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回

蒋笙歌抵达十一的消息在各个势力之中传开所用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在这其中反应最为剧烈的要说原日本的京都六家,以皇族唯一一个后裔神乐耶为最高发言人的京都六家向笙歌提出面议的要求。

“你们这是找错人了呢。”在神乐耶开口说点什么前,笙歌首先放话。

笙歌虽是点头首肯,同意让人进来了,然而不代表她会由着事情如神乐耶所想发展。她低头似是专心于手里的情报文件,目光仅是很快的掠过神乐耶身上。

眼前这般的情势比较的差距让神乐耶不觉不安起来。她手里本就未曾捏有多少筹码,现在又是乱世,没有筹码气势自然低人一等。他们为匡复国家而从面前这人手中得到的条款定下并签字的人都是ZERO,就算实际上为条款出动财力的是京都六家,对于条款而言对方不给予认同,发言权亦是微小。

因为现在是乱世,并且不得不承认,他们只是亡国之徒。

如此说来,在她尚未开口前,对方就先行说了这种话,看来事如所愿而成会很困难。“我知道,ZERO大人已死,对于贵国来说这件事必然需要从长计议,但是——”

黑色骑士团内部与布里塔尼亚联手合作亲自动手剜去了自己的组织核心作为“脑”的存在的指挥官,随后对外宣称ZERO战死。

就他们所握有的多数有利条约都是由ZERO带领着争取到的这一点看来,其中内幕真相不能说出来是自然的。但是他们总归是算漏了一处。

那就好这个貌似最好的处理方式相对于给予他们大部分助理的中华联邦而言可是妥当。中华联邦幕后那个掌权人可是知道全部事实的,他们这么做是在藐视那个人还是自欺欺人地藐视自己?

“这种时候ZERO突然战死,黑色骑士团又或者是京都六家之中,可是能尽快找出能够代替其支撑大局的人?”

“这——”一时间不太可能,ZERO对于黑色骑士团而言简直是天降的救星。若非是他所谓黑色骑士团根本不存在,更枉论走到如今的程度。可以与之比肩的人……难度很大。

“事有值与不值之分,成与不成之差。不可能明知风险过大却还一同跟着做无意义的事。”

虽没有直言不讳的明说他们所做之事毫无意义,虽是尽力婉言以对留有台阶,但是这种话别人听了可以顺着下去离开,然神乐耶不可以。她必须要争取到,这是她身为皇族末裔的职责,为她的国家。

“并非是妄言,蒋笙歌阁下。”她认真的语调与严肃的表情引得笙歌侧目望去。忽地有人叩门而后旋开门锁小心翼翼的摊了半个脑袋进来,目光扫过大半个房间之后落在神乐耶身上,“乐耶你也在这里吗?”

“天子大人。”保持着有礼的称呼,此时见到朋友心里虽然高兴,但还有正事要说,她抱歉的向蒋丽华笑笑,转身向笙歌意图接着说服她,“蒋笙歌阁下——”

“你可知事情背后真相是什么?”笙歌像又叹息,将手中文件放下,转而端起手边茶杯,似是慢条斯理却是句句逼迫的问,“可知所谓的死讯是怎么回事?可知我芥蒂于何?可知有什么被隐瞒了起来?他们妄图瞒藏起来的那些东西,如此态度对于我而言是对我中华联邦的耍弄。”

“……”神乐耶看着眼前之人眼中的威迫忽然无言以对。话中有话的暗指ZERO之事其中有蹊跷她听得出来,“阁下的意思是如何?”

“倘若连事情的真相都不知,也没有继续谈论的必要。”笙歌伸出一只手指,苍白的手指无法称之为纤细,而是病态的枯瘦。衬着她深色沉沉的衣袖有几分不真实,仿佛那沉色的衣衫会将她压垮。她继续慢慢地说着,那话语掷地有声像是凿进你脑海深处,“一天,我待一天后。还望将事情一切知晓清楚之后,我们再谈。”

“……”

“………”

神乐耶离开后,蒋丽华攀上卧榻去,“严学士刚才和我说,现在的形势来看布里塔尼亚会和黑色骑士团两方暂时休战,而且布里塔尼亚方面关于‘特区日本’的实施因为十一区总督的关系也没有停滞,还有必要打吗?”

