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易潇安真诚无辜的面容近在咫尺，舒颜感觉喉咙有些发热。
晚上回来在车上的时候，她问了一句黄玥又追问了她一下问什么忽然问画画的事儿，舒颜说，易潇安好像会画人体模特。
黄玥开着玩笑告诫她：“舒总你干嘛？准备把花边新闻闹到自家妹妹身上？”
一种带着界限、绝对不可逾越与亵渎的距离感传来，舒颜清了清嗓子：“小安，你别误会，姐姐没有其他想法。”
“你说什么？”易潇安脸上刚刚那抹玩味的笑容一点点从脸颊褪下。
舒颜看着易潇安，认真道：“姐姐的意思是你放心，姐姐绝对不会对你有其他想法。”
“是感情方面的想法吗？”易潇安一字一句问。
“嗯。”
客厅落地钟的摆动声一下一下传入耳中，易潇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直到最后勉强将嘴角扬平：“好，我知道了。”
白色的木门在面前“咯哒”一声关上，舒颜沉默了一下，返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易潇安照旧收拾好画早起去上学，收拾好之后她照了一眼镜子，脸色有些过分发白。
易潇安想了想，以极其轻的手法用刷子扫了一点腮红打在脸上。
下楼的时候舒颜已经离开了，易潇安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安静地吃完了早餐。
一进班林微就热情地和她招手，班里其他人都有些诧异易潇安什么时候能和别人玩到一起了，易潇安则很大方地招了招手和她回应。
“潇安潇安”易潇安一坐下林微就一脸神秘地拍了拍她肩膀。
“怎么了？”易潇安放下书包后转身。
林微压低了声音：“你昨天碰到的那个总裁，真的有买你的画吗？”
易潇安愣了一下摇摇头：“她没有联系我，可能当时答应是怕我下不了台吧。”
“是吗？我看她那天好像对你很感兴趣啊。而且潇安，你以前真的经常给别人画画吗？”
易潇安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答案：“我只是觉得她气质很好，想给她画一幅画。”她说的是事实。
“那当然了！”林微激动道：“小安，你知道她是谁吗？我那天回去查了一下，她是颜艺游戏公司的总裁，《卿玉》你知道吗？《卿玉》这款游戏就是她手下的同名工作室开发的！”
“……”
“小安你怎么没反应？”
“哦，她好厉害。”易潇安象征性地点了点头。
“是啊”林为的感慨溢美之词由衷而生：“对了潇安，你之前不是对游戏公司感兴趣吗？如果你能搭上这条线，那真的是最好不过了。”
易潇安看一个乖乖女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夸张表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有那么夸张吗？”
“当然了！颜艺公司，全国TOP10的游戏公司，每年过年那天流水就多少亿，谁还没玩过几款她家的游戏呢？”
“潇安，我感觉你家应该也不缺钱，如果有机会，哪怕是托家里人找关系和舒颜搭搭线，也比你自己没头没脑地去闯来得快。”
林微家里是富三代，且都是从小买卖做起的，她从小耳濡目染也深谙这些生意上的人情世故。
“你是说，让我的……家人，去联系舒颜？”
“对啊”
易潇安想了想让舒颜的左手给自己的右手打电话的场景，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
她抿了抿嘴，摇了摇头：“好好上课吧，下午不是还要去临湖别苑参观吗？我记得你这次的期末选题就是房屋实景绘画？”
林微立马闭麦乖乖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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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颜艺大厦38楼，诺大的办公室里落地窗上映着充足的阳光，门口站着一排大气都不敢出的程序员小哥哥。
黄玥和美术组组长交接好事务之后，美术组组长忍不住叫了她一声，然后眼神看向了那间仿佛安装的是“地狱门”的总裁办公室。
黄玥有些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十足惋惜地摇了摇头。
哎……
一声无声的叹息声在空气中散开。
谁都知道舒颜最近在为收购“星屿”工作室的事儿劳心劳神，在这个时候交出这样的优化方案，无疑于“赌一把”。
