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两人将?龙潭镇周遭跑了个遍。
他?们去了卢茸就读过的镇小和镇中,在那不大的操场旁坐着,听卢茸讲他?小时候的趣事。现在正是暑假,学校里没有人,卢茸讲起那些事?便滔滔不绝,沈季泽也听得很认真,还透过教室玻璃窗,看着他?曾经坐过的那张课桌。
恍惚中,他?似乎变成了那个十四岁的自己,没有遇到陈胖子,而是顺着老板娘的指引找到了这座小学,再寻到了这间教室。他?站在窗外?,一眼就看到了卢茸,那名正在俯身做作业的小男孩,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瞧向玻璃窗,眼里迸发出比星星还要闪亮的光彩……
“……我作业是忘了带,不过那成了我唯一的一次罚站。”卢茸刚讲完自己罚站的事?,转头看见沈季泽正在发怔。他?脸上的神情?很奇异,既充满温柔又带着几分惆怅。
“哥哥,你在想什么??”卢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季泽抓住那只手,低声道:“我在后悔,后悔错过了那么多时光。”
卢茸顿了下,靠上前倚在他怀里:“没有啊,我觉得现在很好。”他?又仰头盯着沈季泽下巴,“咱们终究还是在一起,我已经非常非常非常满足了。”
他?一连用了三个非常,语气也很郑重,沈季泽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亲,将?人紧紧反搂住。
静谧的校园里,只听见鸟儿在远处啾鸣,柔风拂过树叶,扑簌簌轻响。片刻后,沈季泽才轻声道:“我也非常非常非常的满足。”
晚饭是沈季泽烧的,卢茸陪着爷爷在院子里聊天,沈季泽烧了四道菜,味道都非常不错,财爷吃得赞不绝口,抽空还要数落卢茸什么?都不会。
“我不会做饭还不是您惯出来的。”卢茸咬着筷子头道。
财爷愁道:“可不是嘛,我现在后悔了,就不该什么?都舍不得让你做。”
沈季泽给财爷盛了碗汤,笑道:“爷爷您别着急,茸茸饿不着的,我会给他?做饭吃。”
“你这孩子,难道还能给他?做一辈子饭?”财爷并没把这话当真?,“茸茸,明天开始你就学做饭,别说以后要自己生活,就算现在和哥哥住一起,哥哥工作那么辛苦,你还不多干点活儿?”
“没事,爷爷我给您保证,我可以给茸茸做一辈子饭。”沈季泽语气顺溜地说道。
财爷只当他?在哄自己开心?,卢茸却心里一跳,埋下头拼命刨饭,只抽空从碗沿上方看了沈季泽一眼。
没想沈季泽也正看着他?,眼里含着笑意,在视线相撞的瞬间,无声地对他?做了个口型:老婆。
卢茸手里的碗都差点滑脱,慌忙看向财爷,见他?正低头夹菜,并没注意到两人,这才放下心?来。他?伸出一只脚,藏在桌下轻轻踢对面的人,谁料刚踢出去,就被沈季泽用两条腿将他?那只脚给夹住。
卢茸试了两下没挣出来,又不敢用上大力,眼看财爷就要起身进厨房,路过这边时肯定会发现,他?连忙换上一脸央求,可怜巴巴地对着沈季泽做口型:老公……
沈季泽终于网开一面,施恩般松开了腿,卢茸赶紧低下头刨饭,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吃完饭,沈季泽去洗碗,卢茸就留在院子里,给财爷捶肩捏脚。
“人家小泽也算是客,你让他去洗碗算怎么回事?儿?快去,给你哥帮忙去。”财爷拨开卢茸的手道:“他?成天拍戏多辛苦,难得能休息这么?几天,你能多干点活儿就多干点,正好松松这懒筋骨。”
卢茸笑嘻嘻道:“我知道了。”
他?蹑手蹑脚进了厨房,看见沈季泽正拴着围裙站在洗水池边,高大的身形显得厨房更加狭小,似乎转个身都有些困难。
“哈!”卢茸嘴里发出声大叫,猛地往前一扑,挂在了沈季泽背上,“吓到没有?我吓到你没有?”
