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易潇安站在原地,看着那棵高大精致的圣诞树，还?有舒颜的手里的牛皮纸袋。
玫瑰应该是很新鲜的，花瓣上还?沾着水。
只是那个包装,实在不像是应该这么被放在牛皮纸袋里拎着。
像是被精心在怀中抱过，然后才放进去的。
舒颜看易潇安久久没有回答,也不再等了，挥了挥手让工人把圣诞树往里抬。
她自己先进门，看着自己脚上的粗跟漆皮小靴子,问：“有鞋可以换吗？”
Grace很自然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
“……”
舒颜回头和工人说了一句可以搬了,务必小心门框，实在送不进来可以拆卸。她转身的时候伸手,自然地伸过胳膊从另一边揽了易潇安一下：“小心，别被碰到。”
？
谁是主人？
易潇安看着她也阻拦不了的架势,索性放弃了，外面很冷，她不想让搬圣诞树的工人们冻太久,帮忙把家具搬移了一些,又去帮忙倒了两杯热咖啡拿进去。
圣诞树最后是倾斜着抬进来的,还?得重新安装一下，易潇安把咖啡放在桌子上,走到旁边对他们说天太冷,等下喝杯咖啡再走。
在一旁帮忙递东西的舒颜看了一眼桌上的两杯咖啡，转头看着易潇安道：“只有两杯吗？”
“家里只有一般的速溶咖啡。”易潇安知道舒颜从来不喝这种一般的速溶咖啡。
“你平时也喝这个吗？”
“嗯。”
“那我也喝。”舒颜点了点头。
“……”易潇安走回厨房,从很多口味里挑了一包舒颜喜欢的美式，为她冲泡在了一只小猫猫白瓷杯中。
圣诞树摆放在通往后院的门边，通了电之后就变成了黄色的星星点点，圣诞树的价格并不低,更何况这颗自带礼物，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工人们喝完咖啡之后并没有离开，又回了车上一趟，拿出了一些圣诞节的花环丝带，找了一面墙开始布置起来，他们手法极其专业，不一会儿便将整个屋子装饰地极其有节日气息。
舒颜很满意现在的装饰，欣然给了小费。工人递过一张名片：“下次还可以选择我们。”
“好，圣诞快乐，明年见。”
明年还?要见？？？
易潇安送走了工人们，回头看到舒颜一边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一边和Grace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更离谱的是Grace竟然在说中文。
可能是舒颜夸了她的中文还?是什么，Grace微黑的小圆脸已经变红，是不是还有些害羞地笑一下。
易潇安当然知道Grace是多么慢热和警惕的性格，看了一眼将胳膊懒散地搭在沙发?上，优雅地故意用性感御姐声线聊天的舒颜，再一次为她的交际能力而?感叹。
“晚上有安排吗？”舒颜看着走过来的易潇安。
她今天打扮的很好看，这条收腰的连衣裙在她身上，就像是一个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好像刚刚的确是在等什么人。
易潇安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微信消息：“唔，没有了。”
“不过我不太想出去。”易潇安怕舒颜说要带她们出去吃饭。
圣诞节是国外团圆的日子，大多数店铺都关了，易潇安也并不想跑到什么高级的五星餐厅享受一顿刻意形式的圣诞大餐。
“这么巧，我也不想出去。”舒颜挑眉。
“那就在家里做饭吃？”舒颜回头问Grace。
“好啊。”Grace马上同意。
舒颜说着笑了笑，从沙发?上站起来，问了一句围裙在哪儿之后就要往厨房锅那边走。
一切发?生的太过流畅丝滑，仿佛打断了易潇安的思路，她急忙伸手拉了一下舒颜的胳膊：“你要在这里吃饭？”
舒颜抬起被她拉着的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了：
“咖啡馆放假了，这里我没有其他熟人，今晚可以和你们一起吃饭吗？”
