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翟睁开眼睛的时候,根本没有?意外,自己已经置身于第五堂基地华美的仿古大床上。
他转转眼睛,很自然的看到,昨天被他抛下的那个人,正坐在窗子底下,全神贯注的看着一本厚厚的书……黑色的绸衫,雪白的窗纱,仿佛老?屋里每天上演的故事,穿越时空,在这里情景再现。
——只是,没有蓝蓝的海作背景。
林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重新深陷进床里,直视着同样雪白的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
然后,他听到那人放下书的声音。
“明天,我们要回?去了。”那人轻如烟波的声音在耳朵边上响起,“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需要办吗?”
“咳……”林翟想张口说话,可是嗓子沙哑的发不出音来,他支着身体欲坐起来。
肩膀被人摁住,一杯水,慢慢出现在嘴边。
林翟皱眉——这叫什么,打一鞭再给个甜枣?他一贯的作?风,哼!
别过头,缓缓闭上眼睛。
林翟以为,以那个人的个性定会甩袖而?去,可惜,当他以为人已经走掉的时候,脑袋已经被人紧紧的扣住,一张清凉柔软的嘴堵了上来,紧丝合缝……
随之,一股水注带着温度,注进自己的嘴里。
“唔……”林翟愕然瞪大漆黑的眸子,放大的、却更显精致的眉眼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像。
这让他太惊讶了,所以他想说话,一条舌头却趁机侵进来,宛如?进入无人之境,轻车熟路的肆意吮吸掠夺……而所剩无几的水,顺着喉咙,滑过嗓子,缓缓的流进胃里。
被注了水的林翟立即象朵浇水的花朵,鲜亮亮的连通身的寒毛都支愣起来,连带着,那些无名愤怒也?一并淹没在不可想象的这一刻。
鲜亮亮的花朵眼睁睁的瞪着那个人,瞪着那人奸计得逞般的微扬起嘴角……
好吧,从来他都对他无能为力,不是吗?
林翟认命的吁出口气。
那人慢慢松开自己的唇,舒展起身体,战胜的将军一样睨视着床上的人,微微上挑的凤目中毫不掩示的展示着笑意,“好了,起来吃早餐,中午,我带你去吃海鲜。”
海鲜两个字,让鲜亮亮的某人的耳朵更加支愣了一下,他很想说反对,但他的身体显然不听他的支配——听话的走下床,穿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去洗漱间沐浴。
他没看到,身后的那人长身伫立在那里,一脸满意。
走到大楼玻璃钢结构的这侧,阳光普照进绿树丛里,闪动着几近奢侈的光芒,把整个世界普照得简直一片和谐。
第五海破天慌的坐在餐桌前,正和一片面包较劲。见二人进来,立即放下高高翘起的大腿,正襟坐好,规矩老实的象个小学生。
“四哥!”林翟轻轻和他打招呼,鼻音有些重。
“嗯,”后者眼睛看着别处,机械的点着头,又觉得这样好象有些生分?,连忙再补充一句……“那个,坐下吧,有?中餐。”
经过昨天,兄弟之间,恐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吧?
一想到这个,林翟心口痛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拧眉捂住胸口。
第五博越目光微沉,淡淡走到他身边,把人强摁到椅子上。然后自己挨着坐下来,用筷子夹起个小小的白玉馒头放到面前的盘子里,“吃掉!”
被命令的某人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低着头,面无表情的咬着馒头。
“喝掉它?,”又一杯豆浆递到眼前。
面无表情的人,默默的吃默默的喝,来者不拒。
第五海看看父亲,再看看弟弟,埋下头猛往嘴里扒饭,然后猛站起来,“我吃饱了,父亲您慢慢吃。”
说罢,转身就往外走。然后……当的一下,正好撞到一个人身上。
“我找第五!”
赛儿.肖特一袭红装,就这样大咧咧闯进来,满面怒容,毫不顾忌。
第五海快速的让到一边,回?头看向林翟。
好吧,不是不报,时辰没到——报应终于找上门来了。
第五博越缓缓抬起头来,朝赛儿小姐点头,示意随便坐,“自己过来的吗?”
“是啊,打扰了。”面对举手投足都是威慑力的第五堂大家长,赛儿再生猛,也?不敢放肆。
她瞪着溜圆的眼睛,直直看着林翟,勾勾精巧的手指头,“跟我出来,你!”
嘴里叨着一口馒头,林翟就这样被“勾”走了。
“我也?走了,父亲。”借这个时机,刚才没溜掉的第五海哧溜一声,闪人。
一道门,怦的被狠狠的关上。
门里,第五博越的眉微微蹙着。
门外,赛儿漂亮的脸紧绷着,抬头怒视着林翟,“难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解释吗?第五先生,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你还给我保媒拉纤来着?”
这个极中国的方言让她用的恰到好处,可惜林翟无言以对,只能说抱歉。
“抱歉?可是今天你就让我当了寡妇!”美女的冷笑象刀子,刀刀刮着林翟假装坚强的外壳。
而?寡妇二字,终于让她呜咽起来,泪水顺着腮奔流而?下……“你怎么忍心?他作?了你这么多年的哥哥,而?且,我从没看到过他哪一点,曾经对不起你。”
林翟被她的眼泪灼伤到一样,堪堪往后退了一大步,怒气却往上涌出——
“你凭什么过问我的家事?你又知道什?么?回?去问问你那个伟大的伯爵舅舅,在这场事件里你们肖特家族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你根本没资格站在这里指责任何人,而?且……我怎么不知道,你对二哥的感情已经达到这么深的地步?”
暗黑世界长大的人,面对生死早就漠视无睹,就算你是女人,骨子里的冷漠也?不会比任何少……现在,这样的表达你的所谓愤恨又算哪一处?
