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内
董致远正陪着傅司辰说话,听到环佩叮咚,两人都转身。
就见惜雪今日穿了淡青色的长裙,裙身轻盈飘逸,腰间系着一条细细的腰带,脚下穿着双白软鞋,鞋尖微微上翘。
傅司辰眼前一亮。只觉这色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尤其一双眼眸,晶亮清澈,犹如养在清水中璀璨星辰。
董致远自知他此行目的,只推脱公务繁忙,先行离去。
傅司辰起身,上前几步,在惜雪一步之遥处停住,未曾开口已先笑:“你无需紧张,我和董家姊妹向来熟稔,又和郡主有婚约,听闻你即将拜董大夫人为大母,你也随惜莲他们一般,唤我一声‘董家阿兄’就好!”
他嗓音清冽,神色悠然,举止又妥当,乍看真是一翩翩好郎君。
前世,他一边允诺永不背离,转头就勾搭上董惜莲。
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好郎君!
但想到日后所行之事,强挤上一丝笑:“我自小没有阿兄,现能得名满京城的傅家郎君青眼相待,真是受宠若惊。”
“盼儿,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套?”傅司辰微挪脚步,话语中说不出的亲昵,“我初见你时就心生欢喜,想着我若有你这般贴心温软的妹子,就是在梦中也能笑醒。”
“可我听说,惜莲阿姊不喜你与旁人亲近。”惜雪退后两步,面上装得怯怯,“我还是回去,免得惹惜莲阿姊动怒。”
“这话都是谣言。”傅司辰跨前一步,伸手拦住她的去路,“我认的妹子,和她有何关系?”
“是吗?”惜雪抬头,“如若惜莲阿姊欺负我,傅家阿兄会帮谁?”
傅司辰一低头,就看到小女娘脸上娇娇的,睁着一双黑眸殷殷期盼。
他只觉这声“傅家阿兄”甚至好听,言语之中多了几分轻佻,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自然只会帮你!”
“那傅家阿兄可要记得!我这人可是很记仇的,如若那日你做不到,可要受罚的!”惜雪退后几步,似笑非笑开口。
傅司辰只道是小女娘的玩闹话,满口应承。
甄盼儿背后可有着甄家、忠庆王府,还有定北侯。
单定北侯这层关系,就足以帮他赢得那些莽夫的支持。
“这是我送你的贺礼,打开看看!”傅司辰扬手,身后小厮捧来。
“猜猜是什么?”
惜雪佯装不知,装得满眼期待。
这花孔雀最会的就是这一招。
欲擒故纵。
傅司辰抬手掀开红绸,里面放着一条月牙白的丝缎,上面绣有梅兰竹菊,看着颇为清雅。
“啊?真好看!”惜雪佯装惊讶,心中却如同烈油翻滚。
前世,她曾看中这丝缎,可傅司辰说这颜色太过清冷,不适合她。
前些日子,董惜莲曾在她面前炫耀,说是傅司辰亲手所赠。
原来,不是月牙白丝缎不配她,是她配不上。
现在,傅司辰又故技重施。
他这是买了多少条一模一样的?
“喜欢吗?”傅司辰负手而立,面上隐现倨傲,“这可是我千辛万苦寻来的,世上仅此一件。旁人就连看都未曾看过。我见盼儿妹子姿色清丽,正配得上这月牙白的丝缎。”
惜雪暗中翻了个白眼,仰起头时却已是笑靥如花:“多谢傅家阿兄。”
傅司辰低头看去。
和之前所见不同,这小女娘白白嫩嫩的,就像一个瓷娃娃,看着就让人心疼。
他正欲上前说话,门口有唤着他的名字:“傅家阿兄,你只顾着和盼儿说话,可你我早就有约,怎么竟是忘了?”
董惜莲一身红裙,满脸怒气站在门口。
“傅家阿兄,阿姊生气了。”惜雪朝后缩了缩,“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和她好好说说。”
“不用怕,惜莲就是嘴硬心软,有我护着,她不敢难为你!”傅司辰看着她躲在自己身后,娇娇俏俏的,就如同受到惊吓的小白兔,愈发惹人心疼。
他伸手想抚上她的头顶,突然手下一空,那个小女娘已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他正要去追,手臂却是被一个力道猛然一拽。
董惜莲瞪圆了眼珠子盯着他:“你在看什么?”
傅司辰被她蓦然出现吓一大跳,正要想着如何去哄。
突然脚背一阵剧痛,抬头看董惜莲扭着身子已走出去几步。
“惜莲,你等等我!”傅司辰感觉自己脚趾骨都要被踩断了,看着惜雪的方向,又看着那红影。
最后,咬了咬牙,一瘸一拐地朝董惜莲追去。
而这一切都被惜雪尽收眼底。
“女娘,你怎么搭理这种人!”静兰气不打一处来。
惜雪目光落在傅司辰背影上,眼眸已凝成冰霜。
解决矛盾的方法,就是激化矛盾。
而她,就是那开弓之人。
静兰看着手中捧着的丝缎:“那这个怎么办?”
“烧了!”惜雪眼皮子都没抬,面上再没有刚才的娇憨。
董惜莲根本未曾走远,见傅司辰追上来,待无人时,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
傅司辰顺手就将她搂在怀中,心肝宝贝地哄着:“你啊,怎么那么大的气性,要不是甄盼儿背后有定北侯,就是给你提鞋都不配。我今日哄着他,就为了我们的将来。”
董惜莲从他怀中扭开,揪着他的衣领:“你说的好听,你别以为我没看到,刚才你的眼珠子都快黏在她身上了,你分明就喜欢她!”
“胡说什么?”傅司辰摸着她的头,“这么多年,我心里有谁你不知道?”
“傅郎,我可什么都给你了。”她松开手,双手环住他的腰,“如若你敢负我,我就将你的肉一块一块咬下来,扔出去喂狼!”
“那你现在就来咬!”傅司辰低头,凑到董惜莲耳垂边。
“你说过,只有我一个,再不会有旁的女娘。”
董惜莲娇躯一抖,被他温热的气息哈得只往他怀里钻。
“我对你的真心,你还不知道?”傅司辰摸着她的面颊,亲亲啄了一口,又一口。
董惜莲指尖摸在他喉结上,轻轻划过,双眼都是对他的痴迷:“如若你真负了我,我真会疯的。我们生不同衾,死也要同穴!”
傅司辰只觉一阵酥麻,可听到这话,后背升起一阵凛寒。
董惜莲伸出一个手指头,勾着他的腰带。
她眼中满是浓情蜜意,似长了钩子,傅司辰早将那丝害怕抛开。
轻笑起来,任凭她一步步,将他带去闺房。
“你说这傅司辰是不是傻?怎么会看上比他还老的女娘?”蹲在屋顶上的寒江“啧啧”叹了两声,捅了捅身边的张擒,“张擒,回去我们可怎么说?这等香艳的画面,不适合我们侯爷这种青涩的儿郎,毕竟他连小女娘的手都没碰过……”
他自说自话了半天,边上人半晌没动静。
他回头一看,就看到张擒板着脸,神色凝滞,仿佛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
寒江长叹一声,搂住他的肩膀安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抓住董安邦,芸娘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见他依旧这般,寒江无奈哀嚎:“女娘真比陇西的猛兽还要凶猛!”
等将一切回禀给霍野,他才发现,侯爷凶狠起来也不遑多让。
“傅家阿兄?”霍野“啪”的一声,将兵书扔在书案上,寒眸落在自己手背上小小的牙印,冷哼一声,“叫得倒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