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的死亡来?得太快,在场的士兵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或许,他怎么都意料不到,会在今日被?人猝不及防地取了性命,死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相较之下,叶莫失倒是冷静许多,他看了眼脚下的尸体,咣当一声把手中的刀子扔在地上。
二十余年,自己心中叫嚣着的野兽终于被?安抚——他不再是兰斯的污点,得以站在太阳底下。因为从?此以后兰斯的皇子只?有他一个,母后的孩子也只?有他一个,所有人都不会有其余的选择。
为首的禁卫军终于反应过?来?,大喝一声:“大胆!把这贼人给?我拿下!”
一时间,众人恍然回神,纷纷亮出一排雪白的刀剑对准叶莫失一人,气氛顿时多了几分剑拔弩张。
大皇子同为太子阵营,若是不幸遭遇不测,他们有权当场处死刺客。
但等众人想要一拥而上将其擒拿之时,叶莫失却突然朗声道:“我乃兰斯二皇子,谁敢动?手?”
何时来?了个兰斯二皇子?
但此话一出,不少?人都止住了脚步,犹豫地交换着眼神。禁卫军首领亦是略微一顿,随即当机立断:“是不是在太子殿下面前自见分晓!来?人,先?给?我拿下!”
叶莫失似乎早有预料,他微微叹了口气,没有丝毫挣扎便被?一股粗绳捆住。
不过?,这倒也是他原本?的计划。
那禁卫军方才提到的‘太子殿下’应当是苏明旭无疑。他自曝身份,弑兄篡位,苏明旭定不会坐视不管。
因为大皇子一死,宫里的兰斯兵便群龙无首,他一个外邦人自然是无法服众,所以自己对他来?说是一个新的拉拢对象。
所以这是一个夺回兰斯兵权的大好时机,只?要他拿到大皇子的兵符,宫内的兰斯兵便只?能听他差遣,那么祝怜这边的阻力便会减少?许多,甚至可以直接将老皇帝救出。
看到他没有再反抗,禁卫军首领大手一挥。
“带走!”
……
眼看着无寂身影凭空消失,祝怜眼前又是一道刺眼白光,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已被?送到风信冢外。
不知大师作了什么法术,身上狰狞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倒是能支撑着自己走几步。于是她不敢再耽搁,将兵符藏在胸口后,便下山与阿甲和阿丙汇合。
这二位少?年方才为了让她脱身留在了后面与敌人纠缠。只?是至今她也不知追兵有几人,武功如何,现在沿着熟悉的山路往回走,心中忐忑与担忧交织,十分难熬。
他们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幸好,祝怜没走多久,便听到前方传来?的马蹄声。循声望去,只?见两?匹熟悉的骏马朝她飞驰而来?,可不正?是阿甲和阿丙的良驹?
然而,待二人凑近,祝怜才发现阿丙的身子软绵绵地卧在马背上,被?人用草绳牢牢固定住。阿甲虽然勉力支撑着自己,却脸色惨白,气息虚弱,胸口还氤氲出一滩巨大的血迹。
“你伤势如何?阿丙又是怎么回事?”
阿甲伸手慢慢比划,简单地描述了下方才的激战。原来?,太子为了追杀祝怜派来?了剩余的所有暗卫,个个武功高强、行动?果断。他和阿丙一番激战终于摆脱了他们。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阿丙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的胸口也中了几刀,血流如注。
可是祝怜的情况也没有好哪儿去。无寂大师虽然缓解了她的些?许伤势,但是伤口仍然没有完全愈合,背部、手臂到处都是擦伤。
她浑身上下亦是狼狈不堪,血液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
“我知道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城。”
阿甲的目光有些?担忧,却仍然点点头。
所有人都在等待她的兵符,老皇帝生死未知,禁卫军又虎视眈眈,现在没有时间让他们好生歇息。
于是两?声马鸣,阿甲背着阿丙同祝怜一起返程。三人像来?时那般绝尘而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如此紧赶慢赶,回到祝府已是深夜凌晨。
门前灯火通明,禁卫军仍然死守未撤。祝怜在临走前特地安排了春苗在暗道接应,三人便畅通无阻地从?护城河附近的密室直接来?到了书房。
还未有喘息之机,她便又寻来?宋昀,让他给?二位少?年察看伤势。所幸年轻人身体强壮,阿甲和阿丙只?是受了外伤,休养一番便无大碍。
“倒是你。”房间烛火摇曳,宋昀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多了几分清冷:“你身上的箭伤至少?四处,处处伤可及骨,可是曾将生死置之度外?”
祝怜立刻将脑袋摇成拨浪鼓:“不敢不敢!”
他抿了抿唇,表情是肉眼可见的阴郁,这是他心情欠佳的表现。
宋昀的脾气出人意外得执拗。若是在平常,祝怜顺毛哄哄就行,可这次情况严肃,她亦是身心俱疲,再加上阿甲和阿丙也在房内休息养伤,便拉着宋昀的衣袖起来?,寻个清静地方。
而祝怜口中的清静地方便是摘星阁。
她清退了所有的下人,关上大门,走到床边缓缓解开自己的外衫。
宋昀皱起眉头:“你这是……”
“给?你检查伤势。”
祝怜好整以暇地将衣衫扔到地上,露出大片白净的肌肤:“你是府内医术最?为精湛之人,我这箭伤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严重,宋大人可得瞧仔细了。”
身为女子如此落落大方,宋昀也没有耽搁,从?药匣中拿出一把小剪刀,开始清理伤口处的遮挡布料。
正?如他先?前的判断,祝怜身上的箭伤十分严重,其中背上的一处尤其触目惊心。
那处伤口凶险异常,若是再偏离几寸就要伤到心脉,后果不堪设想。而手臂上的擦伤也不容小觑,剪开袖子之后便是一片血肉模糊,看着都让人浑身发毛。
这位娇生惯养的千金是如何一路忍耐到此,他一时无法想象。
但是祝怜就是这般女子,她虽看起来?弱不经风,却能吃得苦头,好似心底有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支撑着她将所有的阻碍统统烧成灰烬。
他静静地看了眼少?女皮肉狰狞的后背,突然凑上去,光洁处落下轻轻一吻。
“别……”祝怜微微一颤,“污血……很脏。”
宋昀摇了摇头,轻声开口:“疼么?”
“说实话,疼。”
她突然笑了几声:“可是直到方才我才意识到有这么疼!之前一路快马加鞭,我竟然没有丝毫感觉。脑海里全都是你等我的样子,哪里顾及得上这几处小小的伤口。”
小伤口?宋昀气极反笑,她定是不知道,后背上的箭伤若是再偏移一点,此时此刻两?人便要阴阳永隔!
“祝怜,没有下次。”他看着眼前绽开的皮肉,宛如一张血盆大口,在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般的后怕:“我承受不住。”
话音落下,面前的女子转过?身来?,表情带着几分讶然。
这不像他会说出口的话。
在风信冢精力竭尽之时,她也想过?自己会不会死。自己死了,宋昀该如何呢?她想,他是那般沉稳内敛的人,定是会平静地接受现实,然后将所有的痛苦都默默消化,像是小时接受母亲的不幸一样。
至少?,不会说出如此决绝坚定的话语。
“我、我不知道,你这般……”
宋昀摇了摇头,伸手拢了拢她耳边的发丝,表情带了几分难得的动?容。
“你的确不知道。”
他一字一顿地说:“所以记得,祝怜,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难得感性的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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