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像兔子似的,一举跃上甲板,都不用他扶。
义兴的轮船!蒸汽轮船耶!
兴奋劲儿暂时抵消了身边人的冷漠态度。
林玉婵兴冲冲地蹲下去摸甲板,又作势抱那个大烟囱。忽然又想起什么,笑颜凝固,问苏敏官:
“可是……可是洋商在集体抵制你,不让华商拥有蒸汽船。就算你有了钱,他们又为什么会卖给你这艘……”
苏敏官轻声冷笑。
“是啊,我这张脸已成外滩公敌,谁肯卖给我船呢?”
这船上还有不少其他人。几个水手在维护,一个码头工在整理缆绳,有人在往船舱里运货,还有几个友商在参观,舱里不时传出啧啧惊叹声。
忽然轮机室内传出脚步声,一个金发小伙子冲出来,飞快地整理西装。
“林……”
维克多笑容满面,朝林玉婵连连挥手,用力眨了两下眼。
林玉婵:“……”
这人怎么到处乱入?
苏敏官走上两步,跟维克多轻轻握手,冷淡地问:“我没拖欠你工费吧?”
维克多:“没、没有……可是林……”
“那你可以走了。合同到此结束。”
维克多愁眉苦脸地拽住自己这双脚,不敢跑到林玉婵跟前去,只得跟她悄悄抛飞吻,又用力眨两下眼。
“维克多·列文先生,义兴船行临时总买办。”苏敏官语气平淡,一本正经对林玉婵介绍,“任期一个时辰,表现优异。”
洋商以华制华,雇中国买办去对付中国人。如今有华商照葫芦画瓢,雇个洋人去刷脸,骗来一艘垄断蒸汽船。当卖方发现这洋人代表的居然不是外商,而是居然和中国人同流合污的时候,已然悔之晚矣。
无怪维克多满脸不高兴,一副丧权辱国的憋屈样。
林玉婵噗的一声,只见维克多一边磨磨蹭蹭往岸上走,一边还在朝自己挤眉弄眼,不多不少,又眨两下。
——“林小姐,如果你被这个恶棍绑架了,就眨两下眼。”
她想起维克多的话,忍俊不禁,轻声对苏敏官道:“他一定有很大的把柄攥在你手里。”
“至少他这么以为。”苏敏官没跟着她乐,朝维克多挥挥手,打发他走,“花了我二十两银子呢,计时工费比华人买办贵多了。”
维克多那日被苏敏官诈了一句“天香楼”,吓得一星期没敢出去浪,以为自己撞上了上海滩黑手党、远东的罗宾汉,走在路上觉得浑身针扎,只恐到处都是这老大哥的眼线。
所以当苏敏官找到他,让他做傀儡,代表义兴谈判轮船之事,维克多除了点头答应,不敢再说二话。
维克多调整心态,扶正自己头上的帽子,风度翩翩下了船。
跟苏敏官擦身而过时,维克多终于忍不住,侧身在他耳边说:“我今日可以向你卑躬屈膝。但你别忘了,你的祖国只能向我的祖国低头。苏先生,你的本事再大,也改变不了这一简单的事实。”
苏敏官眉目森然,过了许久,才冷淡地说:“我们是雇佣关系。你的膝盖并没有被我花钱买走,列文先生。”
维克多一时没懂他的意思,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苏敏官一言不发,走过那巨大的桨叶轮,进入操舵室。那上面摊着些船舶文件,有些被翻乱了。他一一收起来。
船是二手船,因他买得急,不及清理,室内还零碎遗着它上一任主人的痕迹:几处旗昌洋行的商标木牌,一排老旧的布告贴纸,缝隙里存着烟灰,浸水的箱子里泡着生锈的扳手工具。壁橱里还被美国水手藏了半瓶烈酒,倒着几个脏兮兮的玻璃杯。
但现在这船是他的了。一定要干干净净。
苏敏官慢慢收拾室内杂物,不抬眼睛说:“虽然银钱回本,但要雇有经验的水手和技师操作,燃料和维护费也水涨船高。而且利益相关的洋行也许不会死心,还会继续给我使绊。所以负债暂时还无法全部勾销,我会按照债务的优先顺序尽快还清。林姑娘,你参观也参观过了,应该对我的偿还能力放心。若没别的事……”
他自顾自说着,忽然觉得对面很久没出声了。余光瞟一眼,心里微颤。
小姑娘定定地看着他,脸色白得像秋月,眼眶周围却一圈红,而且那红色由淡及浓,扩散到眉梢边缘。薄薄的淡红双唇抿成一字,嘴角轻微抖动,极力忍着什么。
和她那日在渣打银行受了委屈后的模样如出一辙。
硬装出来的愉快和洒脱,好似细细洋火柴上的红焰,贴上他的满身冰霜,强撑着燃烧,终于耗尽了热量,只剩苦涩的黑碎屑。
只是她好强,不许自己人前掉泪,只是轻微别过脸去,随意看着墙上的管道木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苏敏官心中一阵难言歉疚,撕掉墙上纸屑,若无其事道:“我说的有问题吗?”
