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楚鸿远过于匆忙了一些,偏偏又是这个匆忙，就让萧明熠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他?们忽略的人，楚家的老管家,那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应该是刚才?柳绵亦在这儿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跟管家有关的话,才?让楚鸿远想到了什么。
“陛下？”柳绵亦也是奇怪了，怎么大将军忽然就起身走了？
而且在走之前也没有撵自己,相当的奇怪,有点儿不太寻常，难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楚将军这是、深更半夜这是要做什么去？”
柳绵亦还是有点儿八卦的，尤其是陛下与大将军的关系上面,他?自认为自己是满朝上下唯一确切知道实情?的人，所以就更陛下更亲近一些,有事情?陛下也从不避讳他?,柳大人现在已经坐实了陛下心腹的称号，有些飘飘然了。
“你很关心他?吗？”陛下的语气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但是也足够柳绵亦吓一跳了,连忙后退两步，一边摆手一边说道：“不关心,不关心,一点儿也不关心,陛下若是无其他事，那臣就先行告退了。”
然后立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乖乖，出了一身的冷汗，这要是被陛下惦记上了,那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看来以后得注意点儿了，别平时有事儿没事儿就好跟大将军瞎胡扯，要保持距离，免得哪天被陛下惦记上了都不知道，他?能坐到如今这位子上，容易吗？不容易呀，所以一定要谨言慎行才?对！
再说楚鸿远，出了宫直接一骑奔回了将军府邸，应门的门童一见将军半夜回来，神色匆匆的样子，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接过将军手里的缰绳，就听问道：“管家呢？”
“这会儿，睡了吧？”门童也不明所以，跟在楚鸿远的身后，急忙说道：“我去叫。”
“不用，歇着吧，我自己去。”
门童望着将军大步往管家的院落走去，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太踏实，好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可又摸不清楚头脑，将军夜半才?会回，直奔管家的院落就去，这、怕不是有什么紧急的情?况吧？
楚鸿远一路走到管家的院落的时候，管家那边已经得了小厮的信儿，穿好了衣服就要出来迎楚鸿远，趁着手里的灯笼就见将军脸色似乎并不是很好，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急忙给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人退下之后，才?小心翼翼问道：“将军夜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急也不急，我有话问你。”楚鸿远直接就进了管家的房间，径自往那儿一坐，才?说道：“福伯，你在将军府多少年了？”
管家一时不知道大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如实回道：“快有四十年了，十来岁上就跟着老将军，后来老将军去了，就一直留在将军府。”
楚鸿远点点头：“福伯是看我长大的，也知我脾气，我有话问你，你可能说实话？”
“将军但有所问，必如实禀告。”
老管家也不知道将军到底是要问什么，但是态度还是很诚恳的。楚鸿远就那么看着他?，老管家自他还小的时候就已经是将军府里的管家了，平日里府中上下大小一应事宜全都是他在管着，再加上将军府里也没有个夫人，内物外务老管家就是一把手，这么多年来一点儿错处都没有过，对他，楚鸿远是十分放心的。
“西郊那里有几处庄子，并一些田产地产，在我名下，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知道。”老管家一点儿也没含糊，直接就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楚鸿远一拍桌子：“什么问题？你可知道、”话就要说出口，在理智之下又收了回来：“为什么会置办这些？为什么不报与我知道？私下里置办田产地产，是什么罪过你知是知道的！”
“这、哪个朝中大员没有私下里置办过产业？”老管家十分为难，认真说起来，律法确实是不允许的，但是谁又真去查？这种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管家并不放在心里。
可看着将军的样子，是动了怒的，而且还是半夜跑来问罪，管家就想到这里面可能还有其他的事情?，忙说道：“再说，这也不是咱们自己置办的，这是人送的呀！”