沈季泽头也不回地平淡道:“哎哟吓死我了。”
他?动作麻利地洗着碗,T恤短袖下的小臂结实有力,浅褐色的皮肤上沾着几滴水珠。
“你出去休息,我来洗碗吧。”卢茸将下巴搁到他肩上,伸手从他身旁绕过去,摸上那条小臂上下摩挲。
“色眯眯的做什么?呢?别耽搁我做事?,出去出去。”沈季泽佯装不耐烦,嘴角却勾起一丝笑意。
卢茸放软声调道:“可是我想陪你呀。”
沈季泽洗碗的动作一顿,突然转身,在卢茸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将人抵到墙壁上,狠狠吻了下去。
洗碗池的水哗哗放着,中间间杂着黏腻的吸吮音,等到这个长吻结束时,卢茸已经腿软得快站不住脚。沈季泽一手托着他?的后背,一手揩去他?唇上的水渍,哑声道:“先去陪爷爷吧,不然这碗就别想洗完了。”
卢茸迷迷糊糊地往外?走,刚跨出厨房门,就看到大门口人影一闪,有人在前一秒才从屋内出到院子里。
他?脑子里瞬间清明,脸色变得刷白,僵在了原地。
——这家里除了他?和沈季泽,就只有财爷。
卢茸慌忙冲出了屋子,又一个急刹停下脚。财爷背对他坐在银杏树下,怀里抱着一只瓷盆,正埋头剥着嫩胡豆壳。
他?深呼吸一口,慢慢走到财爷身旁,拖了把小凳子坐下,偷眼去瞧他的表情。财爷没做声,落日将他?满是沟壑的脸映红,看上去神情?很平静。
“爷爷。”卢茸咽了口唾沫,艰涩地开口。
“怎么了?”财爷的语气听上去没有任何异样,还转头看了他?一眼。
看样子爷爷并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啊……卢茸在暗自庆幸的同时,又涌起一股淡淡的怅然。他?觉得如果被爷爷看见了,那干脆就顺势把这事?讲出来,可既然没有看见,他?又失去了张嘴的勇气?。
“没事就早点休息吧,假期也该结束了,你和小泽也要去京城了。”财爷继续剥着胡豆壳,粗糙的手指轻轻一捻,豆壳就裂开,绽出里面饱满的胡豆粒。
卢茸听到这话,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妙,之前都已经给爷爷说好,明天就一起去京城,可他这话为什么?只提到自己和哥哥?于是问道:“爷爷,您不去京城?”
“不去了,你看小狗年纪也大了,放在别人家里我不放心,带去京城的话,一路上它也遭罪。”财爷没有看卢茸的脸,只垂眸道。
“哥哥给小狗都办了证的,可以上飞机,还不是行李舱,是跟着咱们一起坐客舱,不会累着它的。”卢茸急了,声音也大起来。“爷爷你说话怎么不作数呢?说好要跟我一起去京城的。”
“爷爷年纪大了嘛,就不想离开家了。”财爷淡淡道。
卢茸急了,因?为白叔叔曾经答应过他?,会给爷爷一些延年益寿的药物。这种药物虽然不能长生不老,但令普通人再健健康康活个几十年还是可以的。他?甚至还死皮赖脸地缠着白叔叔,要他?给小狗也吃点。这次接爷爷去京城,就打算让白叔叔给他?调理下身体,顺势就将?人留在京城,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卢茸倏地站起身,想说不行,我不放心您一个人留在这儿,您必须和我一起去京城,还有小狗也要一起去。可视线落到财爷搭在白瓷盆里的手时,那些话顿时就断在了喉咙里。
财爷还低头剥着胡豆壳,脸上没有什么?异样,但那双手却不停地颤抖,哆嗦得胡豆都从壳里颠了出来,显然他此刻的心?情?不像脸上所现,其实根本就不平静。
卢茸脑内轰然一声炸响,心?里顿时雪亮。原来爷爷都看见了,他?看见了刚才那一幕,知道了自己和哥哥的关系。
“爷爷,我……我……”他?脸色煞白地嗫嚅着,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财爷猛然起身,膝上的瓷盆哐当掉在地上,胡豆滚落一地。他?也不去捡,只仓促地转身道:“我回房休息去了。”
卢茸看着财爷有些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怔立着一动不动,只有小狗慢慢走过来,看着满地胡豆,又抬头看看他?,疑惑地甩着尾巴。
“茸茸,咱们去帮爷爷收拾行李。”沈季泽甩着还没干的手出来,见到这情?景后脚下一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卢茸依然看着楼梯方向,眼睛里满是惶恐,一张脸尽失血色。
沈季泽神情?一凛,大步上前,抓住他手臂焦急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脸色这么?差?爷爷呢?”
