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想亲她

北固城之事着实令人震惊,要不是如今的来人是唐元明的亲卫,京城恐怕没人会信这么离奇的事。

大臣们七嘴八舌地询问具体情况,小将一五一十把事情说明。

皇帝眉头紧锁,望着奏报上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沉默不语。

唐元明详细写了这次北固城被围困与朱东宇叛变之事,奏报很长,皇帝没心情去看,只觉得头疼。

太后含笑望着他,等?皇帝难受得差不多了,笑盈盈道:“还是皇帝圣明。在朝上与睿儿唱了一出双簧,让反贼以为朝廷真的不管漠北了。等?到他们放松警惕,再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皇帝脸上一阵黑一阵白。

他知道太后在给他递台阶,但要是下了这个台阶,他往后就没法再拿这事惩治抗旨的季修睿与唐晓慕。

可要是不下这个台阶,就相当于当众承认自己放弃了北固城与那十万人的性命。

这个错误甚至可能颠覆整个大周。

若是被史官记下这一笔,他可就遗臭万年了。

尽管心中再不情愿,皇帝只能接下这个台阶,露出尴尬的笑意:“是睿儿自己聪慧。”

太子愕然。

那天早朝时剑拔弩张成那样,竟然是父皇和七弟在演戏?

怎么都不跟他这个储君通气?

众朝臣各个都跟个人精似的,也不管这事究竟有没有皇帝授意,在乔太傅一声“陛下圣明”的呼喊下,纷纷起身向皇帝行礼道贺:“陛下圣明!”

皇帝端坐在高位上,脸上的笑意勉强而难看。

他当初就不该心软,不该同意太后将唐晓慕嫁给季修睿。

他好好的儿子,都被唐晓慕带坏成什么样了?

不管皇帝心里怎么想,明面上唐晓慕和季修睿有那么大的功劳,必须重赏。

圣旨还在路上的时候,季修睿的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

可他仍旧强撑着,不让唐晓慕看出半点蛛丝马迹。

战后事务一样繁杂,唐元明和唐泽旭修整一晚后,很快再次忙得不见身影。

季修睿的嗜睡加重,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唐晓慕不在,他的心空荡荡的。

青竹照例守在院子里,见季修睿站在门口四下张望,青竹上前道:“王妃去刷马了。”

这是与坐骑培养感情的一种方式。

季修睿披上厚重的大氅,朝马厩走去。

唐晓慕换了一身粗麻短打的衣衫,头发高高盘起,用天青色的布头包住,挽着袖子,正在井边刷马。

前天晚上的战事太过激烈,把纯白色的雷霆都染成了黑红色,甚至散发出难闻的血腥味。

唐晓慕已经洗了好一会儿,雷霆大致恢复了原来的白净模样。院中排水的水槽中蓄着浅红色的脏水,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见到季修睿,她露出欢喜的笑:“你醒了呀,吃过午饭没?”

“不饿。”季修睿走到她身边,望着她因撩起袖子而裸-露在外的皓白手腕,蹙眉道,“让别人去洗吧。”

“没事,我很快就洗干净啦。等?我洗完雷霆,帮你把追风也洗了。”唐晓慕动作熟练,一看以前就没少刷马。

“我自己来。”季修睿说着看向另一边的追风。

唐晓慕忙拦住他:“你坐着吧,我让厨房熬了粥,青竹你去拿一下。再让他们把药熬上。”

药方是唐晓慕出发前找周太医要的,是季修睿原先?在京城时喝的那些。

青竹应声离去,唐晓慕让下人搬来张椅子,让季修睿坐在上面晒太阳:“你要是在屋子里呆得闷,就坐在这里吃点东西,看我刷马吧。我第一次洗追风,也不知道它乖不乖。”

季修睿睨了眼被绑在不远处的追风,瞧着它蠢蠢欲动的马蹄,淡淡道:“不乖我教训它。”

“嗯哪。”唐晓慕笑着应下,一边洗马一边与他聊天,“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季修睿原本下意识靠在椅背上,听见唐晓慕的话又强迫自己坐直身子,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真实状况。

重病之人最忌讳被人一再追问病情,季修睿的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唐晓慕见他兴致还不错,便没有再追问。

周太医最迟今晚就到,她到时候悄悄去问周太医就是。

她麻溜地把雷霆洗好,又去牵追风。

追风通体黑色,虽然不像雷霆那般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脏得不成样,但毛发打?结,完全没有先?前的油亮,一看就知道也是脏得不行。

今日没有刮风,但毕竟是严冬,天气寒冷。

唐晓慕让人烧了热水,兑了井中凉水,混在一起冲在追风身上。

黑红色的血水立刻从大黑马身上流下来。

季修睿对这样的陪伴感到莫名?的满足。

他喝完一整碗粥,又服下药,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唐晓慕忙活。

季修睿杀敌多,追风身上的血污很重。唐晓慕费了大功夫,总算把追风洗干净,送到太阳底下去晒干。

“洗得又快又好,本王是不是该你给工钱?”季修睿玩笑似的问。

“殿下这次陪我来漠北,我都付不起殿下的工钱。只是洗了匹马,怎么敢跟殿下要银子?”唐晓慕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把撩起的袖子放下。即使穿着灰扑扑的粗麻衣衫,也无法掩藏住她艳丽的容颜。

季修睿假装玩笑道:“那要不以身相许?”