江面上邻船鸣起长长的汽笛,等那声音过去,室内只剩她轻微的呼吸声。
许久,她才压下情绪,细声说:“你不要对我这么凶。”
“我没有啊。”苏敏官立刻反驳,“我一直是这样说话的。”
“你对别人可以咄咄逼人,对我……”
“对你也一样。当初德丰行第一次谈茶叶订单的时候我就是这口气。”
他恶人先告状,抢着一口气说完,忽然想,如果自己对她,也能回到当年在广州初识,那点头之交的关系……
该有多好。
自从去年元宵节,不小心握了她的手,又或许是更早,从她自称小寡妇,他却没有勃然大怒、拨乱反正——也许从那时就开始越界。他居然一直任凭这危险的关系肆意生长,直到几乎不可收拾的地步……
果然是没心没肺的混蛋。
他忽然发现,她今日不是带着生意来的,全身上下没一丝侵略性。她穿着休闲随意的洋布小褂,一身素淡月白色,外面罩了活泼天青色小棉斗篷,好似只是节日出门看个灯。
一个善良的、十七岁刚过的南国少女。她今天不是来催债的,不是来巴结他的,不是来采访的记者,也不是像别的友商一样,心怀鬼胎来检视他的新财产。她纯是来分享他喜悦的。
苏敏官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也挑了块平平无奇的角落盯着,依旧是冷硬的语气,说:“林姑娘,抱歉以前一直瞒着你。在私德方面我不是什么善茬,最喜欢无端招女人,如今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要恨我,我无话可说。不过……横竖咱们还得继续做生意,钱钞上我还算靠得住,不会坑你,望你别一竿子打死……”
两人在有限的空间内离得最远,中间隔了一轮硬木船舵,上面还被不知哪个水手挂了个象牙十字架。半裸的耶稣在空中摇摇晃晃,慈眉善目的脸上挂满忧郁,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
林玉婵忽然觉得他这话似曾相识。就在去年,在义兴船行还弥漫血腥味的时候,她跟苏敏官剖白心迹,说,我在你眼里可能不太检点,但其他方面人品还是不错……
当时他怎么答来着?忘记具体措辞,反正挺通透的,让她茅塞顿开。
现在看来,也只是旁观者清罢了。轮到他自己,一团浆糊。
不就是终身不娶吗?有什么了不起,天塌下来似的。
如果他像个老夫子一样,因为摸过她的脚、看过她穿吊带裙就闹着要娶她回家,那她才要吓得有多远躲多远呢。
她上前,将那十字架摘了,也走到墙边,一点点揭那陈年旧纸。胶水粘得牢,撕时哗哗响,留下一道道白茬。
一边冷笑:“你不是跟红姑她们玩得很好?你不是还劝过我不要嫁人,免得财产落到别人手里?苏少爷言行一致,在我看来没有洗心革面的必要。”
苏敏官耳根一红,一脸凶相险些分崩离析。他轻轻咬牙,冷冷道:“我私心作祟,说着玩的。”
他确是很自私。当时只想着,你不嫁,我不娶,以后便能有经常见面的机会。
孰料人心贪不足。日子久了,便不再满足于“经常见面”。想要更多。
他唇边挂着满不在乎的冷笑,告诉林玉婵:“要想把嫁妆握在自己手里,也有些可行的操作。写几份文书合约,出点手续费的事。做漂亮了,寻常夫家便不会任意拿捏你。你若有这份心,回头我找些懂行的给你细讲。”
林玉婵正踮脚够一个旗昌洋行的木牌,差一点够不着,右手伸得快抽筋,闻言更是气得胸口疼,干脆跳起来一薅,木牌脱钩,甩在地下,当啷一声响。
这响声将苏敏官镇住了一刻。他觉得小姑娘也该震怒了,摔个东西算轻的,最好把他这衣冠禽兽扇几巴掌,然后一脚踢下水,算是还清他此前占的无数便宜。
她却意外的平静,吓了一跳之后,反而轻轻笑起来,捡起那木牌,顺手丢到窗外江水里。
“我当然不嫁人啦,尤其不会嫁你!你借了我八百两银子的血汗钱,你要是娶我,这债不用还了,当场一笔勾销!苏敏官,想得美。我谢你不娶之恩啦!”