“因?为我思索了一夜,”美女仰起高傲的头颅,优美的下颌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觉得他比你更适合我,虽然之前我喜欢的是你……”说到这儿,面色有些羞怒的绯红。
“但我不会象婕美姨妈那么傻,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在我不算喜欢他,但不代表将来不会,第五家的门我是进定了……我愿意作这样的尝试。”
这叫不在一棵树上吊死吗?你拿我们第五堂的人当成什?么?爱情的试验场吗?你们肖特家的固执可以遗传,但我们第五家没有?义务,为你们的固执提供平台。
林翟被她的逻辑性气乐了,笑着摇头,“可是我反对!赛儿小姐……我不可能让自己的兄弟成为你实现你所谓爱情观的牺牲品。”
更何况,你想伤害的人名叫第五观!
“我不是来听你教训的,我是来告诉你……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对你是多么的失望,第五先生,我就从来没有?见过象你这样道貌岸然、阴狠狡猾的违君子!”
若是一个女人声音大起来,显然,任何一个男人都是望尘莫及的。
林翟自然更是自愧不如?,毕竟他还没伦落到与女人吵架的地步,唯有苦涩的摊开手,“好吧,我是貌岸然、阴狠狡猾的违君子……我不介意您向全世界宣布这个新发现!”
然后侧开身,让开一条金光大道给这位坦然到令人头疼的美女,“我想,你现在肯定不愿意再和我这个违君子有?任何的瓜葛……那么,再见,赛儿小姐。”
赛儿没想到他会这么对待自己,愣了半天,才猛然跺着脚往门外走,“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见一次揍一次。”
她居然这么威胁一个黑道中的杀手。
黑道杀手哭笑不得,他只能扬声道:“回?去告诉肖特先生,15%的股份永远回?不到他的手里的,所以,让他别再痴心妄想的打什?么主意……再告诉你的另一位舅舅,我们第五家的人,他还是少打主意为好,否则,我也?会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你你!”美女几乎要跺碎了名贵的高跟鞋,实在接不上话茬,干脆直接抬腿一个侧踢狠狠扫了过来。
动作很标准,但效果?很差,没扫到人,自己还差点摔倒。
林翟赶紧伸手扶住美女纤美的腰身,诚心劝告,“女孩子还是乖乖守在家里,等着嫁人为好。”
“可是你不要我!”赛儿小姐终于找到了暄泄的出口,哇的一声哭出来,伴着哭声,人已扑进黑道杀手的怀里,还把鼻涕眼泪很不客气的抹在杀手雪白崭新的衬衫上。
唉,她不是来替二哥报仇的,她是来为她没有?结果?的爱情算帐的。
想到这儿,林翟莫名的感到悲凉。他想推开她,但却很无力的发现,自己什?么都可以做,独独不愿意伤害女人……然后他一抬头,就看到第五博越挺拔如?松柏,伫立在大敞四开的门里,一袭黑绸衣裳如漆如?墨,但脸色比衣裳还要黑上三分?。
鉴于报废的衬衫和黑脸的老?爹,林翟的海鲜午餐计划完全落空,第五博越甚至甩了他,独自一个人去吃闻名遐迩的霸王蟹了。
而?第五海,似乎已经不愿意再与第五家的直系有?任何的关连,万不得已不再露面。
于是,长长的午餐桌上,只有林翟一个人,寥落的啃着无滋无味的白玉馒头。
之后,雪上加霜是,嘴巴还没抹干净,朴焘已经带着他的婕美公主姗然而至。
看架势,明摆着是来谈判的。
而?第五博越,就象是约好了,在下一秒也?出现在古韵悠悠的大厅里。
孙子兵法的一句话:“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林翟一直知道,自己演的这处是“正”也?是“奇”,所以,第五堂和肖特家族的磨合与合作?,终是以和平友好的方式落下帷幕。双赢的结局好象让大家都很满意——
婕美公主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她梦寐以求的情人。
朴焘成功的从扣押的那匹货里压炸出不少的好处……为今后拓展自己的霸业,开辟了另一条捷径。
而?第五堂,抛开林翟的两百皮鞭和“一夜风流”、以及昨夜死掉的那些人外,第五堂也?算是占尽先机。毕竟,15%的股份,在有些人眼里,能够让整个世界都为之暗然失色,何况还赚得个西方霸主作?盟友。
年轻的西方教父此时金眸里平淡如?水,那双能够翻云覆雨的手轻轻一伸,优雅从容的和赫赫有?名的第五堂主握在一起——
“合作?愉快!”
外国佬约瑟夫显然已经收到了林翟间接的警告,此刻,他失神的看着第五堂主身后不远的第五海,一时间爱恋、恳求、痛苦都浮在那张霸气十足的面孔上。
而?第五海站在东边暗角里,深深低着头,紧紧盯着地上铺着的土耳其手织地毯,仿佛那上面能够开出一朵意想不到的花来。
一切尘埃落定。
宾主频频笑谈间,忽然,朴焘徐徐开了口,他说:“我要他。”
视觉尽头,林翟错愕的猛抬起头。
不只是他,几乎房间里所有?的人都以同样的神情看向朴焘,第五海甚至夸张的张大了嘴。唯有婕美轻轻的拍拍胸口,“哦,早该如?此不是吗?”
朴焘目光锐利如鹰,天之娇子的气势在此刻一览无遗,他紧紧凝视着林翟,“我想,你也?应该愿意留下的,小鬼,对不对?而?且要知道,你的15%注定了你要进肖特家族内部。”
第五堂主神色依然,不动如山,只把目光淡淡的投向同一个人,“难得肖特先生错爱……小五儿你,自己决定吧。”
威严低沉的声线,带着懒惰的轻淡,传向整个事件的交点。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了,让大家等这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