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又一次沉下来。
谢衍把?璀错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扒下去,下一刻她却变本加厉地抬了一条腿压上来。
他?毫不留情地把她从自己身上薅下去,利落坐起身来,穿上外袍。这回动静大了些,衣料的窸窣声响吵得璀错终于肯掀起眼皮,倦怠地看了?他?一眼——他?这背影看起来冷情冷性的,也不知方才掐着她腰,在她耳边一声又一声诱哄着的人是谁。
璀错原本的酒劲儿就没消下去,正累着又被吵醒,也不知是哪根筋就这么?搭错了?,她半倚着一只胳膊支起身,另只手烦躁地自发顶捋了?一把?头发,“又要去哪儿?”
谢衍连一眼都懒得看她,正要站起身,却被自身后猛地拉回去。
璀错将他?一只胳膊举起按在他头顶,压在他身上,略偏着头低头看他?,一头青丝方才被她拢到一边肩头,柔顺的发?丝垂下来,铺在他胸前。
她醉眼朦胧地望进?他?眼底,开口却是轻笑了?一声,慢慢道:“怎么,还委屈你了?不成?”
谢衍被她按住的那只手紧了紧,突然很想提溜着她倒过?来晃一晃,听听她的小脑袋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璀错对他的沉默并不满意,一手顺着他?眼角滑到下颌线,“不说话?”
谢衍强忍住想一把?打晕她图个清净的冲动,费了些劲才探手自虚空里取出解酒的凝丹,在她再度开口时,准确无误地硬塞进?她嘴里。
解酒的丹药他这儿其实不多——毕竟平日也用不上,这颗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了?,但看她的反应,药效倒还保留的不错。
璀错下意识地把凝丹吞下去后,在原地怔了?一会儿,眼神渐渐清明,先是抬眼看了?眼自己按着谢衍胳膊的手,又低头看了?眼两人现在的姿势。
她默默收回手,正抬起一条腿准备溜下去,却被陡然按倒。过?长的发?丝这一扑腾间被她自个儿一把?按住了,扯着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谢衍似笑非笑地看她,“委屈?谁委屈?”
璀错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识时务者为俊杰,没过脑子便回道:“我委屈,自然是我委屈。”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对——谢衍这话问的压根就是送命题,她说谁都是错,压根就不该回他?。
璀错试探地挣了挣,竟就轻易挣脱了他?的束缚,当即转身便想往榻下溜。
梧桐神木的叶子挡过来,将她的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璀错深吸了一口气,低低骂了?他?一句,转过身去冲着正慢条斯理理着外袍,好整以暇看着她的谢衍笑了?笑,左手别在身后偷偷凝起一团黏糊糊的云雾,趁他?不备飞快往他?眼前一糊,又捏了个隐匿身形的诀,拔腿就想从他?身边混出去。
谢衍伸手,精准地将刚刚好路过?他?身侧的璀错拦住,手臂一收,便将人半带进了?怀里。他?一脸嫌弃地把自己眼前糊的那团玩意儿扯下来,转手糊了?璀错满脸。
“你不是委屈得很么??要么?怨我不在,我在了,你还想跑出去?”他?顿了顿,“还有?,你骂我骂的太大声了。”
与此同时。
下界,阴殿。
层层缠绕的红绸给阴恻恻的寝殿添了?些别样的喜气。但若仔细去看,便会发?觉那所谓的红绸,分明是用血染红的条条白绫。
昏暗的光线下,红绸的尽头束缚着一人。
那人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挡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一小截脖颈上还留着紫红色的咬痕,在原本白皙的肤色映衬下,愈发?触目惊心。
红绸分别卷住她的胳膊、脚踝,将她整个拉开,半吊在空中。
她身上穿着的那身窄袖飞霞裙,即便到了这种境地,依旧纤尘不染,色泽娇艳。充沛的仙力在她躯壳内运转,她人虽失去了意识,但仙力仍盈盈在她身周,无声地护卫着她,时明时暗。红绸在她身后层叠,虽束缚住她,倒也更显得她像只破茧而出的蝶,将蹁跹而走。
她与这样阴暗、森然又充斥着怨气的环境格格不入。
也是,她本就是九天之上的仙子,司掌凡人命格的司命星君。鬼王痴痴看着她,手停在她颈侧的伤口上,只需轻轻一按,咬痕处便有血液渗出,沾到了他?手上。他?吮掉手上的血,将她遮住脸庞的发?收拢回去,喃喃唤了一声“玉儿”。污秽的烂泥,要如何才?能将她拉下九幽。
鬼王动作猛地一顿,眸色几度变换,最?终神色冷下来,紧接着一手掐住她脖子,五指收紧,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响在他手下。
司命的眉头因为痛苦而紧紧皱起,被束着的手下意识地伸向自己的脖子,却被红绸往后狠狠一拉。
就在掌下脆弱的脖颈马上就要被生生捏碎前,鬼王的手僵住,慢慢松了开。
司命剧烈咳嗽了一阵儿,睁开了?双眼。
她的眸中似是潜入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光,像蒙了?层厚重迷雾,显得一双眼睛都聚不起焦来。
明明刚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她却无半分多余的神情,只静静望着前?方。
鬼王捏着她的脸,看着她笑起来,愈笑愈大声,几近癫狂。只是笑着笑着,便有豆大的血泪自他眼角滴落,砸在地上。血迹被红绸迅速吸收掉,玉石砌成的地面光洁如初,半点血渍也未留下。
“玉儿,玉儿,你看看我,你看我一眼。”他?强迫着掰正她的脸,她的眼中却只有一片望不见底的雾气。是他下的傀儡术手太重了?些,以至于她连最?基本的神智都未能留下,只能像个行尸走肉般听凭摆布。
他?俯身嗅了?嗅她发间若有似无的香气,喃喃道:“我找了你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一心想着,找到你的那天,要把?你一片片剐了?,一寸寸剁了?,才?好慰藉我心。”
“这些年我将中界翻了个遍,以为你早便死在哪儿了。不成想,原来是你啊,司命星君。”
说话间,鬼王手指一勾,解开她中的傀儡术的其中一道。她眼中的迷雾散去一些,眸中终于能倒映出眼前人的模样来——他?少了?一只胳膊,原本就白得没有血色的皮肤更有种病态的虚弱感,配合着过?分精致的五官,削弱了他?带着的攻击性。
几天前。
就在谢衍替璀错送出去的那只信灵到司命手里前?,司命收到了另一只信灵。
那只信灵一句话也未带,只带了?她借给璀错防身的那块玉玦,因着信灵充斥着璀错的气息,是以她并未起疑,只当是璀错从下界回了?来,先去禀事了?。
总之按璀错的习惯,干完天宫派的活儿,回来后必然是会来找她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于是司命便将玉玦重新佩在了身上。
可那玉玦上,附了?鬼王不惜耗损神魂,亲手布下的一层又一层傀儡咒。
本是驱邪避祟的玉玦,他?要在上头动手脚,花了不少心思和?功夫,也付了?不小的代价。
但好在成果显著。
司命毫无所觉地戴了玉玦半日,一丝丝黑气从中逸出来,潜入她体内。
直到她小憩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眼中便如沉潭一片。
她留了?书信,又给天帝递了?折子,说是修为阻滞,须得寻个僻静地方闭关一段时日突破,便悄悄自上界入了下界,自己走进了?阴殿。
作者有话要说:本书又名《全员失忆后的全员疯子》《我杀夫的那些年》《娘子她为何这样》《够胆就再爱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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