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简约

楚铮和香逸海算是正式交往了。

真到这个地步,香逸海反而平静了。

虽然她同大多数青春年少的女孩子一样,容易受到异性吸引,心中却始终存在着一个恐惧。

香逸海并没有忘记她的生母。

那独自一人拉扯着她长至六岁的生母。她的故事香逸海从不知情,然而这不能制止她产生若干疑问。

她的生父是谁?为什么抛弃她们母女?

在一定程度上,香逸海害怕男人。

她下意识里认定男人的存在会对她造成伤害。

离开孤儿院后,长时间生活在香韶臻和黎子竞的庇护下,她渐渐变得有点乐观。

尤其香韶臻的教育又是遵从典型的西方哲学思想,做人处事都讲究积极争取,决不提倡因噎废食、明哲保身这一类的消极态度,更是把香逸海培养的勇敢起来。

只要不走上生母的老路子,感情上受一些轻伤也是无所谓的,人生在世,谁能保证永远顺遂?

所谓的受伤,亦是相对圆满而言的,倘若人没有尝过苦,又怎么品得出甜的甘美?

当然谈恋爱之前应该仔细考虑一下对象,如果明知对方是一个负心人,还选择义无反顾,那就不是勇气而是蠢了。

香逸海相信自己的眼光。楚铮也许不是最循规蹈矩的人,但胜在性格光明磊落,决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脚踏两只船的事情。

至于结果,香逸海当然愿意一次恋爱就结果,可是那是最理想的人生才能达到的状况。

世间一切有得必有失,美味的食物固然能够满足味觉,却往往含有不健康的成分。

就像好吃的东西,不是胆固醇高、就是含盐量高,不可能都健康一样,恋爱的时候也不能强制要求它在使你快乐的同时达到某种固定的结果。

香逸海就是抱着这种态度而与楚铮交往的。

他们寒假的时候会约着出去玩,多数是去体育馆运动,偶尔也会到北京北边的山群里远足。

香逸海喜欢跟楚铮打羽毛球,自从在秋季运动会上获得全校女子单人冠军后,她对于自己羽毛球能力的信心倍涨。楚铮的羽毛球一般,然而占了男人天生的力气身高等优势,打起来也颇具威力。

香逸海也喜欢与楚铮一起溜冰。她的平衡一向不错,又经常和香韶臻香逸儒一起练习,可以同楚铮在冰上追逐嬉戏。两人溜得行云流水,在偌大的场子里左右飘忽不定,随心所欲做出种种优美的姿势,羡煞溜冰场上一干小心翼翼如乌龟慢跑的人。