舒颜要是忙到没空计较，优化方案自然顺利成章进行，玩家怎么骂是他们的事。但如果舒颜事事上心……
现在看来，回国上任不到一个月的女总裁，眼睛里果然揉不得半点沙子。
一声无形的叹息在空气中散开，一颗颗脑袋继续走回工位各自忙碌，也知道在这样的公司就没有吃白食的道理。
黄玥也跟着在心底里叹了口气，默默在舒颜平时喜欢吃的轻食餐厅定了午餐外送。
屋内，舒颜背靠落地窗，坐在旋转皮椅上盯着两份报表看。黄玥的专业能力她知道，一个小工作室，黄玥代表自己去谈了一个月还是没拿下来，舒颜不经有些好奇星屿那边想要的到底多高，或者说，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还有这个谭瑶。
舒颜拿起手边的另一份资料，是谭瑶的个人资料。全国智能数控产品顶尖公司谭伟将的女儿，以前一直在做一个娱乐工作室，今年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想靠着星屿这块踏板进游戏圈分一杯羹。
不知道从谭伟将那儿批了多少股份，给起报价来毫不手软。
谭伟将和舒明朗自然有生意上的往来私交，不过这件事儿舒颜并没有主动告诉父亲，如果这次她都拿不下来的话，以后在圈子里也别想再有什么进步空间了。
至于谭瑶，舒颜最近一次记忆是前几年两家一起吃过一次饭，舒颜记得她好像让主厨换了好几次菜品，最终只吃了两筷子说自己要保持身材。
舒颜看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黄玥的半条身子出现在门边：“舒总，有客人来访，直接从楼下上来的。”
舒颜看了一眼时间“谁？”
没等她问完，唐浅冰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阿颜，你回国这么久我都没来拜访，是我疏忽啦。”
黄玥好像还不知道她婚礼上发生的事儿，陪着笑脸打开门，自己退了出去。
12月的天气唐浅冰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米黄色风衣，手里还拎着一个精美的食盒：“阿颜，就知道你还在公司，我带了自己做的寿司，快来……”
“你是怎么进来的？”
皮椅上的舒颜人靠在椅背上，脚上踢了踢地面，椅子往后滑了一小点距离，以一种十分懒散且好奇的目光看着她。
“阿颜……”唐浅冰愣在原地，像是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等你走了我去和黄玥说一声，你应该在生意访客那一栏。”舒颜的话说的不疾不徐，语气中都透着一股散漫的凉意。
唐浅冰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尖角领黑色衬衫的美丽女人，好像很难将她和大学同学的身份联系在一起。
唐浅冰放下食盒，看着舒颜：“阿颜，我今天来，是为了上次的事情道歉的。”
果然话一说完，舒颜终于开始认真抬头看她一眼。
唐浅冰抓住机会接着道：“我不知道小安有没有告诉你，上次在卫生间的时候，我和小安说你很喜欢我，并且是我算准了你一定会从美国回来。”
“我知道小安很在意自己的姐姐，我还当着她的面说我这样对待过你，她心里也一定不好受，抱歉阿颜。”
唐浅冰越说越急，最后好像是这几个字儿烫嘴，竟然还喘了起来。
舒颜看着面前长相甜美的短发女生，作为同龄人，她的打扮和舒颜的打扮上下相差了至少7岁。
舒颜仰头瞥了她一眼：“通常惹了小安的人我会让她当面和小安道歉。”
“不过你就算了，小安应该并不想见你。”
“你的道歉我替小安听过了，我参加你婚礼也的确是为了谈生意。如果你觉得是被我利用了，大可告诉王总，让他取消和我的合约。”
舒颜不卑不亢地回复。
“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吗？”唐浅冰似乎带了哭腔，往前走了几步直接站到了舒颜的办公桌前。
中午的阳光有些过于强烈，阳光从正面照射在唐浅冰的小圆脸上，勾勒出了她天生带着可爱纯稚的面容轮廓。
于是舒颜抬手，按下了窗帘遥控器。
看到舒颜不回复，唐浅冰哭腔更甚：“阿颜，我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我真的、真的很在乎你啊。”
“我知道当年在彩排室的时候你听到了，但是你觉得我那时候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阿颜，一个人在20岁的时候是不懂得自己的真感情的。我承认我之前是以为自己在打赌，可是后来你对我好之后，我就发现，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唐浅冰一股脑说出来，像是说出了什么多年的辛酸暗恋史一般。
