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但?听到黎春的声音,精疲力竭的黎永安,似乎又?恢复了一点力气,加快速度穿过山坡上的灌木丛,拼命地往前跑。

十月的天气已经有点冷,晚上?温度更低,加上?山风肆虐,吹在脸上好似刀割一样。可黎永安却是满头大汗,一来是背着人在山间奔跑,体力消耗太大,二来也是因为太紧张。毕竟鬼子距离他们不远,要是被发现,他们爷孙三个就要交代到这里?。

他和父亲都是男人,被发现了大不了一死,可黎春却是个姑娘家,相貌又?出挑,要是被发现,可比死还要惨。所?以他咬紧牙关,拼命地向前跑,只希望能尽快地逃到安全的地方,他脸上的汗流的更快了,连呼吸都分外沉重,呼哧呼哧的好像风箱一样。

黎春发现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来。黎永安虽然担心她,但?他实?在是背不动了,如果这样继续耽误下去,只会更危险,就停下了脚步,轻轻把?黎春放下。

黎春滚下山坡,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被剌伤了几处皮肤,却没伤及筋骨,此时伤口也已经结痂,不会影响行动。

这样三人的速度就快了很多,距离鬼子也越来越远,而?且天色已经黑了,夜风也越来越冷,鬼子们就开始撤退了。

等他们消失在山间,三人才敢停下脚步休息,黎永安直接躺倒在了山坡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黎春和黎永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坐在地上,依靠着背后的灌木休息,黎春刚刚坐定,就听见黎永安肚子,传来一串咕噜咕噜的声音。

黎春连忙去摸自己背后的包裹,幸好还?在,她就取下包裹,从里面拿出两个馒头,递给了黎大壮两人。

夜色虽然黑了,但?借着月色可以看见,手里?的是白面馒头。在乡下,即便是过年也舍不得吃白面馒头,可此时他们也顾不得了,接过馒头就大口啃了起来。

他们漫山遍野的寻找黎春,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山崖半山腰,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黎春。

就背着她往后山赶,却在中途遇见了搜山的鬼子,就拼命的往前跑,早饿坏了,此时也顾不得心疼白面了,狼吞虎咽地把一个馒头吃完了。

但?他们吃完一个馒头,却说什么也不舍得再吃了,黎春也无法勉强,休息了一会就继续赶路了,毕竟他们呆在这里?也不安全。

黎大壮在前面带路,黎永安拉着黎春跟在后面,山路虽然难行,但?有他们父子照顾,黎春轻松了很多,终于在黎明时分,赶到了后山。

乡亲们都呆在背风的山坳里,挤挤挨挨的坐了一大片,虽然夜里?山风寒冷,但?好在乡亲们都带着棉被,晚上?一家人挤在一起,裹着棉被可以互相取暖。

但?熬了这么长时间,乡亲也一个个的满脸憔悴,他们身上?的衣衫单薄,还?破破烂烂的,一个个都冻的不轻。而?且也山上没有水,没有吃的,还?可以想些法子,对付过去。

没有水却无法支持,他们的嘴唇都干裂起皮了,好在清晨的时候,夜露很重。

乡亲们就摘了一些树叶,收集露水来解渴,但?也是杯水车薪,只是润泽一下嘴唇而?已。

王敏此时正带着黎夏两姐妹,在用树叶接水,看见黎春平安归来,王敏也不管手里?千辛万苦接了老半天的露水,立即扔下手中的树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黎春,上?下打量她,连声音都在颤抖:“大春,你?……你没事吧,又?没有……摔到哪里?”

这一天二夜,王敏过的分?外煎熬,一来担心鬼子搜山会发现他们,二来担心黎春的安危。

黎永安和黎大壮他们去寻找,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时间越长,她越担心,现在见他们都平安回来了,王敏激动的喜极而?泣。

黎春连忙伸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一边微笑着安慰道:“娘,你?别担心,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

黎夏也开心的跑了过来,把?自己手里?树叶卷成的漏斗形杯子,举到她的面前道:“大姐,喝水。”

黎春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喝,我不渴。”她昏迷的一天一夜,倒真没受什么罪,好吃好喝的,还?美美的洗了个澡,比黎夏她们舒服多了,就拒绝了她的好意。

但?黎夏也舍不得自己喝,又?把?水捧到了黎永安面前,黎永安真的很渴。他们寻找了很长时间,找到黎春后,又?一路奔波,渴的嗓子都冒烟了,就小心翼翼地接过树叶,把?里?面的露水喝了。

黎秋也有样学样的把?自己接的露水,递给了黎大壮:“爷爷,喝水。”

乡亲们大多都是一家人聚在一起,能互相照应,黎永祥一家子却坐的远远的。

黎大壮虽然不喜刘娣,和自己这个长子,但?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只得抬脚往那边走。

黎春连忙叫住了他,从包裹里掏出两个馒头递给他,黎大壮哪里肯要,连连摇头:“留着你?们吃吧。”

