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了四天,路程已过半。
每到上车时间,小月那机灵鬼都想尽了法子躲开她家小姐的毒手。
沈云轻无奈,前三天她也找了各种理由蹭上曾嬷嬷和沈父他们的马车,今日终于是蹭不下去了。
在沈父的疑惑中,她只能硬着头皮又上了程仲檐的大马车上。
车辆缓缓前行,程二公子环抱双臂,目光阴森森地盯着她看半天。
某人实在受不住,赶紧开口转移他的注意力。
“那两人是你下的手吗?”沈云轻翻着手里的字帖假装不经意地问他。
“不躲了?”程仲檐轻哼。
“啊?”
“你是怕我?还是不想与我单独相处?”
程二公子托着下巴,黑色的眼睛透露出冷冽的暗光,嗓音微哑地质问。
沈云轻呵呵假笑两声,心虚地敷衍道:
“哪能,就想找人说个话打发时间而已。”
“哦?”他拖长尾音继续审问:“我不是人?非得上他们的马车去找人聊天?”
沈云轻尴尬地朝他挤出一点笑意,辩驳道:
“那不一样呀,二公子不适合聊天开玩笑,你是干大事之人。”
“再说了,唠嗑么,总得找嬷嬷和稻先生他们这种八卦比较多的人聊起来才得劲,呵呵呵。”
某人别过脸,尽量不让他看出端倪。
程仲檐冷哼一声,靠着车壁又闭上了双眼。
明知道她就是故意躲着他,他却舍不得将她如何。
他该拿她怎么办?用强的又怕伤了她的心,她逃得越远,棘手得要死。
“我推波助澜了一把。”
语气虽然强硬,可还是回答了她刚才的问题。
沈云轻“啊?”了一声,这才转过弯,原来他说的是她刚才随口一问的事情。
“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两人的奸情的?”
沈云轻见他肯回答,将一直藏着的好奇心也问了出来。
程仲檐掀开眼皮淡淡瞥她一眼,瞧她一脸期待的模样,回道:
“我设了一处轶事收集处,名为华阁轩,你要是还想知道什么,我让人给你写一本八卦册子,你慢慢看。”
“或者跟我聊?”
沈云轻嘿嘿干笑两声,摆摆手:
“算了,我又不是八婆,我识字就好。”
程仲檐气得要死,刚刚还一脸欢欣雀跃打探八卦的模样,现在又缩了回去。
是谁找的去聊八卦的理由不上车,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小骗子。
真想把人按进怀里打一顿。
他这么想了,手上的大手也被他捏得咯吱作响,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来。
沈云轻看得想跳车而逃。
这就是她不想和他同车的原因,一来避免太多的接触,二来这人太恐怖。
她挪挪身子,学小月那样尽量缩到角落里去。
马车已经驶入乾州峡谷,四周高山环绕,树木葱郁,前后不见人烟。
突然马儿一声嘶吼,飞涯一把拽紧缰绳,堪堪稳住受惊的马儿,惊险地避开了滚落下来的巨石。
马车剧烈颠簸几下后,猛地刹住车。
一阵摇晃,沈云轻差点撞向车内的小茶几上。
程仲檐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到身边。
“可有受伤?”
他紧张地询问她情况。
沈云轻摇头。
“我没事。”
“飞涯,何事?”
程仲檐凝眉,脸色冷冽道:
“主子,有情况”
上百的黑衣蒙面杀手从树丛、坡上、草丛等地方窜了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保护马车!”飞涯大喝一声。
话音刚落,就听护卫们齐刷刷拔了刀剑飞身下马。
“你待在车里别出来。”
嘱咐她一声,程仲檐抄起一旁的飞寒剑也快速跳下了马车。
很快,护卫们就和大量的黑衣蒙面人厮杀起来。
车外充斥着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嘈杂的声浪里夹杂着惨嚎声,空气立刻弥漫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沈云轻透过窗户的细缝探了一眼,黑压压一片,时不时有人倒下,又立刻有人冲上来逼向他们。
嗖嗖嗖几声,一排排尖锐的箭羽射向窗户,沈云轻一惊,赶紧避到车壁边。
到底什么情况?他们遇到截杀了?
