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正堂就派了人前来通传,让沈云轻到沈家祠堂去。
“大姑爷,请您留步,只请了大小姐一人前往。”
小厮拦住跟在沈云轻身后的程仲檐,提高音量提醒他。
程仲檐眉梢一挑,一双幽寒的双眸眯了眯,抬起下巴高高睨他一眼,目光分外森冷。
“再说一遍?”
拦住他的小厮吓得缩了脖子,往后退一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沈云轻停下脚步,转身与他说道:
“没事,我先过去看看情况,要是天边擦黑我还没回来,你们再带人来捞我。”
说完就让小厮带路。
小月很有眼色地跟了上去。
主仆两人来到沈家祠堂,几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坐在上首侧边。
老婆子捻着一方丝帕掩着半边脸坐在下首处。
沈家众人站在一侧看着她走进来。
阵仗不小,沈云轻心下冷笑。
她才跨进门槛,最上首的族老就对她厉声斥责:
“跪下!”
沈云轻走到正中间站定,昂首挺胸,冷冷扫一圈堂内所有人。
“我为何要跪?”她提高音量反问。
站在老夫人身后的二夫人见她一人前来,还敢如此嚣张傲慢,立刻朝几位族老添油加醋:
“族伯,您看到了吧,这丫头到现在还敢如此不尊礼数。”
“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完全不把沈家所有长辈放眼里。”
沈云轻静静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二夫人见她丝毫不惧,都出动族中长老了,她竟然还面不改色,气得咬牙切齿,继续煽风点火:
“沈云轻,你竟敢大逆不道,回门第一天就对老夫人动粗,简直无法无天,当着族老们的面,还不下跪认错。”
沈云轻扬起下巴,冷声质问:“我有什么罪?说来听听。”
“你简直顽固不化,怙恶不悛。”
“你拿剑砍我就算了,老夫人都亲自去请你了,你竟敢动手打她。”
“族伯,这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母亲的脸到现在还肿着呢。”
所有人早注意到老夫人脸上的印记,视线再次聚焦到她脸上。
她一张老脸火辣辣地疼,脸色愈加阴郁。
“她该打!”
沈云轻不轻不重回答。
“各位族伯族叔、太公,你们看她,事到如今还死性不改!”
“来人,压她跪下。”
另一灰衫老者横着眉下令。
人群中立刻有两个强壮的婆子朝她走来,小月急得大喊:
“小姐!你们不许动我家小姐。”
她想冲上去护住自家小姐,可惜被旁边的下人小厮给按住。
还不等两个婆子靠近,沈云轻眉眼一沉,抬起脚就朝其中一个老婆子狠踢过去,将一人踹翻在地。
另一个婆子见状,立刻朝她扑过来,沈云轻又一个闪身,将第二个老婆子也放倒。
堂内众人惊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沈云轻,你要造反吗?”
二夫人尖叫。
最具威望的沈家族太公立刻站起身,拄着拐杖重重一跺,对她大声呵斥:
“放肆!”
沈云轻掸掸身上的灰尘,拉好衣裙再次站定,直接对上他凌厉的目光。
缓口气不急不慢,讽刺一笑:
“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想让我跪下认罪,即便在衙门问审,也得说出个一二三才能定罪。”
“怎么,几位族伯族叔和太公今日是打算在这里私设公堂,逼我认罪?”
“请问我何罪之有,呈上证据来!”
“你一个小辈敢扇自己祖母巴掌,沈云轻,这还不算大罪?简直重逆无道。”
沈云轻哈哈嗤笑两声,高声责问:
“敢问太公,她姜氏和二房陶氏苛待我阿父之事,你们是知!还是不知?”
“若不是我回来,我都不知道我阿父竟然连口饭菜都吃不上,饿得皮包骨。”
“他和平叔在捡烂菜叶吃,你们是瞎,还是没瞎?”
“断了我阿父的所有吃穿用度,靠一个六旬老仆去码头卸货赚几文钱来买药续命,你们良心何在?”