可黎春却不容拒绝,地上把?馒头塞进了他的手里?,黎大壮也没法再还?回去,就默默地收下了。

刘娣吝啬,也没什么见识,他们虽然背着粮食,却都是玉米和麦子,总不能生吃。

家里虽然有一点白面和玉米面,但?刘娣也舍不得炕饼子吃,一天二夜,一家子忍饥挨饿的。

黎桃难免又?开始埋怨刘娣,害她挨饿,现在见黎大壮拿着两个白面馒头回来,顿时眼睛都亮了。

黎大壮把馒头留下一半,他们夫妻两个吃,剩下的一个半递给了黎永祥,黎永祥四十出头,有一儿一女。

长子黎辉十七,女儿黎桃十五,他的妻子张翠今年刚好四十岁,相貌和黎桃有点相似,依稀还?可以看到年轻时候的容貌。

一大早,张翠带着黎桃去接露水,结果全被黎永祥父子两个喝了,她们连一口都没捞着。

这会黎大壮带回来了馒头,黎永祥把那半个丢给她,让她和黎桃分?着吃,剩下的一整个和黎辉爷俩分?着吃了。

黎大壮见状皱了皱眉,他也只是留下半个,和刘娣分着吃。可黎永祥却和黎辉分?了整整一个,不劳而获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分了半个馒头给张翠娘两,就是天大的恩赐一样。

反观老二一家,黎永安虽然懦弱,但?对自己的闺女是真心疼爱,不顾危险的下山去寻找,还?不辞辛苦的背回来。

可老大却这样自私自利,对自己的婆娘闺女冷酷就算了,对父母也是视而?不见,即便那馒头是黎大壮拿回来的,他还?是要吃大头。

这样的人老了能指望上?他们,黎大壮心中厌恶,就远远的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免得雷劈他的时候,再殃及自己。

事出仓促,虽然黎大壮及时的通知,大家躲过了一劫,但?很多家没来得及准备吃的。

又?的却是舍不得,只能挨饿,有的忍不住就把玉米脱皮打成的糁子生吃了一些充饥。

黎春一家还好些,黎春有先见之明,在赵家蒸了一些馒头带着,回家还让王敏炕了一些饼子,勉强能果腹。

只是他们一家子虽然聚在一起,用被子紧紧裹住,互相依靠着取暖,但?还?是有点冷。

乡亲们更是又冷又饿又?渴,就派了腿脚快,比较机灵的后生,悄悄回村去查看,回来后却是一个个都脸色沉重。被逼问的急了,才挤出了一句话:“老村长没了。”

大黄牛无法牵上山,老村长只能放弃,把?乡亲送到山上?以后,他还?是舍不得,就又偷偷回去找,却再也没有回来。

众人脸色沉重,一个个都沉默不语,又?等了两天,下山查看的后生们,终于带回来了好消息,鬼子撤走了。

乡亲们连忙收拾东西回村,可村子却被祸害的不成样子,村子里?的房子大多都是茅草屋,被烧着了很多,有的此时还在冒着青烟。

家中的东西也翻了乱七八糟,鬼子没找到粮食,就把房子烧了泄愤。还?大规模的搜山,虽然没有抓到人,却逮住了大黄牛。

村子的空地上支起了一个灶台,上?面座的是村子里?新年用来杀猪的大铁锅,里?面有半锅汤,还?有一些牛骨头。

地上还?有宰杀老黄牛时,留下的血迹和皮毛,老村长就躺在血泊中,手里?还?紧紧攥着老黄牛脖子上?的绳索,但?他的身体却早已凉透了。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老村长为人和善,此时却死于非命,大家都很难过,有的已忍不住哭出了声。

但?眼下还?有很多事要做,他们也没有时间耽误,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悲痛。黎大壮指挥着村子里?的年轻人,一起去灭火,黎春也义不容辞地去帮忙。

大家伙还?砍了一棵树,给老村长做了一口薄棺材,还?把?牛头和老村长合葬在了一起。

老黄牛是村子里?最贵重的财产,每年春耕秋种没少出力,老村长最是珍惜,每天给它洗刷皮毛,给它铡草,比照顾自家孩子都精心,最后还为了老黄牛,连命都没了。

等村子里?一切都安顿好,黎大壮就和黎春一起来到了赵家庄,赵家庄房子也被烧了很多,但?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赵振霆他们虽然也受了一些惊吓,但?有惊无险,只是在山上?呆了几天,都有些疲倦憔悴,而?且还?担心赵福星的安危,在山上?吃不好,睡不好的,一个个都神情萎靡,无精打采的。

韩桂珍更是憔悴不堪,经常昏迷不醒,即便是清醒一会,也会活活的哭晕过去。

黎春就觉得上?县城去寻找赵福星,而?黎大壮放心不下王家,也要立即赶回去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