“爷爷……”卢茸像是这才回过神,缓缓转动眼珠看向沈季泽,“哥哥……”
“哥哥在呢,别慌啊,不管出什么?事?哥哥都在呢。”
卢茸颤抖着嘴唇:“爷爷知道咱们的事?了。”
。
夜里,卢茸像只小动物般蜷在沈季泽怀里,被他一下下轻抚着后背。
“爷爷也就是一时接受不了,没事的,慢慢来。”沈季泽柔声道。
卢茸将脸埋在他怀里,声音带着点鼻音:“可是他明天不和咱们去京城了。”
沈季泽道:“那明天咱们也不走,我去改签机票,什么?时候把爷爷哄好了什么?时候走。”
卢茸摇摇头:“过两天你就要跟着剧组去宣传新电影了,不能耗在这里的。”
“有导演和其他演员就够了,我去不去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爷爷这儿。”
卢茸扬起脸道:“那我留下吧,我留下陪爷爷就行了,你那里工作不能疏忽。”
沈季泽迟疑片刻:“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免得爷爷看见咱俩随时一块儿更不高兴。”
“行,我那里一结束就来接你们。”
安静的夜里,只听见电风扇呼呼转着头,卢茸愁闷地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沈季泽拖着皮箱,和卢茸一道下了二楼。财爷如同往常般在厨房忙碌,餐桌上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
两人坐在餐桌前开始吃早饭,都不敢吭声,只小心?传递着眼神。
卢茸对沈季泽眨了下眼,示意他看眼前那碗面:爷爷还在给咱们做早饭,应该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生气?。
沈季泽挑起一筷子送进口,也对他眨了眨眼:味道好,不咸。
卢茸对着厨房里财爷的背影抬了抬下巴,再看向沈季泽身旁的行李箱:等会你吃完饭,打个招呼就走,别停留惹他生气?。
沈季泽沉稳地点头,表示get到了,转头就对着财爷嚷嚷:“爷爷,有没有什么?要我带的?我行李箱还有空余。”
卢茸大惊,伸手就想去捂他?的嘴,财爷站在洗碗池前冲洗着手,头也不回地道:“我的行李昨晚就已经收拾好了,你等会只将那些腊肉从梁上取下来。我这一走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别让那些肉都坏了,干脆全部带去京城。”
“嗯,好。”沈季泽刚回答完就愣住,惊愕地半张着嘴看向卢茸。
卢茸也像傻了般定在原地,几秒后才腾地跳起身,高声问道:“爷爷,你答应去京城了?”
