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再见和尚

看着一身是血的人从屋里走出来。

淮帝蹙眉,却没有要责怪和问罪的意思。

只一眼,就不忍再看里面的惨状。

他娘的,比他还残暴,够狠。

别开眼,吩咐身后也在干呕的萧牧照,让人去把里面清理干净。

连同老妖婆一起,扔乱葬岗吧。

也算全了他们一家在黄泉路上有个伴的情分。

等柳家一倒,这老太婆也可以安一个谋逆之罪。

不给他们名留千古的机会,怎么对得起他们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走到正殿门口,殿内的所有人被那一身血惊住。

程国公拄着拐杖压低声音喝道:

“去洗干净再来,别熏着轻轻。”

程仲檐站在殿门外的台阶下,的确没敢迈开脚走进去。

他怕他这个模样,会吓着她。

被祖父一提醒,程仲檐暗着脸色,转个弯,朝隔壁走去。

等洗掉一身血腥味,又换了干净衣裳,稻子衙替他处理了一身伤,他才返回正殿。

看他不吃不喝失神守在床边一整夜,三夫人于心不忍,劝慰一句:

“你一夜不曾吃过东西,也没有闭上一眼,去吃口热的吧。”

“别没等到轻轻醒来,你自己先倒下。”

床边窝着的人一动不动,充耳不闻。

直到陈太医搀扶着一位老者踏着晨光慢慢走过来。

“左都大人,您要不让一让,让陈老给少夫人瞧瞧。”

听到是治床上心爱之人,他二话不说赶紧起身,乖乖站到一旁,静静等着。

哪里还有半点昨夜杀人不眨眼时的阴狠模样。

陈老切脉半天,又查看了伤口,摸了沈云轻整个头,看了药方,也发出了奇怪的疑问:

“不该啊,头内淤血已经施针驱散。”

“这都第四天了吧?为何还不醒?”

陈太医立刻躬身回道:

“我们会诊了三日,一直得不出更好的诊治法子,所以只能惊动您老过来一趟。”

陈老摸摸胡须,沉思片刻,突然提醒道:

“若是都不管用,是不是可以试试请一些得道高僧来做场法事。”

“会不会少夫人被惊得魂魄离体了。”

他这一提醒,令所有人醍醐灌顶。

三夫人一拍头脑,大呼:

“对呀,怎么忘了这茬,真是关心则乱。”

“这就立刻找人去岚音寺,请道法高深的师父来。”

“启禀国公爷,家主,咱们府里来了一位和尚师父,说是能治好少夫人。”

“他让小的来带话,请二爷带少夫人回去,他一直等在门口不肯离开。”

国公府一侍卫匆匆进宫,紧要关头跑来禀告。

“那师傅叫什么?”

程仲檐一直灰暗的眼神,突然起了一丝亮光。

侍卫赶紧回忆,拱手回道:

“好像叫——善缘师父。”

“飞涯,去备车马。”

“是!”

“要不要将师父带进皇宫,轻轻这样子不好挪动吧?”

大夫人担忧地提出了顾虑。

侍卫却又补充道:“那位师父说了,一定要带少夫人回去。”

“说皇宫龙气太重,万法避让,会压制他施法,恐怕难带回少夫人。”

“飞涯,朕特许你去将马车驾进宣阳门。”

宣阳门是离后宫最近的小门。

飞涯得令,立刻跑了出去。

三夫人和章舒柔协助程仲檐将人裹严实,小心翼翼用大氅护住她。

程仲檐稳稳抱着人朝宣阳门走。

正面撞上皇后的凤驾。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你们还拦我?”

“我的心肝祖宗,你过来做什么?”

程华璇气恼地口不择言指责皇帝。

“要是我没发现,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瞒着我?”

“你悠着点,当心又动了胎气。”

“皇后娘娘,您慎言。”

程国公皱着眉提醒她。

“您自己保重凤体,我们现在没法顾着您,您赶紧回去歇着。”

程仲檐没做任何停留,抱着人直接出了宣阳门。

上了马车,小心翼翼将人放下,嘱咐飞涯将车驾得平稳一些。

程家众人向皇帝皇后跪别,也匆匆赶回国公府。

善缘师父已经被客气地请进了丹澜院等候。

程仲檐将人抱进院子时,小月和秋红、嬷嬷几人差点哭出声。

去时匆匆忙忙,回来怎么就

腾嬷嬷连着四日到老爷和夫人跟前烧香跪拜,只求保佑少夫人和腹中小主子平安无事。

好好的一件大喜事,怎么就这么多磨难呢。

一把老骨头,头发都多了几根白发。

把人放到床上睡好,所有人让了位置。

老和尚上前查看情况,把了脉,又翻了沈云轻的眼皮。

摇摇头,掐指一算,只剩三日时间。

转身吩咐程仲檐。

“劳烦准备六把上等贡香,一些贡品、上次拜堂时,那只福鸡可还在?”

秋红急忙回他:“被少夫人烤了吃了。”

老和尚明显一顿,无奈摇头。

“那就重新再找一只更加强壮的。”

“命人到院中四方神位点香,莫断。”

“院子正中摆贡品上香,香不断,福鸡上正位。”

“上次我赠少夫人的那卷画在何处?取来。”

“乾坤北斗匣也取来。”

“奴婢知道画卷在何处,奴婢去取。”

“只是那乾坤北斗匣是什么?”

小月不解。

“一只黑红条纹的匣子,上头刻有星宿阵连虎凤纹。”

“哦,就是少夫人的宝贝箱子。”

“在车上,属下去取。”

“另外再准备一把匕首,一只空碗。”

见嘱咐得差不多,老和尚让他们赶紧去备好。

他则到隔间去焚香换上一身金光闪闪的僧衣和袈裟。

等东西一到齐,香也燃上,屏退屋内所有人,独留程仲檐守在床边。

“取一碗你的血。”

善缘师父指指小桌上的碗。

程仲檐毫不犹豫,走过去扒开匕首,一把划开自己手掌,往碗中放了一碗血。

见他就这么任由血继续流,他摇头提醒他一句:

“包一包,别让血染上其他东西。”

“等我一旦开启阵法,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要让人闯进来打断。”

“不然别说我回不来,少夫人可还有可能烟消云散。”

“好!”

听得如此严重,程仲檐随意用锦帕包了一下,立刻持剑端坐正中间。

善缘师父点头,拿过那碗血,一展功法,画卷瞬间飘在沈云轻身前展开。

将血向画上一洒,那空白卷面立刻缓缓浮出一些图案。

那画上,赫然是一名少女身着嫁衣,爬上墙头好似要逃婚的景象。

程仲檐看得心头一跳。

这场景

画卷一落,盖在了沈云轻身上,只听得一句。

“阿弥陀佛,佛光庇佑!”

手上佛串落在沈云轻手中,一束佛光笼罩住床上之人,老和尚也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