飞到尽头的另一端,他一定要拿到线索然后狠狠甩到槐梦脸上,说:“我不欠你的!”

绝不会?让你死!

……

“他们说了啥?我没听清。”

“我也?没听见。”

现实世界本部。

一群人盯着大屏幕,李实荣的背影挡住了胖子的面孔,他们嘴唇动了一下,一阵模糊,本部几个人竖起耳朵也?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如?果是胖子和槐梦就好?了。听说他们两个大学室友,可默契了。”

“可不是,总感觉冯翼和槐梦之间有点什么。”

“分裂感?貌合神离?结婚七年的老夫老夫摸对方?的手好?像摸猪肝?”

屏幕上的两个人分开,胖子去了左边,李实荣去了右边,两人握住门把手,推门而入,整个直播也?随着李实荣晃动的身影进了右边的密室——

在空中?,一条长长的锁链悬挂,在锁链的尽头有一扇大门,门上有两个选项,字迹模糊。

胖子踮起脚,眯着眼往前探身子,脚下一滑一些沙粒滚了下去,“咚咚咚——”没了声音,胖子随着低头,腿脚一软,猛地往身后大门上贴。

下面是刀剑的地狱。巨大的刀锋刀口?朝天?,丛丛拥簇,闪过凛冽的寒光,无数尸体顺着锁链延伸的方?向堆积成线,这?些都是曾经闯关的冒险者——千钧一发之际之际失手,随后身死道消。

“三、二——”

虚空中?响起倒计时。

“等?等?!”胖子慌乱摆手:“发生了什么啊!等?一下——”

“一!”

身后大门猛然刺出刀尖,胖子朝前一挺,活鲤鱼似的蹦了个个,但是前面是刀从地狱,只有一米长宽的平台给他避身,但是现在——身后大门如?刑具寸寸向前。

胖子记得抓耳挠腮,没办法了!他纵身一跃,抓住锁链在空中?来回飘荡。他盯着尽头的大门,双目瞪圆,手上青筋暴起,他紧握着锁链一步有一步,朝尽头攀爬。

“呼哧呼哧。”

一股酸液和呕吐感从顺着腹腔流到胸口?。胖子滚了滚喉结,他突然想到——

魔王说如?果两个人同时答错就会?离得越来越远,那么,只剩下一个人呢?只剩下一个人,无论选什么答案都是正确答案。他会?……安全。

巨大的疲乏和疼痛顺着手臂和肩胛骨传来,他被撕裂了,手指被斩断了。

胸腔有炽烈的火流,烧灼他的呼吸,胖子仰着头看自己压在锁链结节里青紫的手指,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死了也?没什么。

反正到最后,他都得死。

有什么好?挣扎——

“——”下方?一具活尸猛然从刀剑地狱中?蹦起,腐烂的皮肤紧紧贴着胖子的小腿,那双裸露白骨的手指攥着他的裤腿一寸寸上爬。

“——呜呜。”冷风划过。

“我好?疼我好?疼我好?疼!救救我啊——”烂掉的眼珠带着盈盈的腐肉和浓水,一团扭曲乌黑的东西在活尸眼中?扭动,张开口?,白蛆在口?舌间穿梭:“——求求你——救救我啊!”

一道冰冷的电流从胖子后脊间瞬间穿梭而过,几乎是下意识毫无思考的,他抬起厚厚的靴底对着活尸的鼻梁猛踹过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胖子的脑子里什么都没了。

除了——

我不能死!

我绝对绝对不能死!

他猛地把活尸踹下去,身后带着寒刃的大门已经逼近,胖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一只手紧紧握着锁链,另一只手往前一拔,就这?么一下又一下荡了过去。

最后一下,他瞳孔缩成一个小尖,只能看见眼前的出口?大门,他涌进了最后的力气?大喝:“啊——哈!”猛地甩到了前面的安全地带,就在那一瞬间,地上的刀剑骤然刺出,咻咻插|入岩洞顶端。

他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额头的汗水哗哗流下。

尽管鼻腔里都是尸体的腐臭,但是这?一瞬,胖子深深觉得活着真好?。

他爬起身,看见了大门上的两个选项。

内容很简单,不是天?文里地也?不是古今知识。

只是很简单的提出了一个问?题。

[李实荣爱你吗?]

[爱/不爱]

“三、二——”

虚空再次响起倒计时,身后带着刀刃的大门猛然逼近。

在这?一瞬间。

胖子的意识把时间无限拉慢——李实荣爱他吗?

胖子,李实繁,一个普通的,胖乎乎的男青年。他是妈妈的生的第一个孩子,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是这?个二婚家庭里的拖油瓶。他的家庭没什么特殊的,很常见。他母亲张秀莲初婚嫁给一个外村的男人,初见人模狗样,时间久了暴露本性,男人拽着张秀莲的脑袋往墙上撞,一下又一下,似乎是想弄死她。张秀莲受不了,抱着儿子跑了,接着嫁给现在的丈夫,生了一个孩子叫李实荣。

胖子原本不姓李,也?不叫实繁。

但是跟着弟弟,他换个名字。

张秀莲二婚的丈夫人不错。对着李实繁这?个拖油瓶称不上好?,但是也?不像他亲爹似的打打踹踹。

不过有时候李实繁会?有种陌生感。他们有一次搬了新家,张秀莲,李实荣和二婚的丈夫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吹蜡烛吃蛋糕,电视节目开着,有说有笑,热热闹闹。

李实繁趴在另一间桌子上写作业,写着写着,就开始掉眼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还有一次他过生日。他继父忙着打工,张秀莲在夜市上摆摊,弟弟在屋里玩游戏,他自己给自己下来碗面,打了两个鸡蛋,对着电视一口?一口?咽了下去。从那以后李实繁就记不住自己的生日了。

他高考的时候,那天?下雨,他一个人打着伞去,一个人打着伞挤开堆在校门口?的焦急的人群。

哗啦哗啦。

在下雨啊。

“哥。”一道声音如?黄钟大吕在他脑子里震荡。

站在门口?的李实荣说。

“我想活下去。”

他爱我他爱我他爱我他们爱我!!

啪!

李实繁的手按在了[不爱]上面。

嘟——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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