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人面蜘蛛

覃旸嗓子干渴到不行,发音困难:“我……我们能从哪里进去?”

“我先绕到后面看下停车场入口。”童言轻声道:“这车可千万不能丢了。”

虞不语回头看了看覃旸:“队长,你怕虫子?”

覃旸咽了咽口水,没有说假话:“我不喜欢没有毛的动物。”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小猫小狗毛绒绒的那种,就很招人喜欢。”

童言瞥了他一眼:“难怪看起来你不怎么喜欢人类。”

覃旸懒得跟他回嘴,往旁边转了下头,发现魏尧正看着自己。

“你怕蜘蛛吗?”覃旸轻声问魏尧,眼睁睁看着魏尧轻轻摇头。

“那你们怕吗?”

覃旸看着前面的两个人,也说不好自己是想找到个同类还是将希望寄予在除了自己,队友都不害怕这个念头上。

“还行。”童言没看他,直愣愣地看着前面的路,虞不语开口回答覃旸的问题:“这么多,还是有点怕,不过没关系,队长,必要时候,我也可以保护你的。”

覃旸:“……”

他没再说话,默默闭麦。

童言发动汽车,看起来果真如他所说,准备绕到后方停车场入口的位置去看看情况。

停车场入口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入口黑黢黢一片,倒是没什么人,但是这黑暗里,总说不清会有什么东西。

说不定有蜘蛛,说不定也有别的。

覃旸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能听到蜘蛛在地上爬来爬去窸窸窣窣的声音。

正门前方逃难的人和车比较多,他们所处的这个位置看不到什么人,车都没有几辆。

但那些车里也有人,正在观察着他们,覃旸预感那些人也是玩家,在想办法进去,可谁不敢冲到前面去。

“魏尧,你那边的车门旁放了个袋子,打开,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

魏尧动作很快,乖乖照办。

覃旸扯开看了一下,发现是几件连帽衫,还有四个棒球棍在袋子最底层,衣服里面还裹着口罩和手套。

“你们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覃旸又一次惊讶过度。

“从清河大学出来。”虞不语一边回答他,一边接过衣服开始换。

“听你说有蜘蛛,童言哥就说我们需要提前准备点儿东西。”

“这……”

覃旸递给魏尧一件,自己也开始换起衣服来,虽然是普通的衣服,但聊胜于无,穿上,口罩一捂,帽子一戴,帽绳一拉一系,安全感十足。

“你们有钱?”他反应了一下,想到了这个问题。

“你们也有。”童言已经换装完毕,回头等他们。

“手机里我跟虞不语每人各有五百,我不知道你们的情况。另外,不知道在游戏里的消费记录是否会带回去,如果不是就算了,如果是,这些东西要AA制,这局结束后你们要还给我们。”

“……”

覃旸忍不住道:“你现实生活中的是什么工作啊?”

“软件开发。”童言看着他:“怎么了?”

覃旸怔了一下,随即傻乎乎一笑:“……看得出来。”

这局结束,他回去就打算卸任了,如果童言不当队长,他就要把童言绑起来,强迫他当!

AA制倒是没什么,从很多个角度来说,覃旸都觉得非常合理。

毕竟不沾亲不带故,如果只是游戏里消费倒罢了,但如果他们的消费在任菲所在空间也有记录,不仅仅只体现在游戏进行时的话,确实要算清楚,谁也不知道这个东西会不会影响到以后的进度,现在不算清楚,以后会很麻烦。

覃旸在虞不语的热心帮助下,果然看到自己手机里有五百存款,再去看魏尧的,也是一样。

“应该每个人都有。”

覃旸不解:“那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们呢?”

他只看得清其余三人的眼睛,童言遮住了其他五官,只看眼睛看起来也不大好相处。

“你没发现吗?”

童言道:“那个任菲,可以说关于游戏内容的什么都没说清楚,故意不故意的不好说,她只讲到了这个游戏的基本设置和某些模糊的概念。”

覃旸睁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想?”

