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父从平叔那里得知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又听闻沈云轻被打伤,很是焦心。
正巧沈云轻与飞涯商谈完今日收回来的田产,她正要过来看沈父。
见她来,沈父在平叔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慢点,阿爹今日的气色看着好了不少。”
“阿爹没事,倒是你,伤哪里了?”
沈父轻示意她安心,反问起她的伤势来。
沈云轻看向平叔,平叔不好意思朝她眨眨眼。
沈云轻无奈一笑,本不想让他知道的。
“女儿没事,稻先生已经治过,没什么问题,您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
沈父心疼不已,眼中满是担忧。
“都怪为父没用,拖累了你。”
“您说的是什么胡话。”沈云轻劝慰他,“您为女儿做得够多了,往后该轮到女儿孝顺照顾您。”
她小心看一眼沈父,问他:
“您知道我做的那些事儿了吧?您怪不怪我?”
沈父轻轻摇头,深深吁一口气:
“傻丫头,阿爹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是这样做,过于鲁莽,要不是姑爷在,他们不会放过你。”
“以后莫如此,太危险。”
沈云轻却毫无悔意,倔强道:
“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只是不会再这么鲁莽。
“轻儿,你到底是已经出嫁的女儿。”
沈父语重心长地劝她一句。
“阿爹!”
沈云轻反过来劝说他:“留您在这个府里多待一日,就多一日的危险,我不想下次回来,却是来奔…”
“呸呸呸。”
她赶紧吐掉不吉利的话。
“哎就阿爹这个样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早一日晚一日而已。”
“阿爹,您莫说这样消极的话,我不会让您就这样离我而去。”
“您得活得长长久久的,多陪陪我,将来啊还得帮我教导孩儿,就我这点墨水,我可管教不了。”
“往后女儿走到哪里,您就跟我去哪里,有我在,定不会让您饿肚子。”
“胡说!”
沈父虽然高兴她这份孝心,但还是斥责了她。
“哪里有出嫁之女带着父亲去夫家过日子的?平白让人背后议论。”
沈云轻却极不赞同。
“怕什么,又不吃他家饭睡他家床,管那些人做什么,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不行!”沈父断然拒绝。
“阿爹不怪你擅作主张,但是要阿爹跟着你去,是万万不行的。”
“阿爹,沈府那些人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放心留您在此,万一我转身一走,他们又来磋磨危害您。”
“那你就给阿爹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阿爹到别处去过活。”
“不行!”
这次换沈云轻毅然拒绝他。
“我们分走了沈家三分之一的家产,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要是知道您一个人,谋害您更简单了,您必须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
“轻儿,这事不是儿戏,切不可胡闹,你这样做,让你夫家如何自处,你也要为自己和他们想想。”
“阿爹,名声又不能当饭吃,您在乎那些个虚名做什么?”
“你是女儿家,名声比命重。”
“临国就是这点不好,滇国可没有那么看重名声,大不了我离了程家,带您去滇国生活。”
“胡闹!”
沈父说不过她,急得抚摸着胸口连喘好几口气。
平叔见父女俩谁都不肯相让,赶紧插进来劝解。
“大小姐,老爷不是在乎那些虚名,他是怕影响你。”
沈云轻也赶紧解释:“我知道,可是我真不放心你们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让我如何能心安,真出事,我会自责内疚一辈子。”
平叔耐心劝解:
“可您让老爷去程府住着,老爷肯定也不自在。”
“那要不就这样,老爷和您都各退一步,老爷还是跟您同去京都,但是不入程府。”
“您就在京郊赁一间屋子,老奴跟着去照顾,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沈父还是不赞同。
可这正合沈云轻的打算,她立刻点头赞同:
“我看极好,就这么办。”
“不行!”
沈父还是矢口拒绝:
“轻儿,你不放心我在沈府,那就在这附近赁一间屋子给我们就好了。”
“阿爹这身体真活不了几年,别过去拖累你,况且你阿娘在这里,我怎能离她远去。”
“阿爹”
“行了。”
沈父打断她:“莫再多说,其他阿爹都依你,也不怪你,就这事儿不行。”
“可是”
“没有可是。”
“那您不愿意离开,我也不回去了,就留下来陪您。”
“胡说八道!”
“都嫁人了怎可如此任性,都怪阿爹太纵着你了。”
沈父难得大声斥责,到底也是气急了。
急得他扬手捶了两下床柱,就是舍不得落到她身上。
父女俩就这样一直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平叔也很是头疼,这父女俩啊,一旦倔强起来,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以前的小姐还会顾及老爷的身体,一味忍让和顺从。
现在的小姐啊,太过强势主动,这其实对他们现在的情况是极好的。
毕竟人善被人欺,何况太懦弱的话,只会让那些人变本加厉。
可现在吧,这硬碰硬的,着实让人头疼不已。
老爷也不是一个会轻易会改变主意的人,要换作以前,这事儿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父女俩就这样僵持了一整天,沈父怎么都不肯松口,沈云轻气得干着急。
沈父要是不愿意离开,她就不能将手上的资产都变现。
他要是还留在这里,她一旦离开,沈家那些人肯定会立马找上门,那不就等于白忙活一场。
利害关系说了一通,沈父就是不肯妥协,她是又气又急,连晚饭都没吃。
程仲檐一回来,飞涯就立刻将少夫人和老丈人僵持了一整天的事情,从头到尾汇报给他听。
等他走进房间,就见她坐在桌前苦恼地撑着小脸唉声叹气,一对小酒窝一鼓一鼓,他看得晃眼片刻。
程仲檐走近,斜靠在她的小桌前,到底没忍不住,伸手捏了她白皙的脸颊,轻轻揉搓两下,还是和以前一样柔软白皙。
“莫苦恼,我帮你去说。”
沈云轻气恼地一把拍开,怒瞪他:别来惹我!
程仲檐轻笑,规劝道:“去用饭吧,我去找岳父,保证帮你说服他。”
沈云轻瞥他一眼,一副你怎么这么有把握的怀疑神色。
“我也还没用过晚食,你要是不饿,等我回来与你一起”
“小月,还有饭没有,我要吃饭。”
“小没良心。”
程仲檐看着她急速逃离的倩影,抱着双臂宠溺一笑。
程仲檐真去了沈父房间,关着门谈了许久,也不知他说了什么?
总之等他离开,平叔再进去的时候,老爷竟然神奇地点头答应了。
喜得平叔赶紧跑去告诉沈云轻:“小姐,老爷同意了。”
沈云轻吃惊,不敢置信地又问一遍:“真答应了?”
平叔喜笑眉开地点头:“老奴问了三遍,老爷真答应了。”
沈云轻吃惊得手上的字帖掉落到桌上,满脸不可思议,视线不自觉移向某人。
怎么做到的?她说了一天都没能说通,这人才进去一次就说服了?
好奇死个人!
狭长的剑眉得意地挑了挑,颀长的指节朝她勾勾手。
沈云轻别过身去,没上当。
程二公子无法,自己凑过去。
低头窥她一眼,引诱道:“真不问啊?”
沈云轻斜他一记,转脸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某人扑哧一笑,回道:“啧,没办法,岳父大人只听女婿的话。”
“”
一起凑过来的小月和她家小姐一同翻了个白眼,“切”一声起身走了。
沈云轻更是无语地摆手:没想到是个自大狂!
同意就行,她又欠他一个人情就是,她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