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消毒-军痞-赔礼

广播里,是极具节奏感的运动会专属背景音乐,声?音嘹亮。

主席台的正前方?,校领导们一个个正襟危坐,面向操场。

播音员则坐在主席台的斜侧方?,面前摆放着单独的小桌和话?筒,照着台本念每个班级的入场介绍。

高二年级入场的时候,时雪容忽然从队伍里退了出来,抱着从教?室拎过来的帆布包,开始给男生们一个个派发着什么,一阵喧闹的声?响。

趁着时雪容走近,温雁晚侧眸瞥了一眼,里面全是用?塑料袋包好?的彩色碎片,亮晶晶的,巴掌大小,看着还挺好?看。

温雁晚乐了:“你这?什么时候跑出去买的,之前没听?说还有?这?出啊?”

时雪容很忙,头也不回:“刚才他们男生换衣服的时候忽然想到的,我当?即马不停蹄地?跑去校园超市里找到的,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回宿舍,给他们包装好?,可累死我了,衣服都汗湿了。”

仗着自己手长?,温雁晚直接伸手,从帆布包里抓了一个出来,捏在手里,“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好?奇:“所以你这?是打算干嘛呢?天女散花?”

“诶诶,你别乱动,”时雪容立时把他手里的东西抢回来,塞进了旁边陆潮生手里,嘴上话?语不停,“我提醒你,这?个可没你的份啊,这?是只有?男同学们才能拿到的东西,而你,早就已经被踢出男生的群体了。”

任凭对方?把东西夺了回去,温雁晚抽抽嘴角:“说得跟我多想要似的。”

朝温雁晚说完,时雪容站到队伍外,拍手示意众人看这?边,风风火火。

“除温雁晚以外的男同学们,麻烦你们都注意一下,刚才我给你们发的,是等会儿上场要用?到的道具。动作我之前教?过你们了,只有?有?一点点变化,就是在你们蹲下去之前,我们女生会把外面的黑袍脱掉,在这?一瞬间,你们需要抓一把现在手里拿着的碎片,朝我们撒过来,撒完后再蹲,马上蹲,不要有?停顿。

“除此之外,等最后音乐停了,我们结尾摆poss的时候,你们需要再撒一次,所以一共要撒两次。注意第一次的时候别撒多了,别弄得最后一次没东西撒了,你们现在就可以把袋子打开,抓在手里,试试手感,免得到时候翻车。”

温雁晚听?得直乐呵:“还真是要天女散花啊。”

余光见陆潮生正抓着塑料包,面无表情地?拿手指戳着,温雁晚更?乐了。

他觍着脸凑过去,身子挤着对方?被制服包裹的清瘦肩臂,笑:“怎么了这?是,这?么不开心?,你是不是也觉得,撒花什么的特别幼稚?特别不乐意?”

“温雁晚,你说谁幼稚呢?”时雪容气呼呼地?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经过这?些天一起跳舞的时光,温雁晚已经和班上女生混得很熟,尤其时雪容跟他本就认识,现在就跟兄弟似的,动起手来也没有?顾忌。

倒是陆潮生忽然抬眸,视线在时雪容碰到温雁晚后背的那只手上,快速而淡漠地?瞟了一眼。

浅色瞳孔里情绪暗涌,意味不明。

时雪容没注意,拍完温雁晚,顺势转向了陆潮生。

原本想哥俩儿好?地?搭在陆潮生肩上,对上陆潮生那颜色寡淡的微凉双眸,诡异地?停顿了半秒。

手臂在空中绕了一个弧,“啪”一声?拍在了自己大腿上。

“陆潮生,没关系,你到时候上去,就怼着温雁晚的脸撒,让他再在这?里逼逼赖赖的……”时雪容大大咧咧地?骂了几句,心?里暗道——

嘶,跟着温雁晚混久了,差点忘记陆潮生的高冷人设了。

还好?她反应快,要命要命。

视线再次划过那只白皙的手,陆潮生眼眸忽然暗了暗。

抬手,在温雁晚的后背用?力拍了两下,完了,还像搓抹布似的,贴着他衣服布料,上上下下,来回搓了好?几遍,仿佛一个冷酷无情的搓温雁晚机器。

温雁晚:“……”

温雁晚:“你在做什么?”

