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十四章 本宫害死的驸马重生了(5)

清浅金光,从茂密交叠枝叶间疏漏,跳跃在她发间额间,弯成新月的眼眸间。

温慕言敛眸:“无趣。”

苏孚席地而坐,肩膀紧挨着他:“本宫见你看得津津有味,还以为你喜欢。”

温慕言嘴角绷成直线。他并不喜欢苏孚离他这么近,更不喜欢苏孚尝试探究他内里的喜好。

四周都是眼睛,再不喜,温慕言也只能轻轻挪开,干巴巴道:“殿下误会了。”

苏孚耸肩,不再接近,威胁对她余威犹在。

“用过午膳了么?”

温慕言:“用过。”

苏孚哦,闲置食盒,扯话头:“本宫看着倒十分喜欢。”

温慕言淡淡瞥她,少年中最意气风发,因捕鱼手艺出尽风头的,就是温祈乐。

苏孚:“还有点羡慕。”

她肘拄腿,支下巴,侧眼笑:“读你总结生平习性,总觉得本宫与那人意气相投,情感相通,或许,幼时本宫过得也不甚顺利,要眼巴巴羡慕其他孩子勾肩搭背,自己形单影只。”话锋一转:“不过,本宫选择定不相同。”

苏孚悠悠道:“权势、才华、财富、爱好…无数的人,组成无数的圈子。本宫不会如她,为无用事伤神,强融与格格不入的圈子。”她后倚在树,仰枕望天。

蔚蓝色无边无际,偶有白鹭盘旋。

“何必自个儿难为自个儿?”

“咕——”

温慕言白面赤红。

他的确还没用膳。

苏孚不揭破,晃悠走。

浮雕精美,价值不菲的食盒遗落在树根旁。

迟疑片刻,掀开盒盖。并不名贵的米糕,朴实无华,回味清淡。

女子细心,记住他所有,于细微处透露的偏爱与厌恶。

温慕言推上盖子。

部队启程,食盒孤苦伶仃,无人问领,逐渐被落远,缩小成渺茫的黑点。

去行宫需三天两夜,舟车劳顿,人马疲乏。大多到住处后,扑到床榻补觉,养足精神。

酉时将例行篝火夜话环节,对诗联词编故事,在皇帝太后面前出彩,意味着升官进爵,青云直上。而且,小道消息,这回评审官是妙陵公主,将从三夜魁首里选驸马。

温慕言简单清洗后,亦上床合眼,未陷入睡眠。

他在等。

两炷香后,李氏过来求助。

与记忆中说辞一模一样,道温祈乐去西边小厨房许久,还未回来,央他去找。

这时候,卢溪应该也被她用差不多借口骗去。

温慕言露出与记忆中同样的担忧。

李氏满意回屋。

温慕言没径直去西边小厨房,而是先派人,运苏孚过去。

苏孚微讶,罕见,温慕言主动寻她。

待温慕言说完目的,才了然。

他针对自己与温祈乐的复仇,正式拉开帷幕。

小厨房,卢溪忐忑等待,充满忧虑。

不紧要的事,温祈乐不会贸然传信,急迫地要求单独见她。

厨房外,等着锁门的,李氏的大丫鬟被打晕。

苏孚与温慕言躲在角落。

这是个讨巧的地方,从这边,能通过小窗望到卢溪每个反应。

而除非卢溪仰脖九十度,就不会注意到他们。

温慕言漠然道:“就是她。”

并将宝剑,交到苏孚手里。

等会,苏孚用这把剑杀死卢溪,他的手下就会用银针扎醒在外面的大丫鬟,令其亲眼目睹。

那丫鬟有父有母,有夫有女,很好拿捏。

重点是这把剑。

剑锋特殊,造成的伤口也独一无二。

他会让温祈乐在公主府的收藏中,见到它。

卢溪典型大家闺秀,性子懦弱,思虑过重。静静等待,已泪水涟涟,拿帕子,擦好几下眼睫。

苏孚接过宝剑,搜索剧情:“……本宫见她并非恶人。”

报仇可以,伤及无辜不好。

——他有这个意识,原著也不至于哀鸿遍野,生灵涂炭。

这事不能开头。

“你要违反我的命令?”

“怎么会……”苏孚拽他衣袖,踟蹰,气声:“她只是个对大局无碍的弱女子,杀了她,对您有什么好处吗?”

温慕言低劣一笑。他不吝于在苏孚面前展现负面形象。

这世,他不需要虚无缥缈的喜欢与爱意。

他要她的恐惧、顺从与苦痛。

“没什么好处,我乐意见罢了。”

苏孚咬唇。

温慕言看出来,还是不想动手。

因为卢溪不是恶人?