舒颜停顿了一下，像是很小心翼翼地问易潇安的意见，眼神中是一种让人不忍拒绝的神情。
一手以退为进玩的炉火纯青。
“……”
“你要一个人做饭吗？”易潇安听到自己自然地放低了语气。
“怕我辛苦吗？”舒颜语气放得更柔。
说完转身又拿出一个围裙塞给她：“那就换了衣服来帮忙。”
“……”
易潇安去楼上换了衣服下来，这间公寓虽然不如之前景山公馆的房子大，但是上下楼结构和楼梯的位置还恰巧有些相似。
刚刚易潇安收到了庄苑飞机晚点的信息，说是今天就先不过来了，明天找好住的地方给她发位置。
易潇安去换上了一条比较舒适的居家衣服下楼，Grace像是想帮帮忙，无奈中西餐之间的确有壁，舒颜让她先去等着就可以了。
Grace回了自己的房间，路过易潇安身边的时候还?和她说了一句辛苦了，今晚她会负责洗碗。
易潇安走到厨房，舒颜正在且肉和菜，切的很细小，像是要拌馅儿。
“要做饺子？”易潇安有些惊讶。
饺子其实并不算是一种简单的食物，何况是舒颜这种将笑脸饼干能做成哭脸的人。
“对。”
“你会吗……”易潇安狐疑的话还?没问出口，舒颜就道：“小安，帮我再拿一个大点的碗。”
“哦好。”易潇安下意识回答。
大碗在上面的橱柜，平时不怎么用得到。易潇安打开橱柜，伸手摸了一下没有摸到。她往后退了一步踮起脚尖看，发?现还要在更里面的位置一点。
可能是之前Grace踩着凳子放进去的。
易潇安走过去，踮起脚尖努力伸手够，刚刚摸到一个碗沿就险些将旁边的杯子带倒。
易潇安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旁边的舒颜一瞬间就移动到了她的身边。
舒颜着急扶她，两只手越过易潇安的头顶扶稳了那个杯子，用身体挡住易潇安不让她从后摔倒。
易潇安被两只手被她高高的按在橱柜上，整个身体前倾，整个后背被舒颜的胸紧紧贴着，都能感觉到一种柔软。
两人的腿几乎要贴在厨台上。
这个姿势……
易潇安的脸刷地一下红到耳朵，她赶紧抽出胳膊努力转过身，没想到转过来之后和舒颜面对着更怪了。
“你快点拿出来呀。”易潇安声音有些别扭。
她目光躲着舒颜，两人本来就查差不多高，易潇安知道双手靠后撑在厨台上才能离她远些。
舒颜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她也略微踮脚去够那个碗，易潇安看舒颜身体也有些晃，害怕杯子掉下来砸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两只手放在了舒颜的腰上，防止她站不稳。
舒颜把碗拿下来，低头，就看到易潇安穿着还?不过膝的居家裙，屁股倚靠在厨台边缘，微卷的头发散在身后，两条纤细的胳膊环在舒颜雾霾蓝色丝绸衬衫，姿势好不暧昧。
“快点拿出来什么？”舒颜语意含混。
“舒颜！”易潇安小声嗔叫了她的名字一声。
“你还?是0吗？”舒颜低头，发?梢几乎能垂在易潇安的肩头，眼神深邃含情地看着易潇安。
“什么？”易潇安眉毛扬得老高。
舒颜嘴角不自觉翘了一下：“身高。还?是170吗？”
“应、应该还是吧。你是1？”易潇安不甘示弱地挑眉反问。
问完她就有些后悔，估计舒颜会直接回一句“明知故问”。
舒颜摇了摇头：“是3，173。”
“三好1的意思。”
“……”
客厅里响起了Grace的脚步声，她刚走出来就撞见厨房里的这一幕，低呼了一声后捂着眼睛就直接转头回房。
“哎不是……”易潇安想叫住她解释一下。
舒颜又扬了扬嘴角，从易潇安身上离开，一手把碗放在一旁，另一只手顺势揽着腰把易潇安搂起来。
“这么害怕么。”舒颜一边调侃了她一句。
耳朵还是那么容易红。
易潇安欲盖弥彰地伸手在脸边扇了扇，像是因为屋内太热才红脸，一边不看她回嘴道：“谁害怕了。又不是没抱过。”
舒颜抬眉，往前走了一步，像是在提醒她回忆过去，声音有些蛊惑道：
“是啊，抱过。只穿一条裙子缠在我身上的那种抱。”
“你别说了。”易潇安微微退后了一步。
“又不能说了？”怎么主动提起来的也是她，又不让说的也是她。