收回手,陆潮生面无表情:“消毒。”

……

高一高二走完,马上就是高三。

温雁晚他们班作为高三(1)班,理所当?然第一个上。

音响里音乐激昂,陆潮生发现,温雁晚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酽黑眸光闪烁不断,肢体也跟着蠢蠢欲动。

终于,在上场的前一刻,陆潮生被温雁晚叫住。

“潮生。”

温雁晚情绪振奋,酽黑双眸注视着陆潮生的眼,深邃漂亮,在阳光的照射下,放佛盛着两盏透亮的黑曜石。

嘴角微扬,他开口:“潮生,等会儿上场之后,一定要记得看我,一定,一定,要看我,知道了嘛!”

语气傻不拉几的,就像是为老婆准备了什么可怖惊喜的沙雕直男老公。

陆潮生:“……”

抱歉,你越这?样,他心?里的不详预感就越强烈了。

没有?给陆潮生多少心?理准备的时间,纪律委员朝他们招了招手。

轮到他们班入场了。

播音员开始念稿:“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三(1)的代表队,他们的步伐铿锵有?力,朝气蓬勃,以青春的风采,彰显着必胜的信心?……”

陆潮生无奈,只好?举起班牌,迈步朝跑道前方?走去。

按照时雪容的安排,陆潮生作为举牌手站在第一个。

男生面容俊秀,眉眼清隽。

个高,腿也长?,修身的黑色制服,衬得他气质愈发矜傲。

于是在他上场的瞬间,操场再次掀起了小片的喧哗。

再看他身后,紧接着就是身着黑色长?袍的温雁晚。

虽然看不清穿着,但那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以及过分优越的身高,都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人们的眼球。

而在他的身后,是同样身着黑袍,面容肃穆的美?貌少女。

数十名制服男生列队在外,将少女围在中间,如同无声?的守候。

操场又是小片的惊呼:

“啊啊啊,好?多制服小哥哥!”

“原来一班的颜值这?么高的吗?整个年级的帅哥美?女不会都集齐了吧?”

“就这?走过来的几步,我他妈分分钟脑补100万字!”

“这?视觉盛宴,简直了!”

播音员正闭着眼睛,口不对心?:

“你瞧,他们的笑脸是多么自信!你听?,他们的口号是多么嘹亮!今天,他们将本着‘超越自我,永不言败’的精神,将拼搏的汗水,尽情挥发在赛场,用?灿烂的笑容,迎接胜利的辉……辉煌啊我去!”

播音员的声?音突然劈了个叉。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身着黑袍的温雁晚与其他女生,忽然将衣袍掀开。

如同撕下沉重幕布,漫天黑衣破开烈日?,遮掩阳光,在天际划过一道道暗影的弧,无声?落地?。

凛风乍起的瞬间,身着制服的男生们忽然将什么撒向了空中。

盛夏光年,阳光灿烂。

如同繁星降落,数以万计的璀璨晶莹反射着光芒,漫天色彩于黑幕中绽放,于瞬息之间,点亮无数观众的眼眸。

下一刻,制服男生迅速后退,有?条不紊地?围成一个圈,而后齐齐单膝跪地?。

被他们团团包围、凝目以望的,无数繁星坠落之下的,是以时雪容为首的十数个貌美?少女。

她们身着军式短款衬衣,露出盈盈腰肢与小巧的肚脐,臂膀细窄软柔。

纤细的手腕上,是黑色的半指手套,与雪白肌肤对比鲜明。

往下是一条军绿百褶短裙,两条长?腿纤细漂亮,黑色长?筒袜包裹小腿,脚上高跟小皮鞋油光锃亮,质感极强。

而于少女们正前方?,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双手插兜,姿态慵懒地?矗立着。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制服,扣子懒懒散散地?敞着,露出的锁骨精致漂亮。

皮质布料紧贴肌肤,勾勒出的肌肉线条流畅紧实。

腰身被皮带紧紧束缚,长?腿被黑色皮裤严密紧合,复古金属风的黑色皮靴包裹着脚踝,极具力量感与线条感。

全程寂静了数秒,半晌,忽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好?帅啊啊啊啊啊啊!”