财爷拿干毛巾擦着手,道:“不去怎么办呢?难道就让你俩为我这个老头子担心?,工作都给耽搁了。”
“啊啊啊!!”卢茸爆出连声尖叫,风一般卷进厨房,搂住财爷语无伦次道:“爷爷你太好了,爷爷我好爱你啊,爷爷我好高兴啊。”
说完又忍不住眼眶发热,将?头埋在财爷脖子边,语带哽咽地小声道:“爷爷,对不起,我不想让你难过的。”
片刻后,财爷伸出手摸了摸卢茸的发顶:“傻娃,不管咋样,你都是爷爷的娃,只要你过得好,爷爷就满足了。”
卢茸抬头看向财爷,看到他苍老的眼底还有丝熬夜的红,显然昨晚做过激烈的思想挣扎。不过就算再也不愿意,他?终于还是退让了,因?为相比其他东西,他?更不愿意让卢茸伤心?。
沈季泽一直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两人,片刻后才哑声道:“爷爷您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财爷侧头看了过去,沈季泽迎上他?的视线,不避不让,目光里充满坚定。财爷不为所察地叹了口气:“去吧,把我说的那些装起来,等会儿就出发了。”
财爷知道,虽然卢茸嘴上说着只是接他?去玩,其实打的就是让他?留在京城养老的主意。这一屋子的家具和电器都没法带走,只能用布单都罩了起来。
“明年夏天的时候,还可以回来住段时间避暑。”财爷将那些大泡菜坛子都密封好,嘴里给卢茸说:“主要是这缸老盐水,只要封好了,养在这里几年都不会坏,你最爱吃爷爷做的泡菜,大坛子封好,我抱个小坛子去京城,继续给你做泡菜。”
卢茸只频频点头,财爷现在说什么?他?都赞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两个人相处,得互相体谅,小泽对你好,可你别太任性,伤了两人的感情?,知道吗?”财爷低头封着坛盖,嘴里却道。
卢茸心头一热,回道:“我知道的,我会对哥哥好的。”
等到沈季泽预定的商务车到来后,三人将大包小包的行李都装上了车,带上小狗,锁好房门,去往市里机场。
早上刚下过一场暴雨,高速路面上还有些湿滑,一些稍微凹陷的地方,积着薄薄的一层水,当车轮高速碾过时,会有些微的偏移感。
“师傅,我们不赶时间,你开慢点啊,安全第一。”财爷忍不住提醒司机。
司机笑道:“您放心,我速度只开到八十,很安全的。”
卢茸和财爷坐在后座,中间趴着小狗,副驾的沈季泽不时会转头,一会儿问两人要不要喝水,一会儿问要不要去服务区歇歇。
在他再一次转过身时,商务车突然慢了下来,司机惊愕道:“前面出事了。”
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段护栏被撞出了豁口,路面散落着玻璃碎片和几件甩出来的衣物。而护栏外的草坪上,一辆越野底朝天躺着,车身上还冒着缕缕白烟。两名年轻男女,一边大声呛咳,一边顺着车窗往外?爬。
这名司机很热心,见状赶紧将商务车停在应急车道上,打好双闪去后备厢取路障牌。沈季泽在停好车的第一时间推开车门,身手利索地翻过护栏,财爷和卢茸也赶紧下了车。
年轻男女已经钻出车厢,都顾不上身体还在流血的部位,扑向草地边缘的悬崖。
“他?在那里,他?甩出车窗被一棵树挂住了。”男的指着下方激动地高声道,女的顿时跪在地上,探出头哭喊着:“宝宝你坚持下,妈妈马上下来救你。”
沈季泽飞快地冲到草地边,低头看见就在脚下几米处的悬崖上,几根横曳出的树干,架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襁褓,婴儿挥舞着两只小手,闭着眼在嚎啕大哭。而再往下,就是百多米高的深谷。
司机也赶过来了,看到这情?景大惊失色:“赶紧打报警电话,赶紧的。”
那父亲左右看周围的地势,蹲下身像是就要这样下去,被司机一把抓住:“你疯了?这悬崖连个踩脚的地方都没有,你肯定要摔下去的。”
“可宝宝,宝宝会动的,他?会掉下去。”父亲面色惨白地道。
“我马上报警,你别冲动,别冲动。”
父亲用还流着血的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呜咽着将?脸埋在腿间。
“让我去,我不会摔的,让我去。”那名母亲却双手扶着悬崖边,就要往下滑,被眼疾手快的沈季泽抓住手腕,厉声道:“不准乱动,不然孩子救不上来,你自己倒出了事?。”
婴儿的哭闹更加撕心?裂肺,襁褓被挣开,两只肥胖的小脚也拼命扑腾,身体慢慢向着空隙滑去。