唐晓慕愣了愣,耳朵尖莫名发红。

她故作?爽朗地说:“我已经嫁给殿下啦。”

季修睿的心又一次满足了。

唐晓慕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装模作样地去看在院中追逐的两匹马,脑海中却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季修睿为什么一直都没主动跟她提和离的事?

先?前唐晓慕还想着早点给季修睿心爱的姑娘腾位置,但自打得知对方已经成婚,她也不好意思再提和离的事。

如今季修睿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若是再提和离,那和过河拆桥没两样。

可要是继续做宣王妃,她倒是无所谓,季修睿会不会嫌弃她?

唐晓慕忽然有点惆怅。

她悄悄回?头去看季修睿,撞上季修睿的眸子,又像是做贼似的躲开。谁知扭头的幅度太大,反而让自己扭到了脖子,她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呼:“啊……”

“怎么了?”季修睿忙问。

唐晓慕捂着脖子,保持着刚刚的姿势,难受又尴尬地说:“扭到了……”

“别急着动,我给你按按。”季修睿伸手探向她的脖子,覆盖在唐晓慕的手上。

唐晓慕脸颊绯红,逃似的放下自己的手。

季修睿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按压她的脖子,女子火热而细腻的肌肤落入他的掌心,像是一团火,染红了他的耳朵。

季修睿仰起脖子,不想让唐晓慕看到自己的异样。谁知同样动作幅度太大,扭到了脖子。

唐晓慕只感觉到帮他按脖子的手僵了一瞬。

“怎么啦?”她缓缓抬头,看到季修睿的另一只手下意识捂住了脖子。

唐晓慕脱口而出,“你不会也扭到了吧?”

季修睿沉默片刻,想要低头又没法低,异常耻辱地轻轻“嗯”了一声。

唐晓慕噗嗤笑出了声。

季修睿垂眼偷觑她的神?色,瞧见唐晓慕好看的桃花眼都笑得眯成了两道月牙,他耳尖的绯红直直往脸上爬。

“还是我给你按按吧。”唐晓慕缓了会儿,脖子已经恢复。她蹦跶一下站起身,按着季修睿的肩膀让他坐下,轻轻去按他的脖子,“是这里吗?”

柔软的小手按在脖颈间,像是捏在了他的心尖。季修睿身体紧绷,好半天才压着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惬意地轻轻吐出一个字:“嗯……”

唐晓慕帮他按了好一会儿,渐渐有点手酸。但季修睿没说听,她也不好主动停下,小声问:“殿下,好点了吗?”

按在颈边的力度逐渐小了许多,季修睿猜测她可能是手酸了,轻轻应了一声:“嗯。”

唐晓慕欢喜地松开他,用左手捏了捏发酸的右手。蓦然,她的手被季修睿握住。

男子微凉的手力度适中地轻轻捏着她的手,季修睿低着头,眉眼温柔而认真。

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掌心蔓延到全身,染红了唐晓慕的脸颊。她有些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磕绊道:“手不酸。”

季修睿挑眉:“那再给我按按脖子?”

这个人好得寸进尺哦。

唐晓慕悄悄瞪他。

谁知正好撞上季修睿含笑的眼眸,唐晓慕的眼神还没瞪下去,就看见季修睿歪头冲她露出白净的脖颈,一副等她按摩的样子。

唐晓慕犹豫片刻,小声道:“其实还是有点手酸的。”

季修睿轻轻笑了下,抬手握住她柔嫩的小手,双手捏在两边,再一次为她按摩。

素白的小手在季修睿的手掌间轻轻晃动,季修睿第一次发现唐晓慕的手竟然这样小巧。

他很难想象两天之前,这双看起来柔弱无骨的小手,竟也与他一道上阵杀敌。

“武功谁教的?”季修睿问。

“爹爹和哥哥。”唐晓慕脸上的仍旧萦绕着一层羞人的绯红,说话时的声音带着三分娇糯,勾人得很。

偏偏她自己没注意到,热心地跟季修睿分享自己童年的趣事,“不过学武功好累的哦,爹爹和哥哥怕我吃苦,没有强逼我学。我想学他们就教,我想偷懒了,他们也随我。”

得亏唐晓慕悟性高,在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情况下,还能学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她带着些许尾音的音调像是细密的羽毛,不断勾着季修睿的心。

季修睿忍不住抬头看她,莫名有种想将她拉入怀中用力亲吻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