“以前抱，是你把我当成妹妹的那种，没有任何其他想法的，不是吗？”易潇安抬头，像是在提醒舒颜从前两个人的身份，她是寄宿在她家的故友妹妹，身份和理性不能让她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倒是挺有道理的。
舒颜认同一般地点了一下头，忽然又停顿在她面前眨了下眼：“不过不管怎样，都是抱过了吧？”
“还?亲过一下。”
“！”
易潇安觉得自从舒颜知道她喜欢过她之后，好像就更会从这方面和她开玩笑了。
易潇安说不过她，气鼓鼓地准备再干别的，舒颜让她先去歇歇，等面醒好了来帮忙包就好。
易潇安当然没有真的去回卧室躺着，一直在客厅坐着等着舒颜有什么事儿叫她。
“真不用去歇歇？等会儿包饺子会累吧。”舒颜在厨房问。
“不要。”易潇安头也不回答。
舒颜没再劝她，把馅料拌好面也醒好之后叫她过来，易潇安戴好围裙之后舒颜反倒把围裙摘下来，易潇安有些疑惑：“你不包吗？”
“我包的容易漏，你慢慢来。”
“？我一个人包？”
“所以刚才叫你先去歇歇啊。”
“……”
“我上楼借用一下你的卫生间，辛苦了。”舒颜说完之后就施施然走上楼去。
易潇安认命地开始包起三个人的饺子，Grace也喜欢吃饺子她是知道的，舒颜一直有个习惯，不是很喜欢吃饺子馅，易潇安在包一部分的时候想到了她的这个习惯，专门把馅儿少的单独放在一个盘子里。
舒颜没过一会儿就下来了，易潇安才发?现她应该是去补了妆，还?将头发束拢在脑后，嘴上是经典的艳红色口红，莫兰迪系雾色蓝衬衫袖口是两粒精致的袖口，无领的设计让锁骨在禁欲中带了几分性感。
下身是白色西裤配黑色高跟小靴子，两条腿线条极其好看。
舒颜的将刚刚拿过来的那个牛皮纸袋打开，里面还有一瓶很高档的低度香槟。
她在桌子上找到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倒上水之后将那几束玫瑰插了进去，又将花瓶摆在了好看的位置。
舒颜可能刚刚告诉了Grace，Grace换了一条粉色的连衣裙出来，脸上也罕见地画了妆。
易潇安将饺子包完之后舒颜就让她也回去换条裙子准备吃饭，易潇安问换什么，舒颜道：“换你刚才打算不知道为了见谁穿的那条就好。”
“……”
圣诞树上的黄色小灯亮起，窗户外也落起了纷纷小雪，煮饺子的水咕嘟咕嘟响着，桌上还?有一束沾水的红色玫瑰。
厨房客厅的黄灯将整个室内照的暖烘烘的，易潇安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舒颜正在端着盘子捞饺子。
易潇安有一瞬间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是她从前很多次想象过的场景，忽然就出现了很久以后的这一刻。
好像是她一直向往过的模样。
易潇安扶着楼梯的手指不自觉地紧了一下，而?后又垂下头松开。
走下楼梯的时候饺子已经上桌，易潇安恢复了刚才的妆容，她只穿了一双蕾丝花边的袜子，踩在木地板上比刚才还?要美得仙气。
三个人坐在一起，舒颜拿了三个高脚杯出来，打开香槟之后摇了摇酒瓶。
“一杯？”
Grace摇摇头：“我不会喝酒。”
易潇安的年龄按道理来说是不能喝酒的，只不过这条禁令在节日时往往会被打破，而?且是在自己的家里。
易潇安把手挡在杯口上，有些犹豫地看着舒颜。
“如果?有事，我会负责。”舒颜道。
易潇安没再挡，她知道负责两个字从舒颜口中说出来是一件多么有分量的事。
舒颜为她倒了酒，三个人共同举杯，不得不说在圣诞树下吃饺子是一种多么后现代的行为，然而尽管如此，无论在哪个国家，节日的团圆总是难能可贵。
一口香槟入口，气氛立马缓和下来，舒颜走到沙发?边，拿出一个型礼盒递给Grace：“谢谢今天能够让我来这里一起吃饭。”
Grace将惊喜写在脸上，就要接过礼物的时候舒颜看着她的眼睛补了一句：“也谢谢可以和小安愉快相处。”
舒颜将手指移开。
歪果仁一般都有当场打开礼物的习惯，Grace也不例外，打开之后直接捂住了嘴巴，这就是她那天在宾利上使用的那个顶级同款头戴式耳机。