可笑!

上辈子,他何曾做过恶?

耿达何曾做过恶?

他生母,何曾做过恶?

不都是身陷囹圄,不得好死。

温慕言压低眉头,紧逼:“你去不去?”

苏孚攥紧剑柄,走一步,退两步:“您为何乐意见?她惹过您么?”

温慕言不耐烦,凑她耳边,凉津津道:“不,她与我无冤无仇,只是我喜欢见血罢了。别再多话。”

气息喷洒,如毒蛇吐信。

苏孚沉思,再问:“就为这个?”

再三确认:“一定得见血?”

温慕言寒森森颔首。

苏孚走出角落。

温慕言观察她的举动,并没想象中的畅意。

苏孚说得没错,卢溪只是个与大局无碍的弱质女流,还是师傅孙女……

善恶于眼底翻涌交织,温慕言脸色沉沉。

妙陵真的会杀死卢溪吗?

会的吧,温慕言嘲讽笑,她冷心冷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多少人物折于她手,区区臣女一条命算得了什么?

在妙陵那种人眼里,怕连齑粉不如。

至于刚才的矫情,谁头一次杀人不抗拒?

托词都是借口。

杀得多了,就熟能生巧。

温慕言阴鸷地盯紧苏孚,偏执疯狂。

上辈子,那些事由他代劳。

这辈子,苏孚百倍奉还,合理公道。

卢溪被吓了一跳,行礼:“殿下?您什么时候来的?”

苏孚举起宝剑。

卢溪惊慌失措。

苏孚将宝剑递给卢溪:“刺本宫。”

卢溪惊讶道:“殿下,您说什么?”

温慕言震惊,以为自己幻听!

苏孚明确重复:“刺本宫。”

卢溪哆哆嗦嗦,就差直接给苏孚跪下,宝剑当啷掉落:“殿下,臣女不敢。”

这妙陵公主,是疯了么?

“没用。”

卢溪骇得魂不附体,见妙陵公主有放她离开的意思,慌张跑走,那纸留言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温慕言脸色阴郁地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

长眉紧皱。

屋外,树上,静观其变的温祈乐愣了愣。

这是什么发展?

他知道母亲的小动作,也乐于见其成。

都道他喜欢卢溪,其实不是。

他只是习惯性嫉妒温慕言,抢他的东西。

一同在太傅府学习时,他见卢溪对温慕言红脸,就克制不住去逗弄卢溪,让她的所有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温祈乐好奇,探进房门。

苏孚正愁如何交差,一乐,招手:“温家二郎,过来。”

温祈乐受宠若惊:“殿下,何事?”

稚嫩的面孔难掩兴奋。

温慕言眉头皱得更紧。

苏孚提剑刺进他肩胛骨:“寻开心。”

温祈乐五官扭曲,嗷地一嗓子嚎出来。

温慕言恍惚,咬破舌尖,才确定,并非陷身不同寻常的噩梦。

温祈乐被涌过来的附近仆人抬走。

没人敢质问责怪,苏孚亦不解释。

待人群散去,去温慕言面前邀功:“怎么样?见温祈乐的血,有没有更开心?”

他寒着脸,涩涩道:“没有。”

苏孚嗟叹,将宝剑塞进他手里,英勇赴义:“那刺本宫,能博你一笑,刺成马蜂窝也值得。”

温慕言怎么看不明白,她是执意要护着卢溪,却又对温祈乐毫不留情。

不杀卢溪是善恶分明。

伤温祈乐,是因为他?

眸色复杂,一时没有动作。

失忆后,妙陵满心向他,有小手段,却坦荡良善而有底线。

倘若,倘若上辈子——

他微垂眼帘,阻止自己向下想去,遮掩所有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希冀与柔软。

“怎么会是殿下?明明是慕言!”女人抽泣声从门外传来:“你们说,究竟有没有见到温慕言!是不是他,是不是他伤了我的乐儿,侯爷,您得给乐儿做主啊!”

平素特意放柔的女声叫嚷起来,颇刺耳。

苏孚:“李氏?”

温慕言点头,苏孚抢宝剑,手腕被按住。

“别冲动。”

苏孚沉着保证:“放心,不会牵扯到你。”

温慕言并不信她。

苏孚瞪他:“敌至家门,不战而降?”

外面越说越难听,妄自揣度,什么脏水都往温慕言身上泼。

可气的是,温侯爷思路逐渐与女方同化。

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俗语众人皆知,重蹈覆辙。

温慕言见她义愤填膺,见她怜惜备至。突然伸出手,盖住她的眼。

苏孚气势陡降:“做什么?”

“别这么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