“宝宝。”那母亲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闭着眼睛瘫软在地。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影子从悬崖边掠过,箭矢般冲向挂在树干上的婴儿。
那是一只白鹿,只见它四蹄就那么险险地踏在峭壁上,银角一挑,勾起婴儿的衣服,再往上跃起,如一片轻盈的羽毛,冲上了悬崖。
与此同时,那名瘫倒在地上的母亲腿上一沉,压上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
接着,白影迅速向右,腿上有红光闪动,银色的角像是两丛珊瑚,它迅速飞跃到了山坡后,消失不见。
这一幕只有沈季泽和司机看见了,不过司机顾不上过去看个究竟,因?为地上的母亲陡然发出尖叫:“宝宝!宝宝在我怀里,宝宝被救上了。”
那名前一刻还挂在树上的婴儿,此时正躺在她腿上,瘪着小嘴哇哇大哭着。母亲涕泪横流地搂紧怀中的婴儿,激动得全身发抖,那父亲也震惊地抬起头,满脸狂喜,踉跄着奔上前,将?母子俩一把搂在怀里。
沈季泽往后张望,看见商务车旁站着财爷,卢茸刚刚跑回他?身边,还低头整理着身上的衣物。
在一家人喜极的痛哭声中,司机双眼发直地问沈季泽:“你看见了吗?你刚才看见了吗?我好像看到一只白色的鹿,把这孩子给救上来了。”
沈季泽果断道:“没有,不是的,你看错了,是有人抓着绳子下去把孩子抱上来的。”
“那,那人呢?根本就没有人在旁边啊。”司机四处张望,只看见站在应急车道的财爷和卢茸。
“我看见他?从土坡后绕上了高速,开了辆轿车就走了。”沈季泽面无表情地瞎扯。
“可我,可我明明看见是只鹿,头上还有角——”
沈季泽目光沉稳地否定:“不!你看错了!”
“真?的没有——”
“快去检查眼睛吧,要不高度近视,要不就要瞎了。”
“我——”
“或者?压力太大出现幻觉,放松点,和我一起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好些了吗?”
“……好些了。”
此时,卢茸正大气不敢出地站在财爷身旁。
他?刚才直接就冲去小土包,躲在后面变鹿,救孩子,再冲回小土包变身,穿好衣服回到这里。这一系列动作虽然快,但财爷应该都看见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卢茸不敢开口问,只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喉咙涩得上下壁都黏在了一起。
财爷也沉默着,只看着那还抱头痛哭的一家人,直到卢茸都有些喘不过气?时,他?才开口道:“茸茸啊。”
“在。”卢茸应道。
他?声音哑得像是掺了把沙子,因?为财爷可能接下来的那些话,手脚开始发软。
财爷转过身和他?对视着,那视线里有着了然,还有着意味深长,但是没有他?最怕看见的恐惧和厌恶。迎上这样的目光,卢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爷爷真的都知道了……
财爷慢慢走上前,伸手将?卢茸乱翘起的一缕发丝压平,低声道:“乖娃,爷爷心里都明白,不要担心?。”
“哦,都明白啊。”卢茸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只机械地回应。
财爷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隐没在那些皱纹里,道:“你小的时候以为家里没人,就会变成刚才那样,对着穿衣镜照来照去,爷爷看见过几次。”
卢茸锈住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回味着这句话,震惊地看向财爷:“爷爷,我……”
“村里塌方那次,也是你救的爷爷吧?”财爷看似苍老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精明,“其实爷爷那时候没有完全昏迷,能看到你的影子。还有之前差点被石头砸中,也是你将?我推开的。”
“爷爷,我,我……”
卢茸被财爷早就知道他?能变鹿这件事砸中,砸得措手不及,砸得昏昏沉沉,已经连句成型的话都说不出来。
财爷替他理了理没穿平整的衣服,低叹了声:“茸茸,别担心?,不管你是个啥,都是爷爷的乖孙,是我的娃。”
等到救援车来到,几人就回到车上,继续往机场出发。
安静中,司机犹不死心地继续问沈季泽:“真?的不是鹿吗?真?的不是吗?”