耳机中的极品，音质界的王者。
当然价格也绝不是她能回得起的。
不过舒颜好像压根没想让她回礼的样子。
Grace激动地颤了半天嘴唇，看了一眼旁边的易潇安，有些忐忑道：“Yan你不送Ann礼物吗？”她已经想好了，如果?Ann没有礼物的话，她也不会收下这个耳机的。
“Ann不喜欢以这样的方式收我的礼物，以后我会用其他形式给她的。”
用包场点映电影，偷偷提前定制胸针的方式吗？
Grace再一次拧起眉毛，在心中留下了羡慕的口水。
易潇安听完舒颜的话后也没有反驳，的确，舒颜的礼物至少不会有五位数一下的，她的确不会再收。
三个人一起开动，Grace用叉子叉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虽然很烫，但是仍旧直呼好吃。
易潇安看着她夸张的表情，有些好奇这里有多少演的成分。舒颜近几年从来没在家做过饭，忽然上手就会做得这么好吃吗？
易潇安也夹了一个饺子尝，鲜肉和菜的味道结合在一起，馅儿里的油刚刚好，咬一口都可以在口中迸出咸香正好的鲜味儿。
易潇安着实有些惊讶，她想问舒颜是什么时候学的，却只是看着她没有问出口。
舒颜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抿了一口香槟之后将高脚杯放下：“小安，我长你七岁。”
七年的时间，足够她去学会做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也是一个从前在她们之间被忽视过的问题。
她把她当姐姐，她把她当妹妹。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永远是一个姐姐对于妹妹应有的照顾。尽管后来易潇安喜欢上了舒颜，也很少以恋人之间的心态去看待过这七岁。
又吃了一会儿，窗外的雪越下越大，闪着光的圣诞树让屋子里的气氛格外暖意融融，Grace吃过之后也格外开心，知道她们从前不怎么正式地过圣诞节，还?特意舒颜和易潇安唱了一首圣诞歌曲。
女中音用英文演唱的嗓音传来，很像从前在电影里看到的经典场景。
一曲过后，易潇安和舒颜同时举杯，按照中国的酒桌文化为她的歌声“买单”。
一杯香槟快要见底，易潇安本来就酒量不好，更何况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有再喝过，脸颊泛起微红，剪水双瞳微微眯起来，身体微微后仰，胸口酒红色丝带蝴蝶结在灯光下变亮，像是很享受今夜的氛围。
舒颜倒还?好，她从不会因为一杯酒有任何醉意的表现。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聊过一些话题笑过之后，桌上的气氛也越来越安静，Grace敏锐地感觉这时候自己再呆在这里可能就会被Yan拉进黑名单了，说了句吃饱了之后就火速离开了餐桌。
还?不忘拿走那个耳机。
Grace将耳机拿在手里晃了晃：“我要回去听音乐了。”
“无论你们说什么我都听不到了。”Grace耸了耸肩膀。
舒颜和易潇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都不自觉地为这个可爱的女孩笑了笑。
Grace离开，整个客厅陷入了安静。
这里连落地钟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舒颜和易潇安各自有心事地坐在对面，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舒颜道：“要不听点音乐吧？”
易潇安点头，走到客厅将音响打开，里面是很抒情的纯音乐。
易潇安给两人倒了一杯咖啡，重新坐回了餐桌旁。舒颜说去一下卫生间，又过了一会儿才下来。
