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渊辞不是跟妻子动手的人,挨了一脚,也?没有动她。站在床边,手负在身后,握成了?拳头,脸色铁青,沉声喝道:“拿来!”
“不!”韶音翻身躺在床里,背对着他?,留给他?一个倔强的背影。
赵渊辞更是气得,呼吸都粗重起来,心里窝火极了?,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来道:“你如此堂而皇之……不守妇道,是想让我休了?你不成?!”
“随你。”面对他?的警告,韶音头也?不回,动也未动,脆生?生?一句丢出来。
赵渊辞顿时气得,险些仰倒!
抬手指着?她:“你!你——”
“你”了?几声,渐渐消匿在了齿间,到底没将“你信不信,我这就去写休书”说出口。
一股刺痛从心间传来,令他在气怒之余,又有些说不明的心慌。
她一点也不怕被他休弃。诚然,他?想要休弃她并不容易,她只要烧了画,咬死不认,那么他?将一点证据也没有,强行休了?她,势必会得罪祝家。可是,若他拼着得罪祝家也要休了?她,她将是弃妇!
她就一点都不怕?一丝丝不舍都没有?之前那些开心的日子,都是假的不成?
赵渊辞深呼吸几下,用力压下如岩浆般翻涌的怒气,抿着唇,抬腿上了?床。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身边的人无动于衷,仍然背对着他?,好像根本看不见他?这个人,也?不想看见他?。
“是我的错。”他?缓缓开口道,“我以后不会再?如此,我说到做到,可好?”
他?放低身段求和,然而韶音仍旧不理他?,动也未动,好似根本没有听见。
赵渊辞便明白,她气得狠了?。不由得懊悔起来,再?想到当时的情景,也?觉得自己行事很不妥当。
“抱着这东西睡不舒服。”他?试探着伸手过去,要将她怀里的画轴取出来。未料,刚伸过去,手背便挨了一记。
“啪!”
脆响过后,手背上陡然一麻。
“别动!”她喝道。
赵渊辞慢慢缩回了?手,轻轻揉着?手背,过了?一会儿说道:“给我一个机会,可好?”
“不给!”她拒绝得异常坚决。
赵渊辞倒不很着?恼,虽然她说话很不留情面,但好歹开始理会他?了?。
这个念头才升起,很快就被打脸了:“你不好!比不上他?分毫!我没办法喜欢你!算了?吧!”
犹如被人往心间狠狠扎了一刀,赵渊辞痛得心脏都缩紧了,又惊诧,又愕然,又难堪。
“他?有多好?”他?忍不住问道。
韶音道:“他?啊,很好很好!从不骗人!”
一改刚才的不屑开口,她这会儿仿佛被激起了说话的兴致,清脆的声音不停响起来:“不像是你,哄着?我喜欢你,自己却惦记着?别人。还在外头呢,便不加收敛。”
“你既有惦记的人,何?苦来哄我?”
“亏得我尚不曾喜欢你,否则今日见到那一幕,定当心碎了一地!”
她说完了?。
赵渊辞几次想插话,都没能插得成。这会儿她说完了?,他?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想着她刚刚收尾的那句话,心中百味杂陈。一方面,心酸于她不曾喜欢他;另一方面,又庆幸她尚不曾喜欢他,否则今日更难收场。
既然她尚未喜欢他,那么今日酿成的祸事便不大,还有所?补救。赵渊辞心中思量了一番,继续认错:“都是我的错,我同你赔不是。你怎样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韶音不理他?。
“好音音,你理一理我?”男人便缠上来。
两人是夫妻,名分在那里,他?缠起人来很是没脸没皮,丝毫也不觉羞耻。
过了?一会儿,韶音轻哼一声,松了口:“你先想想如何?赔罪,能够让我不生?气罢!”
只见她松了口风,赵渊辞顿时松了口气,好声好气地问:“音音想让我如何?赔罪?”
“竟还要我指点你?”韶音不快地道,“我直接原谅你,不跟你计较了?,好不好啊?”
“莫恼,莫恼!”赵渊辞忙哄道,“我不想惹你烦,只是你也?知道,我向来笨拙,不会讨人喜欢,音音便发发善心,指点我一句?”
韶音哼了一声,似被他?缠得不耐烦了,便道:“明早我要吃城西柳枝巷李记的豆腐脑,你亲自为我买来!”
“好好好!我亲自去,明天一早就去!”赵渊辞忙不迭应声。她总算是提了要求,赵渊辞只觉看到了曙光,“好音音,不要生?气了?,生?着?气睡不好觉。”
孰料,她却说道:“才不会!我想着他?,想着他?待我的好,心里美滋滋的,我不仅能睡个好觉,我还能做个好梦!”
一边说着?,一边将画轴抱得更紧了?。
赵渊辞:“……”
刚才升起的一点点轻快心情,刹那间不见。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伸手去抽她怀里的画卷。
“啪啪啪!”
手背上顿时挨了几下。
她下手毫不留情,赵渊辞的手背顿时麻了?,不用看也?知道红了一片!
她打他?!为了别的男人,不,为了一张画打他?!