“真?的不是,我说了,是有人救了那孩子后,开着车离开了。”沈季泽在手机上输入着什么?,嘴里淡淡道。
“我也看见了,那人动作很快的,小车开得风一样,我都来不及喊住。”财爷突然在后座补充,语气不急不缓。
沈季泽正在点手机的手指一顿,飞快地转身往后看。卢茸对上他?的视线,什么?也没说,只微笑着眨了眨眼。他?又看向财爷,只见财爷闭眼靠在座位上,一脸平静。
沈季泽转回身,继续拨弄手机,脸上却挂起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
“难道我真?的出现幻觉了吗……”司机晃晃脑袋。
沈季泽语重心?长道:“没事,回去睡一觉就行了,可能是太疲倦。”
“对的,回去后睡一觉。”司机嘟囔道。
商务车平稳地驶向机场,太阳终于钻出了云缝,洒下一片灿烂的金光。
半年后。
“对,这个月就别找我了,刚拍完这部戏,得和家人一起放松休息,工作的事?情?一个月后再说。”沈季泽拖着沉重的行李箱,一边打电话,一边推开了自家别墅院门。
他?家别墅和小区里其他别墅不同,院子里不是种的花花草草,而是各种菜苗,边缘还架着丝瓜架,大好的花园成了一大片菜地。有两人正躬身在菜地里忙碌着,看背影是财爷和王图。
听到门口的动静,财爷抬起头,手里还拿着个水瓢,高兴道:“小泽回来了。”
王图也直起身,道:“不是说明天下午的飞机吗?茸茸还吵着要去接机。”
沈季泽将?皮箱拖进来,身后的院门自动关闭,他?笑着解释:“剧组是明天下午回来,但是我等不及了,今天就提前坐飞机走了。”
财爷放下水瓢,就要来接他?的皮箱,沈季泽忙道:“爷爷您别管我,我不累。”
王图转身往屋里走:“师兄正在做午饭,我去说一声,多准备两个菜。”
“小泽喜欢吃凉拌菜苔,我去弄,他?喜欢我拌的口味。”财爷也急急忙忙地跟上,满脸都是笑。
白之这段时间在给财爷调理身体,还服用了一些珍贵的药物。财爷的满头白发都开始转黑,身板儿也明显结实起来。连带着小狗也受了好处,原本整天趴在窝里一动不动,现在也开始到处撒欢儿。
沈季泽拖着皮箱到了宽大的客厅,没有看到卢茸,只听见厨房传来财爷、王图和陈叔三人做饭的大声交谈。他?将?皮箱拖到二楼自己和卢茸的卧室,也没找着人,于是放下皮箱,顺着楼梯,轻手轻脚地爬向三楼。
三楼是阳光房,四面安着单向玻璃,卢茸平常没事?的时候,最爱呆在阳光房里。
沈季泽还在楼梯上时,就听到一阵激烈的摇滚乐,等他?步入阳光房时,眼前就出现了这样一幕:
一只白鹿戴着墨镜,仰躺在沙滩椅上,腰间搭着一条浴巾,正舒适地享受着日光浴。他?前蹄放松地枕在脑后,后蹄交叠,搁在棕黄色的皮毛垫子上,蹄尖还随着音乐有节奏地晃动。
那皮毛垫子似是听到楼梯口的动静,往沈季泽这边看过来,原来是一脸委屈的小狗。
白鹿左侧放着手机,还有投影仪和音响的遥控器,右侧蹄边是一张小矮桌,上面放着杯果汁和一盘嫩树叶。
鲜嫩多汁的树叶洗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财爷去后山林子里现摘的。
如果不是阳光房的布置实在是太熟悉,沈季泽都怀疑自己到了马尔代夫。
自打知道财爷很早就清楚自己的秘密后,卢茸已经彻底放飞,再也不遮遮掩掩,时不时就在家里变成一只鹿。财爷心疼他多年来只敢偷偷摸摸吃树叶,便天天早上去后山摘最鲜嫩的树叶,洗干净给他?当点心。
卢茸摇头晃脑听着歌,心?里算着哥哥出门拍戏的天数。他?这次去外?地取景,满打满算已经快半个月了。幸好明天就拍完,如果再不回来,自己就挨不住思念,要去剧组探班了。
想到沈季泽,卢茸突然就没了听歌的心?思,伸蹄在身旁摸索,想摸到遥控器关上音响。摸了几下没摸着,音乐却戛然而止,似是被人突然关上。
他?睁开眼,一下就对上面前人饶有兴味的视线。那双眼眸漆黑深邃,里面充盈着浓浓的柔情?和笑意。
僵硬几秒后,白鹿嗷一声就从沙滩椅上弹起来,惊喜地弹向沈季泽的怀抱,两只蹄子紧紧挂在他脖子上。
沈季泽熟练地双手托着他?,凑上去在那毛茸茸的鹿脸上亲了下,又赶紧呸呸呸,快变回来,亲了一嘴毛。
白鹿的皮毛变成了细腻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透出润泽的质地,两只银角在空中消失,随着风拂过,有柔软的黑发在轻轻飘扬。