她又补了一次口红，身上的草木香更加浓重，更加有女人味儿。举手投足间都是那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两人就这么伴着音乐面对面坐着，易潇安将手掌拢在咖啡杯上，一时间没有去看舒颜的眼神。
像是都知道对方有话，却谁也不想先开口。
又沉默了一会儿，舒颜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呼了一口气道：“不好意思，我得出去一下。”
舒颜说完之后从包里摸出一个小方盒，没有从正门出去，而?是推开了和后院连接的门，外套都没穿就走到了门口。
舒颜点第二?支烟的时候，易潇安拿了一件披肩出来。
院子里有一颗树上挂了灯，总体来说还?是很暗，雪铺满了整片花园，还?在不停地往下飘，舒颜的整个人隐在黑暗里，打火机声响，跳跃的一点火光将女人的侧脸映得精致美艳。
火光熄灭，易潇安将披肩递给她。
舒颜一愣，接过披肩拿在手中，并没有穿上，往后退了一步：“别挨着你，呛。”
“知道呛还?抽。”易潇安淡淡地说了一句。
黑暗中舒颜无法反驳，只能缓缓将口中的一个烟圈吐出。
她抬头，没有星星，只有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的雪。
“我在网上查过，你吸烟期不久，而?且和精神情绪有很大关系，能戒的。”
“以后就慢慢戒了吧。”易潇安站在舒颜旁边，半倚在门边，两人之间隔了大概半个人的距离。
“好。”舒颜的嗓音有些涩。
她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此刻她就不自觉地这样回答了。
“我知道你的精神情绪问题指的是什么，不过现在，应该好很多了吧？”
舒颜的手猛地颤了一下，拿烟的左手没有再抬起来，只是轻声回答：“是，好了很多。”
从那个雪夜敲开她的门，说出那句“好久不见”之后，好像就好了很多。
易潇安在黑暗中扬了扬嘴角，像是在无声地说“那就好。”
“你说的礼物，应该是藏在了那棵圣诞树里了吧。”易潇安目光看着前方。
舒颜猛地回头，明明觉得已经藏的很好了，难道还?是被易潇安看出来了吗？
易潇安转头，看着她惊讶的眼神，实在是觉得好笑，扬了扬嘴角：“喂舒总，18岁的女孩其实比你想象的要聪明不少的。”
舒颜张了张嘴，最终闷声道：“我觉得，这样会是惊喜，还?有浪漫。”
“的确很浪漫。不止这个，之前的包场点映电影，提前定制蔷薇胸针，在一条路的转角开一座咖啡馆，还?有今天的圣诞树。”
“都很浪漫。”
易潇安边说边转头看向她，眼神中的淡淡的笑意丝毫没有掩饰，可是好像唯独缺了那么一点本该有的……欣喜。
她知道她做了这些，她也没有回避大方说出来，也是始终像在陈述和自己无关的事实。
“舒颜，其实，已经够了。”
“什么够了？”易潇安大方地让舒颜有些茫然。
“之前你为我做的、我刚刚所说的这一切，都已经够了。”
“为什么会说够了？”舒颜的声音已经不自觉地有些颤抖。她像是知道舒颜要达成什么目的，在这个过程中却告诉她可以停下了。
要么就是告诉她已经做到了，要么就是告诉她，永远不会做到。
“因为，其实从你送我紫色蔷薇花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彻底原谅你了。”
“真的，真的不是夸张，是彻底彻底地原谅了。”易潇安可能是怕她不信，除了将咬字加重之外脑袋也跟着点头。
“原谅？”
“对，也许你不会直说，但我想说出来。从14岁我到你家开始，每次你惹我伤心或者生气过后，就会做很多事情，买很多东西。”
“在你的表达方式里，叫做补偿。其实我一直挺不喜欢那个词的，但是今天，除了这个词我也找不到更好的词了。”
“十八岁当我想要表白的那晚，你用谎言支走我，搂着一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很难过过的。”
“半年的异国独自生活让我学会了和自己和解，而?你出现在这里，做了这一切之后，我真的学会了和过去和解。”
“舒颜，我真的一点一点都不在意了。”