这说起来就很委屈了，老管家也是一脸的为难：“大大前年的事了吧？好像就是楚妃进宫前后，那时候咱们家不是还摆了酒席？是我出的面，当时就收了一些礼，也是问过将军的，将军说都是大家的心意，可以收，这田产地产也是那个时候一并送的，当时都在礼单里面，我还给将军看过。”
老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去看楚鸿远，见楚鸿远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又赶紧说道：“礼单应该还在库房，找找是能找到的，不然我去找找？”
楚鸿远抬手制止了，这大半夜的让老人家去翻什么库房，有点儿过分了，他?问：“福伯既然记得这么清楚，那可还记得是谁送的？”
“当然记得，是安乐王府。”别看老管家胡子都白了，这记性还真是比大将军好了很多点：“当时大家送的礼都不轻，什么北海的夜明珠南海的珊瑚礁，各种稀罕的玩意儿都有，我也没在意，全都收了库房，可唯独这一份，就给记住了，不是说它多贵重，实在是大家送的东西都是讨个口彩，图个吉利，只有这安乐王爷是个实在人，送的也是实在的东西。”
言辞间好像还有点儿夸赞的意思在里面。
楚鸿远盯着老管家看了一会儿，沉声问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再回答我一次。既然是安乐王爷给你的东西，你可知他意图？”
“想好了再说！”
大将军征战沙场，那一身的杀伐之气岂是一个老管家能受得住的？
再加上，他?既是楚家的老管家了，自然也是明白楚鸿远的脾气秉性，大将军能这个时候来找他，开?头又直接点明了说，确实是要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老管家本意还想再挣扎一下，可楚鸿远那一身的杀气，就让他?不得不主动招了。
“知情。”
他?确实知情，知道的还不少，甚至还起了一定的推波助澜的作用，以将军府大管家的身份，在外面就可以直接代表大将军本人了，他?说的话，在外人那里，就等同是楚鸿远的话，他?的意思，那那就楚鸿远的意思！
楚鸿远按住了额头：“福伯，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
老管家这时候也不再隐瞒什么，干脆就直接跪在了地上，一头触底道：“安乐王有心要助将军一臂之力，我、我觉得他?是对的，将军不该将自己置于此境之中！若是从前，将军不取帝位，只做个掌权的大将军，也无?不可，认可如今、难道将军当真要将自己一世英明，拜于佞臣之中？你与他，世难容，后世只会说将军不过一介宠佞之臣，世人不会妄论陛下，可是世人也不会原谅将军呀！”
“我实不忍，也无?颜去面见九泉之下的老将军。”管家一声声磕着头：“将军有大志，有大才，本该是名垂青史后世百代赞颂，可一步错，步步错，将军偏偏就选了最错的那一条路，毁了一世的英明呀！”
老人家说着就已经带上了泣音，可见也是一番真情?，可楚鸿远就是感动不起来，因为他觉得很滑稽。
“你觉得我与陛下在一起，是玷污了我一世英名？呵、”楚鸿远望着地上的人：“所以你就要让我去造他?的反？然后呢？造反之后呢？杀了他?？抹去我与他之间的种种？就成就我了吗？就对了吗？福伯呀福伯，你当我是什么？”
楚鸿远也不想跟他?说那么多，人的思维是有定性的，就是认死理，你跟一个半截身子都已经快入土的人，说什么都是白搭，之间起身说道：“所以，西郊屯兵你也知情？”
“屯兵？”老管家马上抬头，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楚鸿远，这个他是真不知道，握了一下拳头又松口，楚鸿远直接说道：“福伯，你被人利用了。那安乐王，可不是想助我，人家那是想借着我的名义，给自己铺路呢，可惜你，老眼昏花认错了方向，白白给别人打了掩护。”
老管家还是一脸的茫然，并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事，然后就听楚鸿远又说道：“将你以我将军府管家的名义，未经过我允许所谋之事，悉数交代清楚。”说到这里的时候，又停顿了一下：“念在你在将军府多年，你我情?份一场，绕你一命，待此事一了，去乡下养老吧。”
楚鸿远话音一落，老将军浑身的力气就被抽了个干净，整个人跌倒在地上，可惜，楚鸿远已经走远了，廊檐下的挂着一盏灯笼，晃晃悠悠，拉长了楚鸿远的影子。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楚鸿远也就没有再往宫里去，自己去了书房，跟几个心腹磋商了一整夜，一直等到第二天要上早朝的时候，才?伸了一下腰，换了朝服，就打算上朝去，才?刚出门口，就见外?面停着一辆马车，很朴素，楚鸿远认识那是萧明熠日常出宫时才会坐的马车，身上的那一点儿疲惫劲儿，马上就没了，撩起车帘就钻了进去。
“小九怎么来了？”
“给你送早膳。”萧明熠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一夜没睡？”
语气淡淡的，确实藏不住的关怀，楚鸿远一把就攥住了他?的手，语气轻松：“哪能儿呀，睡了，我还梦见小九了呢。”
“爹爹梦见我了吗？”
没有看见，原来马车里，还有一个小人儿，萧儿正眼巴巴等着爹爹的回答，眼里除了期盼，还有一点儿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