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真以为本侯不敢动你

夜幕沉沉,不久天空就下起一场暴雨。

烛火摇曳中,简后捧着那幅稻米图:“真像,真的太像了。”

掌事姑姑为她松开发髻,轻声劝道:“五公主跪求了半日,皇上都未曾召见。您看……”

“她自己应下的赌约,难不成还想反悔?明日就送她出宫。”简后拭去眼角的泪,“今日甄二娘子逼着惜雪应下赈灾放粮一事,不知为何,本宫竟觉得她说话的语气,像极了阿姊。”

“您难道没想帮帮郡主?”掌事姑姑轻声说道,“甄二娘子也太狠了,一开口就说要郡主赈灾放粮,这不是要掏空董家吗?听说郡主回去大哭了一场,很是伤心。”

“舍了点身外之物,换来她将来二十年的美名,难道还不值?”简后目光悠悠,“况且董家的那些家私也未必见得多干净,还不如捐了干净……”

话音一顿,她看向屋内烛火,“你帮本宫去查一件事……”

……

风雨之中,一柄雪白油纸伞停在了门口。

一双白皙的手轻轻叩响三下,门被打开。

“甄二娘子,你怎么来了?”

惜雪收了伞,看霍野匆忙要穿上衣衫,神色有些窘迫。

“需要再施一次针。”她挪开目光,面颊不知觉红了。

虽重活一世,但她从未和男子有过这般亲密接触,转眸问寒江:“你可会针灸?”

“我可不会。”寒江慌忙摇头,突然“哎呦”一声拍着自己脑门,“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

他说着将铜盆塞到惜雪手中:“麻烦甄二娘子了。”

门倏然被关上,一时间屋内只剩他们两人。

“其实你不用来,我都快好了。”霍野轻轻晃动着手臂,烛光照得他肌肤黑亮,身上没有半分赘肉,更显男儿阳刚之气。

“那我走了?”

他手臂蓦然停在半空,浓眉间隐有痛楚。

“你怎么了?”惜雪忙走到他身后,轻轻按压伤口附近穴位。

她指尖微凉,触到他肌肤的一瞬,感觉都要被烧起来,她忙缩回手,回身拿银针落在几处穴道上:“你先不要动。”

他常年习武,身材强壮有力,此时全身紧绷,更如同一块铁板。

“我说你不要动,你也不用如此紧张。”

几处大的穴道已落针,惜雪低头看向他的伤口:“伤口已不再流血。但我也略懂皮毛,不若我去求简后,让御医看看才好……”

她的气息如一柳絮吹拂过来,痒痒的,可霍野不敢动。

眼前的小女娘虽不古板,但骨子里尤重规矩,否则此时耳尖也不会红得像滴鲜血来。

“本侯信不过御医。”

惜雪良久都没说话,当年平辽王就是死在宫中御医之手,她失言了。

“我怀中有金疮药。”看她低垂着头,霍野开口,“你帮我取了。”

她没多想,伸出手进入他怀中。

可倏然抬起眸子:“你右手伤了,可左手也能拿药……”

霍野一怔,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想到,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左手也有扭伤,只是不重罢了。”

看她疑惑眼神,他轻声叹气:“我知道男女有别,你我虽有婚约,但毕竟是假的,你今后还要再嫁人。今日之事是我设想不周,寒江很快就回来,你先回去就是。”

门口偷听的寒江暗暗竖起大拇指。

以退为进,高明啊!

明年他就能抱小主子了。

说这话时,霍野鼻音中还带上几分委屈,看着他背后那道刀伤,惜雪生出几分愧意:“你伤了,少说话。”

她打开金疮药瓶,小心翼翼撒在他伤口。

霍野略一回头,就看到她肤色莹白如玉,睫羽如扇,凝神为他撒着伤药,纯净得一尘不染。

他突然想到,如果她能一直伴着他该多好。

这念头一起,就似生出根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头,让他忍不住再想靠近一点,再想靠近一点……

“抬手!”惜雪感受他灼灼目光,面上几乎要烧起来。

但想到现在他的伤势,她小心翼翼从后为他包扎,可再往前就犯了难。

这需要穿过他的手臂。

这等姿势未免太过亲密……

“我自己来,你歇着就是。”霍野看她的手滞在空中,伸手想接。

“不用,你手不方便,最好不要动。”不想身后的小女娘弯下腰,环着他的腰,给他缠上伤带。

她的黑发垂落,轻轻扫过他大腿,惊得他连眼皮都不敢眨。

尤其是少女的气息打在他身上,竟如同一颗火星子,要将他整个人都烧起来。

“包扎好了,记得忌口,还有不用用力。”惜雪见他始终动都不敢动,心中不觉松了口气。

也不是她一个人这般紧张……

她打开门的一瞬,门口一人“轰”跌了进来。

“茶水……刚泡的……”寒江说得语无伦次,低头一看,手里连个托盘都没有,哪里来的茶水?

“我送你。”霍野披上外袍,瞪了一眼寒江,想接过她手里的油纸伞。

“不用,我自己能回去。”惜雪只觉面颊滚烫的厉害,她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竟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尤其和霍野在一起时,心口更跳得厉害。

“你现在是本侯的御医,本侯总要护你平安。”霍野没给她思忖的时间,为她撑开伞。

夜色如墨,雨势渐小,细细密密的,被风一吹,纠缠在一起。

就如同他们两个的身影,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快到之时,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影,他的脸色倏地黑沉下来。

听到动静的人也转过身,看到她们,也掩不住的惊讶。

“你怎么在这?”霍野冷冰扫去,眸中没有半丝温度。

傅司辰被他淡淡的一眼,后背汗毛都竖起来。

但看到惜雪在旁,他还是挺直脊梁,硬着头皮回道:“回禀霍侯,我有事想请教甄二娘子。”

“你有事可请教本侯。”霍野挡在他面前,“本侯可为你解答一切。”

惜雪看着傅司辰那张脸,只觉愈发恶心,她从霍野身后走出,看着他问道:“你几次寻我,难道是想取消和忠庆郡主的婚约?”

“自然……自然不是……”傅司辰脸色白了白。

“既然未曾想和郡主取消婚约,你在寻我时,可曾顾及过我的名声?”惜雪步步靠近,眼眸中冷厉毕现,“还是你从未想过他人生死,只想着让自己?”

“亦或者,我在你眼中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娘,可以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从未这般想过。”傅司辰被逼得步步后退。

“你从未想过?”惜雪冷笑,“你几次三番招惹于我,我给你傅家留着脸面不和你计较。你出自名门世家,在行事之前,但凡顾及点你傅家名声,也不会如此这般。”

“亦或者,你自始至终都是这般厚颜无耻,表面谦谦君子,实则道貌岸然不知所谓!”

傅司辰被她眼中凌厉吓得倒退好几步,一股从心底泛出的冷意让他打了好几个寒颤。

漆黑的夜色中,她眉眼清冷,一双眸子冰冷骇人,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让他本能就想逃。

“今日多谢霍郎君。”惜雪再不看傅司辰一眼。

她微微行礼,回身告退时,看到霍野大半边身子都湿了。

难道刚才他都在为她打伞?

霍野未曾顾及到惜雪的眼神,只觉得刚才她这番怒斥着实酣畅淋漓。

他看向傅司辰,揉了揉手腕,目光落在他那双腿上:“白日是眼睛不想要了,晚上是腿不想要了,真以为本侯不敢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