卢茸闭上了眼,鸦翼般的睫毛微颤,他?任由沈季泽吮吸自己两瓣柔软的红唇,在这个缠绵的吻里,感受着深刻的思念和爱恋。
小狗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人。在确定他?们不是在打架后,慢悠悠地跳下沙滩椅,去楼下寻找做饭的财爷。
别墅院子里,沾着水珠的菜叶尽情?舒展,几只蜜蜂在菜花上嗡嗡飞翔。此刻阳光正好,岁月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到这里就结束了,咱们也不打扰小鹿一家人的生活,小天使们下本文再见。系列文《是真男人就不惧小妖精》和《被凶狠对头盯上了怎么破》求收,两人互穿,分别开启两段不同的刺激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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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档文《是真男人就不惧小妖精》文案:
虞楚面若桃李,风情万种,不想一朝穿越,从魅惑众生的小妖精,穿成了受尽欺负的小可怜。
下药、夺权、兄弟阋墙……这些暗流涌动的争斗,在虞楚看来就像场幼稚的游戏。他嗤笑一声,准备在这个平静的世界里休养生息。
至于那些打扰到他休憩时光的聒噪“苍蝇”,就顺手捏死吧。
看着那些尚不知灭顶之灾即将来临,兀自嗡嗡嗡的愚蠢“苍蝇”,虞楚内心没有丝毫起伏,他对着“苍蝇”脖子,缓缓伸出了命运之手……
啪!
命运之手被重重拍掉。
“你死盯着人家做什么呢?无非就是没排到最后两个奶黄包,难道还想杀人越货抢包子?”谢行暮板着张帅脸,对他冷冷教训。
虞楚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只得摸着被拍红的手背在心里发狠:迟早有一天,我要把这只最大的“苍蝇”按住弄死。
后面,按住了,的确按住了。
他被谢行暮按在床上,差点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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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雷:受有点点三观不正
能打能持家外表冷酷内里老妈子攻VS自认为凶残实际是炸毛奶凶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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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文《被凶狠对头盯上了怎么破》文案:
木讷得有些呆板的宁澄,穿越到危机四伏的异世界,成了个公认的小妖精,魅惑众生,还游走在领盒饭的边缘。
既来之则安之,为了苟住小命,他笨拙而艰难地解开一粒衬衫扣,露出片雪白肌肤,开始营业这段妖精人生。
宁澄牢记脑子里不多的信息:1.远离那名戴着面具的男人,他生性残暴冷血,自己会死在他手里!2.可以信任身边的乔子律。
可是渐渐地,宁澄发现事情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乔子律将他箍紧在臂弯,深情的眼底透出一丝诡异,再缓缓戴上张黑色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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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狠话不多凶残冰块脸深沉攻VS有点自闭又有点可爱的单纯木讷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