小姑娘牙尖嘴利,一边说一边抽鼻子,不服气地瞪他,仿佛一定要在“惊世骇俗”上压他一头。
苏敏官先是一怔,几乎冲动问出来:“等我还清欠款之后呢?”
他好歹忍住了。小姑娘开始跟第二个木牌较劲,身高差着三五分。他怕她被钩子伤着,走到她身后两步远,一伸手,轻轻易易的摘到了。
冷不防,一只纤细的小手爬上来,将他手腕握住了。
苏敏官牙齿咬出一声响。
他本来好好的,蛰伏在黑暗而舒适的深渊里,而这女菩萨没事闲的,拽着他乱渡!
她没回身,慢慢将他的手拉下来,轻声问:“为什么会起那个誓,能告诉我吗?”
她攥得紧,他也就放弃挣扎,冷漠地说:“人生苦短,嫌麻烦而已。”
知道她不会信,这谎话一点不走心。
果然,听她轻轻哼一声,转过身。
小小一张脸,细细一束腰身,只要他稍近一步就能拢在怀里。这是他的船,他的私人空间,钱货两清,窗外没人。
苏敏官站着不动,甚至做出不耐烦的口气:“满意了?”
但她没被这冷淡吓住,依旧很宽和看着他,说:“有件事我不懂。两个后生仔女,从陌生人到两夫妻,中间还有许多其他的关系。做熟人、做朋友、做很好的朋友……未必一定要走到最后那一步。你我不谈嫁娶,那无所谓,可你又为何非要把我推回到‘形同陌路’的位置上,我不开心。”
苏敏官静静看她一眼,一时间有些羞愧。
她心里不开心,嘴上就说不开心,坦率得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不似他这个心机深沉、算计人不吐骨头的黑心商。
有那么一瞬间,他卸下最外一层心防,低哑地问:“那,我应该把你推到什么位置?”
是熟人,还是朋友,还是……
“遵从本心,还没忘吧?”林玉婵一笑,“不要勉强自己。”
她将左手盖在他手背,两只细白的小手覆在他手上,用力攥一攥,她肌肤微凉。
她笑问:“不讨厌?”
苏敏官:“……”
“好朋友也可以这样哒。”她又笑,忽然抬手刮他鼻子,“不讨厌?”
苏敏官猛地扭身,给她一个后背。
这姑娘年幼无知,被海关那群无法无天的洋人带歪了。她这些歪理邪说,都是传统中国人不能容的。无亲无故的男女怎能像她说的这样,还“做好朋友”?
要么是老死不相往来,稍微亲近一点就是有奸情,哪有什么灰色地带。像他俩这样的,一旦东窗事发,交给一百个清官审判,九十九个都会判个“无媒苟合”,活该领回各自家里毒打。
第一百个或许会仁慈些,大概会让他们当场拜堂,弥补过去的失德。
她小姑娘不懂事,以自诩新派为荣。他一个见惯世事阴暗的男人,还顺着她胡闹,迟早害了她。
口袋里的陶瓷小笔架硬得硌人。他随身带着它,提醒自己越界的后果。
船行里已经有伙计嚼舌,说他苏老板对林姑娘是撩而不娶,大概是嫌人家出身低,只想收个通房,实在是渣得惨无人道——虽然那谣言让他立刻掐灭在苗头,伙计被他狠扣了工钱,发誓以后当哑巴——但有一就有二,以后难保没有更难听的。
他决定了结以往那些荒唐事。于是快步走开,回到适才那个布满烟灰的角落。眼眸垂下又抬起,甩落了方才暗生的些许情愫,只剩疏离冷淡。
“林姑娘,抱歉让你自作多情了。”他嘴角挑出残忍的微笑,“跟你做生意,我有利可图,仅此而已。过去没跟女子谈过生意,贪新鲜,这才跟你多玩玩,反正你也不要我负责……今日我良心发现,丑话说在这,给你个机会迷途知返。你要是舍不得我,一会儿跟我回义兴,今晚别走。”
混账话谁不会说,更难听的他也能讲。他带着一丝疼痛的快意,满意地看到她震惊退后,脸上温暖的笑意消失,眼圈周围再次爬上淡红。
“小白,”她咬着嘴唇,试图严厉地看着他,“我今日高高兴兴来给你贺喜,不想听谎话。”
苏敏官伸手一指前方:“门在那边。我数三下。”
林玉婵轻声道:“你不许骗我!”
现在欠债的都这么嚣张了?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吗?
苏敏官防人防得厉害,平日里真真假假,真心话夹在玩笑里,她也知道。她的能耐还不足以给他测谎,只能定定地观察他的神色,试图找出他瞎说八道的证据。
可他脸上毫无破绽,轻薄地瞟她一眼,就像看一朵无关紧要的路边野花。
好像她是个没事乱怀春,上赶着让人占便宜的傻瓜蛋!
