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魂魄

“你刚才说,素女本人是除了音乐以外其他都不会的?”云锦忽然就发现了不少奇怪之处,如果素女真的是什么都不会,那么这所谓的执念又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

“我所知道的大多也是与音乐相关的内容,而关于灵魂的知识,则是素女在死之前误打误撞明白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能把你送过来然后不被任何人发现的原因,毕竟就目前来说,应该没有人在灵魂的研究上超过我的,估计,以后也不会有吧。”

“误打误撞?她是怎么死的?”云锦已经是一头雾水了,什么样的误打误撞能达到这种地步?

“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你已经另有牵挂,大约,也不会像她一样做的吧。”略略沉吟,道:“你应该知道,素女的乐器是瑟对吧?”

云锦点了点头。

“只是,为何琴从五十弦变为七弦后能长久地留存,而瑟却是慢慢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呢?”

云锦隐约明白了,素女恐怕是从琴上发现了什么,不过这和她怎么死的有关系吗?

“如果说,五十弦对应的是大道五十,那么,七弦所意味着的就是人的七魄了。大道离人类太过遥远,魂魄却是每个人都拥有的。因此,素女果断地弃瑟而学琴,以期藉由琴得以更进一步。”

云锦屏住了呼吸,知道恐怕接下来就是重点了。

“只不过,长久的难以寸进早已磨光了她的耐性,所以她做了一件从前没有人做过,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人敢做的事。”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声音也变得茫然:“既然琴有七弦,人有七魄,那么为什么不能以魄铸琴弦呢?”

手脚冰凉得仿佛不是自己的,“所以?她把自己的七魄铸成了琴弦?”

“没错,因为旁人的灵魂永远不可能与自己心意想通,因此她选择了自己的魂魄。然后,她很成功,成功地凭借灵魂引动了天地之威,从而奏响了一曲绝唱。”

“这……”云锦愕然,却忽地蹙眉:“她的失败是因为,以天道之力所奏出的乐曲,终究不是凭自己的能力做到的,是吧?”

“现在我倒是觉得你和素女还是有点像的,一样的对天道之力不屑一顾,希望能只靠自己来达到目标。不过,正是因为这样的骄傲,所以她才会在成功的同时,尝到了失败的痛苦。本以为,在这一次失败以后,她便不会再有机会,却不想竟然因此而得到了天道中关于灵魂的解说,也因此才能将已经化为琴弦的七魄收回,得以转世。而之后的事情,你亲身经历的便不用我多说了吧?”

“将已经化为琴弦的七魄收回?灵魂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魂魄分离之后真的可以重聚?”云锦有些心急地追问道。

“你这是,为了太子长琴问的?”语带讥讽,说出了让云锦觉得希望落空的话:“那我可没办法解答,毕竟太子长琴的魂魄分离是人类藉由外力做到的,手法太粗糙,在没见过那个方法之前,自然不能乱下定论。”

“照你这么说,素女的魂魄分离之法就不粗糙了?”强自按下心中的怒气,虽然对她的语气有些不满,但云锦却也知道这并不是发火的时候。

“当然,素女以魂魄化弦,靠的是心中最深沉的祈望,由天道亲自动手分离七魄,自然是将三魂七魄完全独立开来,而不是像人类那样没有办法把魂魄切干净,不是天魂里带着命魂碎片,就是七魄互相纠缠在一起,弄得乱七八糟的。”

“你不是说没见过人类分割魂魄的方法吗?现在又怎么会知道这之间的差距?”

“你的记忆里不是说欧阳少恭仍然能记得不少前尘之事吗?如果命魂真的□□干净净地分离开,那么如果他还能记得一星半点的东西,我就把头砍下来给你。要知道,没有命魂,那绝对是会连自己前一句话说了什么都不会记得的。”

云锦一噎,你都说自己只是执念了,哪里来的头,这担保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不过云锦也知道了现在大概是没办法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了,何况如果可能的话,云锦也打算在长琴魂魄分离之前把人找到来避免这一事件的发生,问这些问题也只是想做好万全的准备罢了,未来会怎么样,毕竟还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事。

只不过,云锦却还有个疑惑,那就是,素女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好像人类分离魂魄的方法已经存在了很久了吧?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个声音似有不屑:“素女一生中除了和女娲说话大概超过五十句以外,大概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超过十句以上的话。就连出娲皇宫的次数也是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的。大多数时间,她都是躲在屋子里练琴的。”

云锦有些惊讶:“女娲会养不替她办事的闲人?”

“女娲巴不得所有人都乖乖呆在她眼皮子底下别给她添麻烦,再说了,素女在女娲开口的时候也是会去认真办事的,只不过不像你这样东想西想把自己搞进一堆麻烦事里而已。”

云锦默然,这是指自己来了上古时期之后一直在给自己没事找事做吗?不过,若非如此,恐怕自己也不会认识长琴吧?

