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流逝，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不管是兰汇城里的连公馆，还是江元城里的盐政使府，这段日子都不冷清。周雨晴的小腹渐渐隆起，受到的保护也是成倍地增加，只是她的脾气却莫名其妙古怪了起来。一改之前对下人的和善面容，开始吹毛求疵，动不动就责骂他们，甚至连兰香也无法幸免。尽管事后一直在解释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但这突然的变化着实让众人有些反应不及。大家都觉得，这位二姨太有了连家的后代，不知天高地厚了。
周雨杰还是按照之前的命令，负责保护连合臻，好在她这段时间没怎么出门，更多是把几个要好的同学叫过来聊天。这些同学都出身名门望族，和连家差不多也是门当户对。只是很可惜，绝大部分都是女同学，少数几个男同学，家里也早就给安排好了婚事。要不然，林月淑一定会派人去撮合的。
而心情最差的，莫过于连合平了。他本想在哥哥不在的时候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和东川达成联盟，没想到非但没办成事，自己这边还被赵阔海羞辱了一番，连人家一根毛都没抓到。连洪专门从北都发电报来责备他办事不力，让连家失了颜面。他受了批评，手下自然也没有好日子过了。几百人无一例外，都被罚了两个月的军饷。
天气已经入冬，整座城市变得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干燥。为了防止皮肤皴裂，连公馆从几个洋货市场购进了不少的凡士林油，大部分都送到了林月淑和吴婉月那里。周雨晴虽然也十分想要，但管家非说孕妇不适合用太多这种东西，所以只给了一丁点。要在以前，她或许就选择省着点用了，但今非昔比，周雨晴立刻让兰香把这位吴管家叫到自己面前，说一说这其中的道理。
“二姨太，您现在毕竟怀着连家未来的少爷小姐，任何有危险的东西最好别碰。万一要是有点问题，我这把骨头哪里承担得起责任呦！”
“吴管家，你这借口未免太拙劣了！我小时候看到我们家邻居有人怀孕了，天天擦这个都不带停的。你要是不懂，可以去问，但别借这个给我上眼药！”
“您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给您上眼药啊？您现在可是身娇肉贵，多少人捧着您，生怕哪里伺候得不对惹您生气呢！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直接说就好，千万别怀疑我们这些做活的啊！”
“那行，给我多拿几罐凡士林来，这总可以吧？”
“这个……”
“怎么，刚说的话就要反悔不成？”周雨晴厉声喝道。
“不是，不是，二姨太，公馆里实在是没有这个了！”吴管家将双手一摊，“我总不能给您凭空变出来吧？”
“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看见好多的！”一旁的兰香忍不住插言道。
“跟你有关系吗？先出去吧，我跟二姨太单独聊聊。”
兰香没有办法，这两个人都惹不起，只好先出门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门是否关好，确认完毕后走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道：
“洋人那边不太好说话，今年差不多只买到了以前的六成。关键是少夫人那边拿走了一大部分，说是要托人送到她父亲吴胜泰那里。老夫人问她的时候，还说什么西凉气候更干燥，自己这几年也没怎么孝敬过他们，所以送些东西过去。”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两天总能看见不少人往外运包裹呢。”
“这里面二少爷也帮了不少忙，他手下的人和西凉那边有联系，运点东西很方便。老夫人虽然明面上不说什么，但我看出来她心里面是有意见的，只是不好意思发作。”
“景川不在，家里倒是比以前还要热闹了啊！”
周雨晴笑了笑，轻抚着自己的小腹，似乎是在感受腹中生命的跳动。尽管他还太小，但作为母亲，周雨晴已经开始想象他的样子了。吴管家发现气氛比刚才缓和了一些，暗自松了一口气，拿过茶壶来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手上。正想着离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以后要是再买了凡士林，多给我送一些，别忘了。”
“哦，好，好的，一定。”说完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坐在床边，细细品着热茶和刚才吴管家说的话，周雨晴只觉得这座公馆里的人终于开始活动起来了。连合安仿佛一道封印，让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而当他不在的时候，被压抑许久的人们开始蠢蠢欲动，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现在也都敢做了。保不齐，就会有大事发生。
“少夫人真是过分，拿着连家的钱给她家送东西。她自己又不是一分钱没有，真会捡便宜！”兰香回到房间里，一边关门一边在那里抱怨。
“你真是越来越不学好了，怎么偷听我们对话啊？”
“我哪敢离远了啊？您现在的情况，身边时刻不能少人，这是老夫人的命令。”
“搞得我跟犯人似的！”周雨晴苦笑几声，“你们也是听话，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都是因为家法严啊。老夫人一直盯着这个，谁不听话马上就得挨罚。这些年都过来了，已经习惯了。”
“这段日子你们也受苦了，我的情绪也有些控制不住，总发脾气，难免伤及无辜，你别太在意啊。”
“没关系，二姨太，这不算什么。有的丫鬟懒不说，嘴还挺贱，对于这种就该好好收拾一下，不然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兰香的这番话看似稀疏平常，却一下子点中了周雨晴最害怕的事情。自从她怀孕的消息传来，下人们之间就开始流传着两种说法：有人觉得吴婉月和连合安三年都没能怀孕，她来了这么短时间就怀上了，肯定是少夫人身体的问题。还有人觉得她怀孕的时机太过怪异，没有任何征兆和准备，加上和别人有过婚约，这个孩子有可能不是大少爷的。为了不让别人怀疑，周雨晴必须装出有恃无恐的样子，这样才能洗脱自己的嫌疑。要不然，一旦这种说法坐实，哪怕这个孩子真的是连合安的，也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