同样是一大段陈述，却不像当年在机场一样哭得话都说不完整。易潇安微笑着，没有星空的夜里也能看出她墨色眸子的美丽。
她大方地将一切解释给舒颜听，循循善诱般，不再像是看一个长辈、姐姐，只是一个女人，她喜欢过的女人。
告诉她，她做这一切的仅有的解释，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所以你以为，我做这一切，是因为对你有愧疚，想补偿给一个妹妹吗？”舒颜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地走调。
“不是吗？”易潇安看着她很真诚地发问。
“再没有想过……任何别的原因吗？”
舒颜有一瞬间好像明白了，难怪易潇安没有很用力地第一时间推开她，没有躲避她。不是她故意装作不在乎，更不是因为她享受这样，只是因为，她误认为舒颜这样做仍旧是在道歉。
“没有想过了。”易潇安很平静地回答，眼中再没有任何波澜。
她不会去想什么，更不需要去想什么。
四目相对，舒颜的眼中仿佛涌过波澜，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她的身体好像都在忍不住颤抖。
远处的白色灯光只映了一点在彼此脸上，却能将双方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手中的香烟不知不觉已经燃完，烟灰落下烫了手指，舒颜吃痛，猛地松开手皱了一下眉。
烟蒂落在雪中一瞬间消失，易潇安看到舒颜被烫到，下意识上前拉起她的手着急地问：“没事儿吧赶紧回去用水冲一下……”
易潇安对手格外重视，心里十分着急地就想拉舒颜进去处理，拉了两下对方却站在原地不动。
易潇安心里更加着急：“弄不好手上会留疤的，你快进来……”
易潇安往前拉舒颜，下一秒却被舒颜反拉回去，她忽然用了一些力气，将易潇安整个人紧紧拥在了怀中。
两个人站出了屋檐，雪就这样簌簌地落在两个人身上，舒颜没有放松，像是怀里的人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她将头靠近易潇安的肩头、颈窝，胸腔中涌起的那股涩意几乎要将她击倒，远超过手指上灼烧的刺痛感。
就这样不知道抱了几秒，易潇安伸手，同样回抱住了舒颜。
像是得到了什么回应，才足以让舒颜支撑住她的身体。她感觉到自己的鼻腔很酸，眼中是控制不住的湿润。舒颜松不了手。
过了很久很久，她清了清嗓子，带着很浓重的涩意的嗓音从耳边传来：“小安。”
“嗯？”
“如果?我说，从我决定来美国的这一刻起，到后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你呢？”
一个从来没有想过的理由在耳际出现，易潇安同样瞬间睁大了眼睛。她几乎能感受到自己心跳蓦然加快的声音，在这样的雪夜怀抱里异常清晰。
“所以呢？”
“所以或许，你愿意接受我的这份感情吗？”
从前从未说过的话语极具陌生性，尽管知道人类本能无误的表白应该是“我喜欢你”、或者“我爱你”，舒颜仍旧说的极为生涩。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两人彼此抱在一起的热意都被风过散尽，直到身体的温度变得冰冷，舒颜感受到了易潇安将她向外推的一点力量。
还?有耳畔的一句轻声的拒绝：
“抱歉，我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发现时间颠倒养成了不到很晚写不出来的坏习惯。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午和电脑大眼瞪小眼~感谢在2021-04-0302:29:16~2021-04-0402:3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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