童言看着前方,静默了两秒左右,轻声道:“要么,她知道的就那些,要么,她以及她上面的人,认为让我们在游戏中发现这些东西才有意义。”

覃旸眨了眨眼睛:“我还是不知道这个游戏的意义是什么。”

童言长长的睫毛扣下,很快,看向他:“这个可能就要涉及到为什么要叫‘回答计划’了。”

“走吧。”童言把手套戴好,“时间不等人。”

童言干脆利落地发动了车,雨水声响不小,但他生生把汽车开成了跑车的动静,惹得众人侧目。

蜘蛛们对声音有浓厚的兴趣,纷纷从黑黢黢的停车场往外爬。

看到的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此刻,守在车里的除了覃旸四人组,都觉得不贸然进去是对的。

“那车上坐的是谁啊?”隔壁车上的蒋星汉询问副驾驶的熊夫,熊夫是个大圆脑袋,摇起头来就像个大黑馒头在动。

“准备得很充足。”后面的甘林眯起眼睛看,“刚才他们好像在换衣服。”

“卧槽,你眼力可以啊甘木木,这都能看得清?”甘林旁边的包弈棋惊呼道。

甘林瞥了他一眼,包弈棋摆摆手,“抱歉,甘林,甘林。”

被叫到名字的人这才神色好了些:“都在等别人动,他们倒不怕,准备做急先锋。”

蒋星汉叹了口气:“等也没有用啊,六个就剩四个了,一个不是奖品是惩罚,一个找不到可攻略的NPC,选择可不多。”

甘林赞同他的话:“越到后面,冲进去的人会越多,我们也等不了多久了。”

“你不是说那些蜘蛛有毒吗?他们不怕?”熊夫声音低沉,听起来就像是在发脾气。

“换什么衣服能挡得住那么多毒蜘蛛啊……”后面这句越听越像嘟囔,其他三个队友这才反应过来他之前并不是在发脾气,他的声音和说话的语气总会让人产生这样的错觉。

“要么不知道有毒,要么决定孤注一掷。”甘林道:“再说,也不是每一只都有毒,咱们之前在亭协大厦看到的那些就没有。”

但是之后在路上看到的有一些就有毒了,蜘蛛种类繁多,甘林也并不是每一只都认识。

何况暴雨和灰暗的光线真的太影响视觉了。

包弈棋盯着入口区半晌,突然骂了一句脏话。

“不等了,不等了,之前就晚了一步,现在等这么久,只能沦落到加时剧本了,我们也进去吧,是死是活都认了。”

蒋星汉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决定,而是看向熊夫和甘林,“你们觉得呢?”

熊夫似乎很纠结,甘林沉吟片刻开口道:“进吧。”

他解释道:“之前已经进去了两辆车,这又是一辆,我们再进去,往少了算总共十二个人,但本身里面一定还有别人,我就不信在这一个地方死亡率就能那么高,还能全军覆没不成?总要拼一把。”

蒋星汉没有再询问熊夫的意见,发动了车,缓缓驶入他们已经盯了太久的停车场入口区。

车内一片寂静,覃旸能感觉到车子在缓慢移动,也能感觉到身边属于魏尧的体温,和他一贯的平稳情绪,但他完全做不到冷静。

尤其在童言认出了其中几只蜘蛛叫棕色遁蛛,划重点——“有毒”,之后,他就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

他总觉得这是一场噩梦,只要在梦中明确知道自己在做梦这件事,使劲儿眨眨眼睛,一定能醒过来。

没好意思告诉别人,他试了好几次,屁用没有。

小时候的招数,长大就没用了。

覃旸不明白到底是谁让他来受这么一遭的,更不明白好好的剧本游戏放NPC就算了,为什么会有毒蜘蛛?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例如现在,他就非常不明白为什么一队四个人,只有他怕。

就连魏尧,都变成了一个能反过来照顾他安慰他的角色。

“注意防护。”童言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一直以来的平静,覃旸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意识到魏尧似乎在虚虚地揽着他,自尊心不允许他靠近魏尧的怀抱,但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认知又促使他想直接扑进魏尧的怀里。

覃旸虽然快被吓疯了,但他的大脑还在运转。

童言开车一直很稳,他此刻出声一定是有道理的,只不过自己不敢睁开眼睛去看。

不过很快,他知道了童言说的“注意防护”是什么意思。

耳边传来一丝细微的声响。

覃旸对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就很像电影里那种,坚固强硬的玻璃,裂开第一丝裂缝的声音。

覃旸脑袋“嗡”地一下,喉咙干得厉害,咽了一下口水,缓缓睁开眼睛,想看看他们的车进到哪里了。

结果——

刚好跟车窗外趴着的一只蜘蛛对上,小学生拳头大小,而那只蜘蛛的腹部,似乎印着一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