“心态改变得还真彻底,现在就开始什么都能往太子长琴那边考虑了啊?现在开始,我蛮期待你以后怎么扭转乾坤的。”

云锦皱眉,这算是幸灾乐祸?

“你要这么想也没错,反正我是一缕执念,在消散前看看戏你应该不会介意吧。”虽然是问句,却用的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有你这样看自己的好戏的吗?”云锦有些无奈。

“自己?所以你还是怀疑我有所保留吗?这样的试探没有任何意义,我既不是已经死了的素女也不是你云锦,不过是随时可能消散的执念,而你基本上不出意外也不会脱离灵魂实体化的状态,实在不需要担心会发生我跟你抢身体这种玄幻小说看多了的猜测。”

云锦心下微叹,这还真是直白的说法,遂开口问道:“素女难道以前也是用这种语气说话的?”

“这样不好吗?你以为人人都会喜欢像伏羲一样什么话都说一半?反正素女以前和人打交道的次数不多,大家也会觉得她是不擅长语言艺术而不和她计较,那么她自然就习惯有话直说了,而我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云锦忽然就很想抬手抚额,这种性格真的能在上古时期活那么久吗?还是说自己前世运气太好了,而现在轮到自己就是运气花光的表现?

“好了,你也不要再多想什么了,在归墟之中还是警醒点比较好。还有,以后可以叫我素女,反正我只能和你交流,你又不承认这个名字,借我用用你也不会介意的吧?”

你都已经早就决定好了,我就算介意难道还能给你重新起个名字不成?云锦默然,虽然这次解决了不少疑惑,可是似乎又多了一个麻烦啊。

复又想到,之前她似乎已经两次提及归墟的危险,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不成?想到就问,反正这也算是另一个自己,没什么不能说的:“归墟,有什么不对吗?”

“所有灵魂的最终归属,而且已经看过了这里环境的你,会觉得这里很安全吗?”

“可是,难道不是只有荒魂才能呆在归墟吗?”云锦有些疑惑。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失去了转世能力的正常灵魂最后不也是化为荒魂的吗?这没什么可争的。不过,这里对你来说倒确实是一个铸剑的好地方。”

“怎么说?”

“因为能做成剑灵的材料有很多啊,这里的荒魂你可以随便挑了去铸剑,不过要注意品质好坏啊。”素女无所谓地说道,却让云锦惊出一把冷汗。

“荒魂……怎么说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命存在吧?”你就像挑青菜萝卜一样让我去选?

“那又怎么样?反正你对除了太子长琴以外的人的命也没什么关心的,难道还能对着荒魂讲什么众生平等不成?”

云锦觉得自己的头开始疼了:“这不一样,旁人死了是和我没关系,可是自己动手又是另一回事了。”

“呵呵~真可笑,我没看出哪里不同了,对着神仙人类不讲情面,现在看到荒魂却来搞什么仁义道德,还真是本末倒置。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反正你只要不把剑炼废了,这些灵魂也不算彻底死亡。更何况,你要是不用灵魂铸剑那可没办法搞出剑灵,现在不用荒魂,难道你是想去杀几个人或者神来铸剑不成?”

面对这样的话,云锦反驳不了,抛开心里那点歉疚,却想到了刚才素女所说的魂魄品质问题。“荒魂,还要挑选?”

“废话,你铸剑还能不看材料随便打造就能出好剑吗?”素女显然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之前都已经说过了,只有天道才能把魂魄彻底分离,而分离得越纯净自然铸剑效果会比较好,但是到底是用魂好还是用魄好,那就要你自己决定了,而且三魂七魄也有不同,铸出的剑的效果也就要你自己去看了。”

“从那么多荒魂中也能看出哪个是天道做的?”

“颜色纯粹的自然就是天道的手法。不过看看这里似乎杂七杂八的颜色特别多,估计大多数都是神仙和人类的手笔,啧啧啧,这些魂魄还真惨啊,想想也知道,这种非专业的手法肯定没有天道那么温和,要知道当时素女把灵魂作为祭品的时候可是无痛无副作用的。”

不去理会她突然出现的感叹,云锦继续道:“你又没铸过剑,怎么会知道魂魄颜色越纯越好?”

“笨啊!”云锦觉得如果可能的话,素女现在一定是想给自己一个白眼:“这就和铸琴弦一样,不能乱来的啊!何况,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包含杂质的材料能做出好东西了?”

好吧,自己确实问了一个笨问题,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有气无力的语气,显示出了声音主人的不耐。

“不是说归墟中的荒魂都是夺取其他魂魄以期能得到超脱的吗?那么,怎么会还存在纯色的魂魄呢?”

“天道什么时候能让人理解了?无理智的荒魂又怎么会挑选魂魄?你可以把这理解为幸运。”

云锦觉得能把不知道回答得那么理直气壮也是一种本事。只是,这种幸运恐怕也要终止在自己铸剑上了。

“不用考虑太多。成为剑灵是为非道,但荒魂早已什么都不是,既不被人承认,也无人知晓他们的境遇,成为剑灵至少能恢复神志,相信他们会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