李睿渊怔了许久,直到听?见耳畔传来的惊呼,这?才陡然回神,张嘴就是:“草草草……是我出现幻觉了吗?这?他妈是雁哥???他居然这?么骚的吗?!!!”

陆潮生:“……”

下一刻,音乐响起。

以温雁晚为首,众人齐手探到腰间,将裤带上安置的军帽扣在头顶,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凌厉。

舞步展开。

与想象中不同,温雁晚的动作丝毫没有?当?初晨练时到凌乱僵硬。

晶莹碎屑挂在他的发上,脸上,随着动作飘洒,流利酣畅。

极富动感的音乐,精准踩点的步伐,飒爽痛快的肢体语言。

每一道脚步,每一次抬臂,每一滴汗水的挥洒,都像是严密的鼓点,一击一击,重重敲击在人们的心?坎。

带动浑身血液沸腾起来,燃烧起来,直至大汗淋漓,狼狈不堪。

如果?说,陆潮生是孤傲矜贵、高冷禁欲的美?人军官,那么温雁晚就是桀骜不驯、嚣张跋扈的俊美?军痞。

狂妄,是他的代名词;张扬,是他行为的核心?;叛逆,就是他将肉/体与灵魂紧锁的唯一粘合剂。

掠夺、侵蚀、破碎、渗透……一切危险紊乱、无法受控的无序之物,都是他毕生追寻的目标。

“卧槽,雁哥这?是用?实力洗刷了上周鬼畜操帝的耻辱啊!”蹲在地?上的李睿渊已经看呆了,忍不住发出小声?惊呼。

校园小记者已经陷入癫狂状态,围着众人拼命转圈,快门按得飞起。

而现场的其他人,早就已经彻底疯了:

“啊啊啊啊啊!温雁晚啊啊啊啊啊正面上我啊啊啊啊啊!!!”

“救命!我没了我没了我没了我没了……”

“阿伟你他妈给老子受死!”

“快……快把朕的速效救心?丸给朕呈上来……朕快驾崩了……”

“老公我爱你——!”

“哥哥,请你立即,马上,此时此刻,给我原地?出道!!”

皮肤溢出灼烫热意,空气里遍布荷尔蒙的气味。

在最后一枚音符落下前,所有?军服少女聚集在一起,做出握枪的姿势。

温雁晚站在C位,双手做握枪式举起,面容泛红,呼吸略微急促。

因为运动,额间已然渗出点点汗珠,发梢湿漉漉地?搭在额角,晶莹点缀。

音乐戛然而止。

尖叫声?骤响。

没有?人知道,在音乐停下的第一时间,温雁晚深邃眸光立时锁定前方?某个清瘦的身影。

不远处,陆潮生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低垂着头,一手握拳撑地?,一手自然搭在膝盖上,帽檐阴影将眉眼彻底遮掩,看不清神情。

但若稍加留意,便可轻易窥见,那裸露的耳根后,原本白皙娇嫩的肌肤,此时却如初阳照积雪,是胭脂般红润。

温雁晚眉峰微挑。

于是,他干脆起身。

缓缓朝前方?某道身影走去,直至在那清瘦肩背落下一片阴影,停下。

如同被按下静音键。

全程一片寂静。

注视着那片微红的肌肤,半晌,温雁晚缓缓俯身。

伸手,修长?指尖握住帽檐,将它从头顶利落摘下。

像是报仇,又像是故意调戏。

如数小时前,陆潮生所做那般,温雁晚手腕微动,将帽子在手中灵巧翻转,停下,指尖握住帽子软柔的一端,拿坚硬的帽檐抵住面前之人的下巴。

而后,向上轻轻挑起。

深邃双眸深深望进那对不知为何,此时正隐隐含着迷蒙水雾的、眼尾微红的浅色眸子。

似是看见什么极为有?趣的景象,唇角忽地?向上缓缓勾起。

“我亲爱的陆少,”他笑,“不知这?个赔礼,您是否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