舒颜看着她，一点点将身体坐正，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然后呢？”
“后来你就出国了啊，而且你当时那么生气，我、我真的再也不敢来找你了。”
舒颜看着唐浅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她的声音有些低：“你说的是真的吗？”
唐浅冰愣了一下，看着舒颜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眸：“阿颜，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还会选择和张结婚？”舒颜的眼神中好像有一点淡淡的哀伤。
她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半步，唐浅冰默默垂下头，小声嗡嗡道：“阿颜，我不爱他。如果不是家里安排，我不会嫁给他的。”
“阿颜，他结婚前屁股就不干净，我好害怕以后会一直处理那些难缠的滥□□啊。”
“所以，我可以做什么吗？”舒颜问。
唐浅冰抬头看了一眼深情的女人，咬了咬嘴唇，更小声道：“我没办法请求你一下子原谅我，但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慢慢找到从前的感觉……”
唐浅冰越说越往前凑，就在她觉得下一秒舒颜会伸出手抱她的那一刻，舒颜直接退后一步，紧接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阿颜，我不爱他。如果不是家里安排……”刚刚说过的话从智能设备里传出来，唐浅冰猛地睁大眼睛。
“舒颜你耍我？！”女人有些声嘶力竭的声音传来。
舒颜转身，随手将手机扔在桌子上，朝她笑了一下：“唐浅冰，我说过不会同一个错误犯两次。”
“如果不希望这段录音传到张先生或者其他人耳朵里，以后就请尽可能少出现在我面前。”
“毕竟茶艺表演还是茶馆里的更好看。”
舒颜说完之后就走到门边，不再给她任何磨叽浪费时间的机会。
唐浅冰整个人几乎都在颤抖，她大步走到舒颜面前，瞪大眼睛看着她问：“如果你对我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为什么会默许我叫你阿颜？”
舒颜蹙了一下眉头，她之前好像还真没在意到这个称呼有什么特别，舒颜挑眉：
“难不成你要叫我阿叔？”
……
舒总、阿颜、小舒、小颜、她的名字就两个字，每种称呼都有不少人在叫，并非任何人的专属。
不对，有一个专属。
姐姐。
好像只有易潇安一个人，一直叫她姐姐。
舒颜的眉头忽然就不自觉地舒展了一些，像是想到了她想的，唐浅冰抓住最后的机会诘问：“那你在意谁？难道堂堂舒总，在意的真是那个小屁孩？”
舒颜手腕已经拧动了门把手，即将开门前一刹那，唐浅冰忽然笑容诡异地哈哈了两声：“舒颜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你会栽到你这个妹妹身上的。”
唐浅冰说完之后从舒颜手里夺过门把手，自己用力拉开后便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远。
舒颜把门打开，回桌上拿起手机后便没有再坐下，然后按下了清洁铃：“麻烦把我的办公室打扫一遍，桌上有个食盒，你们自行安排。”
舒颜说完之后就往休息室走，迎面碰到赶来的黄玥：“怎么了舒总，我刚才怎么看到唐小姐像是很生气地走了？”
舒颜懒得解释：“以后没有我的电话不许放她上来。”
黄玥一听这是舒总这是对这个人动了气，一边跟在身后一边犹豫怎么开口，舒颜看到她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好的舒总。谭瑶小姐刚刚来电话，说下午三点想约你谈谈关于收购星屿的事情。地点在她家，临湖别苑附近的一个公馆。”
舒颜微哂了一下：“她约我，她不来找我？”
黄玥有些为难：“谭小姐说，有一些她掌握的私人讯息，想和您单独交流。”
手里拿着好牌，底气自然很足。行事越乖张，倒也越证明自己的信息有效。
倒是符合她一顿饭让人换八个菜的性格。
舒颜勾了勾嘴唇，难得这么轻松地同意了一次：“好，告诉她下午三点准时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