车内一阵摇晃,受惊的马儿不停来回踱步。
幸好有护卫发现,及时控制住马儿没让它拖着车跑开。
沈云轻坐在车内被晃得东倒西歪,紧紧抓着车壁上的暗格才勉强稳住身体。
突然车门被人一把拉开,蒙面人定眼一瞧,发现了车内的她。
目光一亮,出手就要拖她出来。
沈云轻脸色一白,抓起一旁的茶杯和书籍砸过去。
黑衣人一脚还没爬上车里,身体立刻被一把利剑贯穿。
沈云轻看着他瞪大双眸倒下去,慌得打翻了一旁的箱子。
程仲檐面无表情地将穿破身体的利剑又拔了出来。
一个回旋飞踢,将围上来的十几个黑衣人全部踢飞出去。
伸手一拉,又将车门关上,将她隔绝在车上的一方天地。
眼看近身刺杀的一个个倒下,站在坡顶上的另一个黑衣男人一把拉上脸上的黑色面巾,抬手一挥。
坡上弓箭手立刻拉开弓箭,纷纷又朝下射出一波又一波的利箭。
他们开始有人被射中倒下。
程仲檐挥剑劈开密密麻麻的箭雨,沉声提醒一句众人。
“开盾。”
很快有护卫飞向最后一辆马车,一把斩断捆绑的绳子,开箱扔出千机伞将几辆马车团团护住。
一个刺耳的响哨顿起,远处一阵马蹄声也飞奔而来。
暗处几十个黑衣人持剑飞了出来,与程仲檐一起,飞身避开利箭,踩着峭壁快速飞向高处的小坡顶。
很快,坡上纷纷有人滚落下来。
弓箭转移了目标,开始自乱阵脚,有人带着一群精兵支援而来,那批杀手见势不妙,纷纷撤离。
程仲檐不给他们抽身逃跑的机会,带着他的暗卫追杀上去。
挥剑刺杀三人后,大声下令:“活捉贼首,其余,全杀!”
躲在车内的沈云轻没再听到近身的拼杀声,许久,远处的声音也渐渐弱了起来。
她悄悄拉开一条细缝,发现护卫们撑着铁伞将马车罩住,形成一个网罩铁桶。
她推开车门探出身体,低低唤一声:“飞涯?”
“少夫人,您先别出来。”
飞涯转身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躲在车里。
沈云轻又立刻缩回车里,躲在车门后小心翼翼看着他们,屏住呼吸静静等待。
又过了许久,远处的声音也归于平静。
千机伞一收,四周又明亮了起来。
沈云轻伸手挡住刺目的阳光,等眼睛适应,这才看清周围的情况。
地上尸身倒了一片,有他们的人,大多都是黑衣之人。
周边的草丛也被鲜血溅红,一滴一滴淌着鲜血,地面一片狼藉。
稻子衙跳下马车,开了药箱给受伤的护卫们疗伤。
“二少夫人,好久不见了,怎么我们每次相见,都这么特别?”
骏马上的齐世子见她下了马车,不合时宜地半开玩笑道。
沈云轻只是礼貌性地朝他点头,此情此景,她的脸上可挤不出一点笑意。
视线快速扫一圈四周。
飞英收了满是鲜血的剑走到她面前,关心地问了一句:
“少夫人可有受伤?”
沈云轻摇头:“我没有,倒是你,手臂和背部都破了,要不要紧?走,去稻先生那里我给你包扎一下。”
小月和秋红也跑了过来,沈云轻知道了父亲和平叔他们那里平安无事,曾嬷嬷他们也安然无恙,她放心点头。
顺便让小月去告知平叔他们一声,她这边也无事,她快速走向稻子衙那里。
他们的人伤得不少,稻子衙只能先治疗重伤和中了箭的护卫,根本来不及救治其他的伤员。
沈云轻二话不说,抱着自己那个图案特别的箱子过去帮忙。
齐肃踩着几具尸身来到程仲檐身旁,笑着说了一句:
“你的少夫人总是让人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