身为正处于青春期的男性,楚铮理所当然地喜欢和香逸海一起游泳。香逸海四肢修长,腹部平坦,腰身明显,穿着保守的一件式泳装反而更显优雅。

胸部大小与全身为参考的话比例正常,属于少女的小巧精致型,相信随着年龄增长,发育加快,它们会在不久的将来里变得比现在丰满。

相比之下,香逸海对于楚铮身材的打量就要含蓄许多,大概只瞟了一眼他上半身的肤色以及是否具有强健的胸肌与腹肌。

楚铮的肤色偏白。至于肌肉,毕竟是身材纤瘦的少年,与非常明显的块状肌肉绝缘,然而线条优美流畅,不愧是整天运动的人。

下半身的话,香逸海根本看都不敢看。她之前无意中瞄过几个成年男子的泳裤,一片平坦中猛然崛起一大块不明物体,让人觉得怪不舒服的。

看的人都不自在,那些穿的男人会自在吗?她相当好奇。

楚铮的表现像是他完全不觉得紧绷绷的泳裤有任何不妥或使他尴尬的地方,走路时一派自然,丝毫不见局促。

他甚至敢在全身只着一条泳裤的情况下上前拥抱香逸海。

那么小一块布料,根本遮掩不了什么,香逸海可以清楚地感到他软软的□□伏贴在她小腹上面。

即使它只是那么不具任何侵略性的呆在那里,香逸海还是觉得浑身发痒,恨不得两人之间的拥抱赶快结束,她逃离得远点才好。

除了运动以外,楚铮还有摄影的爱好,他每周都会花很多时间去户外照相以及在暗房里面冲洗照片。

新年以前他送给香逸海的影集就是自己冲洗的。

他与香逸海交往以后,两人出去时他总是带着相机,有时照香逸海,有时照远景,从来不请路人为他俩合照。

刚开始的时候,香逸海很不适应,每当楚铮举起相机对着她,原本自然的笑马上变得僵硬,闲适的动作也刻意起来。

后来楚铮洗出照片给她看,取笑她脸部表情像千年僵尸,身体上的动作则更上一层楼,荣登万年僵尸宝座。

香逸海被他说的恼羞成怒,下次楚铮再对她举起相机时,索性转过身去,让他拍的不是背影就是侧影。

这些看不清面孔的照片洗出来后,效果竟然惊人的好。香逸海不经意间流漏的身姿,在远山的衬托下,都说不出的婉约精致,如迷雾细雨般梦幻,深深地刻进每个观者的心房。

香逸海亦十分钟爱这些偶然天成的照片。

经由楚铮启发,她对摄影产生兴趣,觉得这是一项挺有意思的活动。向楚铮请教过几次后越发兴致勃勃,常常趁着楚铮不照相的空挡揽过他的相机,对着周围的环境瞎捣鼓,拍出来的底片两人一起拿到北大美术系的暗房去洗。一边浸过药水,一边调侃对方,偶尔还在光线呈暖橘色的暗房里接两个绵长的吻,劳逸结合、其乐无穷。

香逸海照自然景色照腻之后,转而学习捕捉形形色色的人物。她以楚铮为模特,试图从他身上抽离出不同的特质。在楚铮运动时,突出他内心那股致使全身都在燃烧的生命力。在楚铮静坐时,强调他慵懒的神情所透露出的那份专属于少年的无聊冥想。

两个年轻恋人互相为对方拍照,拍得自得其趣、不亦乐乎。

香逸海拿了自己的作品回家,不敢明目张胆的挂在墙上,只好收在她所能想到的最隐秘的地方--自己床底下。

这地方对于打扫卫生的阿姨和平常不进她房间的香韶臻来说,确实够隐秘了。对于好奇宝宝香逸儒而言,则毫无作用,谁叫他正处在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年龄阶段呢?

在香韶臻的教育下,香逸儒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来跟姐姐说晚安。

香逸海最近也不知是做白日梦的频率爆增,还是谈恋爱的人都会严重的神思恍惚,居然连香逸儒的敲门声也没听见,直到穿着西瓜太郎睡袍的弟弟走进来才猛然醒觉,慌忙把手里的小书往床底下一塞。

原本哈欠连天的香逸儒瞥见姐姐鬼鬼祟祟的动作,登时精神一振,一骨碌跑过去从床底下翻出那本书。

“吻上你的心,”他皱着眉念出书面上几个用粉红色描出的字,“姐,你看的是什么书啊?”

香逸海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她立刻蒙上被子,妄想就此闷死自己,以免面对弟弟尴尬的询问。

香逸儒却不允许她逃避,他跳上床,一把掀开香逸海哈啰凯蒂的被子,目光灼灼地瞪视着心虚得只想逃避的某人。

“不对,”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关键,眼中精光暴涨,“你肯定还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说完,他迅速跳下床,继续在刚刚发现《吻上你的心》的地方摸索,果然被他找到一个文件夹子。

香逸海根本来不及阻止弟弟的动作,她哪里想到这个老实的小孩也有突然老奸巨猾起来的一天,举一反三的能力令人叹为观止。

香逸儒望着姐姐笑得十分奸诈,“嘿嘿。待我慢慢审你。”

他打开夹子,发现里面装的全是一个少年的照片。

少年的脸孔非常漂亮,身材结实匀称,可以算是尤物一级的美人。

香逸儒年龄虽然小,审美能力却不弱。一见之下当即赞叹不已,对香逸海佩服到五体投地,随口问道,“姐,你上哪儿找来这么高档的货色?”

香逸儒的谈吐,自从他上了中关村一小以后,便突飞猛进地往市侩的方向发展,用起词来百无禁忌,不经深思熟虑冒出来的一些话常常让人以为他目前师从人口贩子。

香逸海对于弟弟时不时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相当无奈。她没有最初那般大惊小怪,毕竟人受的刺激多了,不习惯也得习惯了。

她眼见无法隐瞒,只得向香逸儒坦白从宽,“他是我在学校里新交的男朋友。”说完后想了想,觉得即使多余,也要叮嘱弟弟一声,“你可别告诉妈妈。”

香逸儒摆摆手,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姐,什么时候介绍他给我认识认识?”

香逸海苦笑不已,真倒霉,碰上这个弟弟,真是一点都不让她安生。

香逸儒继续自说自话,“就这么说定了啊。这周末我不去打高尔夫了,随便你安排,反正一定要让我见到他。”

他再嘿嘿奸笑两声,便放过满脸幽怨的香逸海,站起来准备返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临走前还摸摸姐姐枕头上的哈啰凯蒂,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同来自日本的美女猫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