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
定国侯夫人怔住了，半响后，她苦笑着摇头。
“我这身子骨我最清楚，连苟延残喘都需要用药来续命，何况给侯爷生子呢？”
沈君眉头一挑：“秋姨，你的身子确实有些羸弱，却不至于无法调养，不知你可否将你平日里喝的药渣拿来给我瞧瞧？”
定国侯夫人有些惊讶，却还是点头应道：“稍后我便回去，让侯爷派人把药渣给你。”
“好。”
沈君点了点头：“不过，我希望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定国侯夫人满脸的疑虑，但她并没有多想，便答应了沈君。
在定国侯夫人离开之后，阿宝侧过了稚气的小脸，奶声奶气的问道。
“娘亲，是秋奶奶的药有问题吗？”
沈君的目光带着深思：“前些日子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确实虚弱的连行走都不能，如此虚弱，绝非是断药所造成的，所以，我給的人参，是用药物浸泡过的，这次她果然精神了不少。”
定国侯夫人与母亲是故交，定国侯又一生光明磊落，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坐视不管。
“娘亲，那害秋奶奶的人，又会是谁？”阿宝茫然的问道。
沈君轻笑一声：“定国侯这些年纵然不问朝事，却重权在握，所以，是谁会不想让定国侯夫人生下嫡子嫡女？”
定国侯当年跟着先皇出生入死，手里有先皇赐予的鞭子，若是皇帝犯了错，他都可执鞭训斥。
是以，皇后即便已经母仪天下，也不会轻易得罪定国侯府。
所以，她最担心的便是，一旦定国侯夫人生下了亲生子，她这个被侯夫人养在膝下的庶女，便会失去定国侯府的权势。
如此，她便会从定国侯夫人身上下手。
而皇后既然这般不想让定国侯夫人生子，那她，绝不会如她所愿！
“马城瘟疫之事，皇后一开始并非不知情，可她也害怕，害怕事情爆发之后，会牵连到她身上，为此纵容马城知府枉顾如此多人的性命！”
“她害死了这么多人，却还有人偏袒与她，让我暂时无法为死去的百姓报仇。”
“不过，这笔账，我记住了，我会一一的，向皇后讨回来，让她去地狱给那些被她所害之人，磕头认罪！”
沈君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的，便是马城那漫山遍野的尸体。
整个城的百姓，死伤大半。
可这些人，都是外公拼死拼命护下来的人。
他们又有何资格，擅自夺走这群人的性命！
阿宝的鼻子酸楚，她眼眶泛红：“娘亲，是不是只有大权在握，才能护好那些黎民百姓？”
那些日子，阿宝跟着沈君在外施粥，她也瞧见了无数的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那些在京城之外，更是又不知多少的人，死于饥荒之下。
但当权者不作为，只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从未真正在乎过外面的百姓。
如若他真在乎，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饿死在街头。
“若是有一天，我为当权者，我一定不会再让天下百姓食不果腹，”阿宝的大眼睛明亮有神，“我不会再让女子受人轻贱，亦不会让边关的将士们寒心。”
沈君笑了笑：“阿宝，锦鸾已经将学堂建成了，彼时，你去学堂和他们一起上学，你要是想要为百姓说话，必定得学有所成。”
阿宝抬起了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娘亲，我也能上学吗？”
“嗯，为何不能？”
“之前大伯娘家的两个哥哥，说国女子无才便是德，身为女子是不能入学堂的。”
沈君摸了摸阿宝的小脑袋：“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意思是，女子如果没有才能和学识也要有高尚的品德，并非是指女子不能有才德。”
“只有无能之人，才会觉得女子没有才能便是德，他们这些人，只是生怕被你们超越，怕你们有了主见之后，再也不会给男子当牛做马。”
这些话，是在她儿时，娘亲和她说过的。
是以，她从小便学富五车，饱读诗书，后来娘亲不在了，她便再也没能读过书。
阿宝悟了。
“太后奶奶说我可聪慧了，两个哥哥肯定是太笨了，生怕被人发现他们不如我，所以才骗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不止如此，”沈君笑了笑，“有些人，以嗤笑女子为乐，觉得女子不如男儿，说什么上阵杀敌的是男子，为百姓谋福利的是男子，挣来家业也是男子，说女子除了会洗衣做饭，一事无成。”
“可他们从未给过女子机会，古有女子代父从军，却要扮作男装，女子要上朝堂，也必须女扮男装，不得被人发现，否则便是欺君之罪。”
“但是，只要他们给女子一个机会，便会发现，女子不比男儿差，后来，先皇登基之后，准许女子上战场，入朝堂，我们沈家上战场的儿女，便是数不胜数。”
当初的沈家，人人都会习武。
便是连丫鬟都能跟着武几招。
那会儿的大元朝，腹背受敌，无数强国对之虎视眈眈。
是外公带着沈家所有的儿女去了战场，才为大元朝打下了太平盛世。
然而。
她的外祖母，姑姑们，还有叔叔和婶子，以至于很多会武功的丫鬟，全都死在了战场上。
除了娘亲和外公，没有活下来的。
所以，先皇对沈家愧疚，才给了沈家无数的权利，就连定国侯府有的鞭子，先皇也给了一副沈家。
只不过……
外公没有接受。
“娘亲，”阿宝有些闷闷的，“之前楚家的人还在议论，说当初的战争持续了如此久，就是因为我们沈家没有人，只有一群没用的妇孺，才会死伤这般惨重。”
沈君的心口涌出一股怒意，冷笑道：“当初敌军百万雄狮，将军府一开始只有二十万人，连丫鬟都上了战场，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大元朝如今的太平，他们这些享受成果之人，是最无资格说这般话！”
要不是当年无人参战，将军府怎么可能举家前往战场？
“只不过……”沈君闭了闭眼，“先皇死后，新帝登基，朝堂渐稳，新帝便不允许女子再入战场，说是不吉利，连那些在朝为官的女官，也被他罢官了。”
阿宝的语气更为沉闷：“娘亲，要是当年登基的人是闲王叔叔，是不是就不会将女子从朝堂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