说不出气还是怒,他?张口刚要说什么,没想到她先一步开口:“离我远点!不要碰我!也?不要碰我的画!走开!我讨厌你!我生?着?气呢!你别挨着我!走开!”
一句句,全是抵触的话。
赵渊辞的手僵在半空,渐渐握紧成拳。
黑暗中,脸色铁青。
但凡他要点脸,就不会再?碰她一下。
忍了?又忍,他?猛地收回手,躺平了?。只是,心里如有火烧,十?分不是滋味:“你气性这么大,他?也?会忍着?你?”
“呵!”韶音轻蔑地道,“你错了?!跟他?在一起,我从来没生?过气!”
谁会跟一个孙辈的小孩儿生气啊?
再?说,她大孙子多乖啊?府里上下都知道她身体不好,不敢惹她生?气。但宁儿尤其仔细,在她跟前乖巧得不得了?,大声说话都很少。等他?长大一些,更是孝顺,她又怎么会跟他?发火?
“他?一次都没惹你生?气过?”赵渊辞不信。若是真的,那他得多差劲,才把她气成这样?
韶音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倒也?有一次。”
赵渊辞双眼微亮:“哦?他?如何?惹你生?气的?”
韶音便叙说起来。
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有一次,我送了?他?一袋花种,他?很喜欢,请教了?花匠,小心地种了?出来,宝贝得不得了?。不过,被不知哪里跑来的猫儿给抓了?,他?伤心得哭了很久,我怎么都哄不好。”
“唉!”她叹了口气,“他?自小身子就不大结实,哭了那一场后,就病了?,喝了?好几日的苦药汁子。我就气他?这个,我亲自哄他?,允诺再送他?一袋种子,陪他一起种,他?都不依。”
那会儿,宁儿约莫五六岁,小时候还是蛮倔强的,有点小脾气。经了那件事后,才愈发淡泊起来。
赵渊辞听她说着,心里渐渐发酸起来。她送他?种子,他?珍惜地种出花来,听起来就两小无猜。
难怪她心心念念,这样看来,她和那人之间,比他?和表妹的感情都深。
“那他为什么娶了别人?”他?十?分不明白。两人感情那样要好,为什么她嫁给了?自己呢?
韶音不说话了?。
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那是她大孙子!想什么呢!
然而赵渊辞不知,因着?她不说话,还误会了?,从后面抱住她道:“我会好好待你的。”
“别碰我!”韶音用手肘捣了他?一记,并往里面挪了挪,坚决不给他?碰。
赵渊辞想贴上去,又做不出那样没脸的事来。忍了?忍,躺了回去。
次日一早,赵渊辞提前半个时辰起床,去城西给她买豆腐脑。
排了?好长的队,终于提回来她要的豆腐脑:“音音尝尝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韶音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咸香滑嫩的口感令她瞬间眯起了?眼睛。
不用说,赵渊辞也?看出来了,她很满意。
“音音原谅我吧?”趁她吃得满意,赵渊辞讨好地道。
韶音诧异地看向他?:“你想什么呢?”
赵渊辞一愣,顿了顿,试探着问:“那,你的意思是?”
“李记的豆腐脑,张记的红豆糕,瑞福堂的花生酥……”韶音口齿伶俐地报出一长串,“每日你下衙后,便给我带回来一样,不许让下人代劳,要你自己去!”
“先这么着?,来一个月吧!”说完,她继续捏着勺子,舀豆腐脑吃。
赵渊辞这下彻底愣住。她说的那一长串,别的他?不清楚,但张记的红豆糕,他?非常清楚,难买极了?。因为母亲之前就很喜欢吃,常常让下人去排队,去得晚了?都没有了?,每日就蒸那么几锅。
赵渊辞猜测着?,其他几样也不是很好买。
“好!”他?一口应下。
不然还能怎样?难道当真各过各的,夫妻两条心,同床异梦?
一年、两年没什么,三年、五年,也?如此吗?那样的日子,当真过得没什么意思。
赵渊辞想解开跟妻子之间的这个结,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中,老老实实给她跑腿。天不亮就去买早点,下衙后穿过大半个京城,去买她要吃的菜品、点心等等。
他?心里不是没有抱怨,但却不敢抱怨出口——倘若再惹她不快,只怕这一个月过去,还没完!
任劳任怨了一个月,赵渊辞如同刑满释放,长长出了口气,再?也?不敢惹她生?气了?。
他?这一个月的辛苦付出是有成效的。妻子又肯对他?笑?了?,会跟他?说些诙谐有趣的话儿。只不过,仍然不肯坐他?腿上,更不肯跟他?吃一盏茶。
“我只是不生?气了?而已。”被问起来,韶音诧异地看着?他?说:“我几时说要忘记他,喜欢你了??”
她是那么意外,好像他问了非常离奇的话。
赵渊辞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怎如此难哄!
难堪!不甘!
当年他和表妹,也?未有如此多的波折!眼底沉了?沉,赵渊辞被激起了斗志,一股浓烈的征服欲从心底升起,垂眸看着?她问道:“你要如何?才肯?”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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