“你们谁管过吗?”
“回答我!”
“谁管了!”
“现在一个个高高在上地来审判我,你们有资格吗?”
“欺我阿父瘫病在床,欺我大房无人弱势,对她们的所作所为却视而不见,全当睁眼瞎。”
“呸,我告诉你们,别说是一巴掌,要是我阿父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她!”
“你简直简直”
族太公被她气得一时语塞,竟被堵得一句话都无从反驳。
老夫人见局势不妙,捂着脸立刻起身厉声反驳:
“沈云轻,你莫在这里强词夺理,意图混淆视听,是你父亲自己断了用度的。”
“哦?”
沈云轻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反问她:
“我父亲是瘫了不是傻了,他与我说话脑子清楚得很,他为何要自己断了用度?你倒是说说看。”
老夫人一时语塞,个中原因在场的几个自己心知肚明,不过他们当然不能承认,于是嘲讽道:
“知道自己没用了还牵累自己女儿,不想活了呗。”
沈云轻可不惯着她,直截了当戳穿: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是因为我阿父为了拿回被你们强占的嫁妆,不得不自断活路,我说得对不对?”
“你别血口喷人,什么嫁妆?谁侵占你嫁妆?”
二夫人心虚地瞄几眼老夫人,几个族老夫人们眼神闪躲了几下。
沈云轻讥笑:“当然是我阿娘的嫁妆!”
“沈云轻,你别胡说八道,你娘的嫁妆,可是都给你抬去国公府了的。”
“对啊,我嫁过去的嫁妆只有我阿娘那点被你们搜刮得不剩多少的嫁妆,还是我爹自断活路向你们讨回来的。”
“沈府给我的嫁妆呢?我可是一点都没看到。”
说着掏出怀里的嫁妆单子:
“我的嫁妆单子,我娘的,各位要不要我现在念上一念,对一对?”
灰衫族老慌忙打断她:
“沈府现在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今日如此,是在责怪沈家所有长辈没给你出嫁妆了?”
“是啊,就是来责问的,那沈云婷与我同日出嫁,嫁妆都有一百二十抬。”
“我的呢,三十六抬,还都是我母亲曾经的嫁妆,剩余的九十二抬,全是国公府为了撑住脸面给添的。”
“哦,可能几位族伯族公会说,那是因为同时嫁两女,沈府只能撑住一个女儿的场面,没有能耐再撑另外一个,是吧?”
几位族老动动嘴,别开眼到底没正中她的下怀。
沈云轻自顾自奇怪地问道:
“那我就奇怪了,沈云婷只不过嫁一个七品县令,我嫁的可是国公府。”
“孰轻孰重,外人闭着眼都能看得出,几位会看不出?”
“再如何偏心,若是嫁妆相差无几,我也无话可说,可你们是怎么做的呢?”
“再有,沈云婷的嫁妆里,有不少滇国的珠宝和东西。”
“我娘是滇国县主,那些个东西大部分都是滇国皇室专有,刻有标记的,敢当面拿出来验吗?”
“我这里一桩桩一件件,可还多着呢,要不要我都说出来,你们自己听一听。”
“放肆!沈云轻,别以为自己能耐了,竟敢谴责族中长辈,再不知深浅,直接杖责。”
“无话反驳就用刑压制?怕我抖出你们的真面目?”
她冷哼一声,亮出杀手锏:
“族伯急什么,您和我这位续弦的祖母乱伦私通之事,我还没说呢。”
“什么?”
堂内顷刻间沸腾,炸开了锅。
老夫人更是震惊地瞪圆了双目,吓得一把从太师椅上弹跳起来,和那个族伯一前一后喝道:
“逆女,来人,快给我掌嘴,打烂她这张目无尊长、胡说八道的嘴。”
沈长桥黑着脸对自己同宗的几个小辈示意:
“去,把这个胡说八道、妖言惑众的妖女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