她用力扳着船舵木栏,颤声说:“你一直这么看我……我还以为你不一样……”
“林姑娘,松手,别弄坏了我的船。”
林玉婵气得有点缺氧,讥讽地说:“你的船比我要紧多了。华商之光,轰动上海滩,你没工夫告诉我一声。”
她颤着手,怀里摸出个小红包,丢在他脚下。
“恭喜。大发利市。”
苏敏官弯腰拾起来,打开看看里面的数额,轻声说:“客气。”
她咬牙摔门而出。
这里是大清。大清容不得怪胎。
她以为自己幸运地遇到了一个特立独行的货,谁知他反手告诉她,过去这一年,不过是顺着她的怪癖,玩玩而已。
全是她自作多情。
多可笑啊。
凛冽的风吹拂江面,把她滚烫的脸颊吹冷了些。她抹抹眼角的泪,恍惚看看周围忙碌的水手工人,调整步伐,打算叫人放踏板。
多大点事,不就是少个朋友吗。
踏板忽然从对侧放下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轻快跃上来。金发碧眼下一个大鼻子。
“林小姐!”维克多夸张地朝她伸出双臂,忽然瞥一眼操舵室,又雷声大雨点小地收了回来,“呀,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小姑娘眉毛梢都红了。下唇有齿痕,眼里刚收了泪,湿漉漉的让人想吻下去。
维克多一看她脸色,就破译了个八九不离十,唏嘘地说,“我早告诉你过你啦,男人有船就变坏,中国男人不值得。这世上有的是别人对你好,何必围着枯井转圈圈。呐,我请你去打台球。”
林玉婵反倒被逗乐了,眼角红红的,跟着弯了一弯。
“你到底什么事?”
去而复返,肯定不是来跟苏敏官深情道别的。
维克多讪讪一笑,扬起手,手里攥着一沓皱巴巴的纸。
“几样文件副本,刚才忘记还他。我拿着也没用。”
林玉婵侧身,让他过踏板。
维克多愤恨地朝甲板上看一眼,没动。
“算了。你帮我递吧。我不想再跟那个怪物打交道。”
林玉婵心道,我也不想。
但维克多动作比她快,趁她发呆,文件塞她手里,然后飞快俯身,脸蛋凑近她的脸,轻轻啵了一声,来了个他梦寐以求的法式贴面。
“再见!有空来找我!”他自觉给怪物头上种了点草,心满意足地一溜烟跑远,小声奚落,“真是没事闲的,买船就买船,非要改名,就叫密西西比号多好,害我多跑好几趟……以后这事别找我……”
林玉婵啐一口。还密西西比号,中国人念了还不闪舌头。
她把那几张文件展开,卷成筒,踮起脚,就要往操舵室的窗子里丢。
忽然,眼前闪过几行字。
苏敏官的字。填的是舰船改名申请材料,只是细节上有瑕疵,因此作废,又交了另一份。
文件是中英双语。他的英文写得也是流畅秀丽,见字如面,字迹里折射出一个斯文败类的漂亮皮囊。
尤其是,底下还有“委托人”维克多·列文的粗犷签名,对比之下,更是繁花和狗尾草的区别。
林玉婵冷笑凝在嘴角,突然,呼吸一滞。
………………
船舶旧属:美国旗昌洋行
船舶现属:上海义兴船运
已获所有权证书及营运牌照,检验合格,所有费用缴清,有效期至1863年12月
曾用名:Mississippi
现用名:Luna
………………
林玉婵慢慢收回手。耳边仿佛千只海螺呜呜响,把她震得晕眩。
第二张中文版申请书,式样内容相同。船舶名称——
这艘广东号转世、他机关算尽、百计千谋、扛过洋商的联合抵制、冒着破产风险、用尽所有人脉、攫取的上海滩第一艘华人蒸汽轮船,他叫她:
婵娟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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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敏官已将操舵室整理清爽,随手打开那藏酒的壁橱,取出那半瓶威士忌,晃一晃,拿不准还能不能喝。
好险。
只差一点。差点就放弃了。
好在,世界从此清静。
他轻轻叹气,拔出瓶塞。
正在这时,身后脚步轻响。随后门关上。没等他回头,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在外头吹了一头寒风,冰凉的小脑袋抵在他肩头。一双纤瘦小手环住他的腰,
他倏地全身僵住,一团火从脚底而燃,吞没到顶,心脏险些脱缰。和第一次被她抱住时一样,没点长进。
“苏敏官,”小姑娘的声音贴在他后背,颤着声音叫他大名,“你好幼稚。”
“你枉比我长几岁,年岁都活狗身上了。”
“你今天让我很伤心。”
“下不为例。”
“我也中意你。”
作者有话要说: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