笙歌摸摸小天子的脑袋,“因为ZERO没有死。最终他脱掉了是助力也是束缚的身份。”

“是么?”

点着蒋丽华的脸颊,笙歌扬唇道,“初生牛犊,可怕之处在于他无知无畏。”

原本以鲁鲁修·VI·不列颠之资,本会是个比肩修耐泽尔的人物。可惜没有那个成长的环境与成长的机会。他拥有聪明才智,却无法掌握自己的情绪。

政治终归不是叛逆期小孩玩耍的地方。这里是不曾流血的战争,让一个人从中消失都是无声无息的政治。

在手边的案几上摆了一副西洋棋,黑棋的“王”带动着其他子一同前行,白棋的“王”未动,以“骑士”开路,“主教”随同,“士兵”为主力攻城掠地,“后”则是最强支援。

黑棋以“王”带领深入,白棋“骑士”“主教”阻挡,“士兵”前进换为“骑士”“主教”乃至“后”。

黑棋的“王”最终困死于白棋一众棋子中间。

笙歌走下将军的最后一步,微笑——终不过是个益智游戏罢了。

“是后生可畏吗?”蒋丽华惊奇的睁大眼睛问,看起来像只小狐狸。笙歌大笑起来,屈指敲下她的额角,“是了,如你这个小丫头般后生可畏。偷懒偷够了吧?快过去吧。”

蒋丽华扭头见了候在门口的周香凛同严申便呶嘴滑下卧榻。末了还回头与笙歌说:“姐,丽华不会让你往后觉得失望的。”

“好。”她含笑应声,蒋丽华快步走向门口去,免去周香凛与严申的礼。

转身欲走,严申却是面色不愉的请留。蒋丽华没有多说什么,仅是点头同意了。严申便沉着一张脸进去,小天子小声向周香凛问出了什么事,后者摇头表示不知。

无法,她只好无奈何的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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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星刻到笙歌所属的房间外时,屋子里的笙歌正和严申吵的厉害。

争论着的是以中华联邦拨调出来的印度军队问题。

严申不知听笙歌说了什么,语气生硬的大声反驳道,“军队自然应该编回而不是再挂在黑色骑士团名下!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存在合作的意义。”

“阿申别让我第三遍重申刚才的话。”她的话里满是警告的意味,压抑地退让。

严申气愤地拂袖而去,黎星刻眼见严申走远,有些怔怔的叩门。里面一手撑在桌上的笙歌也是满脸的怒气未消。

黎星刻面对着情况,心里却愤懑起来。

以蒋笙歌那般心性,从不屑解释,不会与谁争吵,更是显少有人能惹得她动怒。向来将情绪控制得喜怒不显于色,此时却和严申这般激烈的争吵……

笙歌大人,您——

神色显得黯淡了几分,黎星刻令自己不要去多想,可没法完全不想。

“笙歌大人。”因刚才的敲门声似是被无视,黎星刻再次叩门后走了进去。

笙歌因刚才吵的那一架,没控制住情绪,现在有点气急攻心的意思。

觉得气血上溢,要吐出来了似的。见到黎星刻进来,她不觉慌乱了一瞬。而后她眼下也不管对方有什么事要汇报,只是直言果断的命令,“出去。”

一手捂住唇,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零零碎碎的泄出,随着咳嗽越发频繁,她抓着桌沿支撑身体的手指收拢,太过用力而使得指节处显出青灰色,透明一般的皮肤下细细的青色血管清晰得如同玉石里翡翠的纹路。

黎星刻面对她大声喝斥的命令全不曾遵循,反而又进了一步,就在他要开口之前,笙歌掩饰不住的咳嗽声冲破她的桎梏。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撕哑得刮人心,她现在那边身子如同易断的枯枝脆弱而无所依靠。

面对不愿挪动步伐半分的黎星刻,笙歌随手抄起手边的茶杯费尽全力的砸过去,“出去!”

黎星刻接住杯子,察觉笙歌的不正常赶上前去抱住她。但笙歌却如同被抽紧浑身的力气,根本无法再站直。

她被黎星刻扶着一点点缩到地上,抓紧衣襟伏身咳嗽着殷红的液体星星点点的咳出溅在地上。

“笙歌大人!”黎星刻见她这般,与其说慌乱,不如说恐惧。那种忽然升起的,她就要立刻从他身边消失不见的恐惧狠狠的抑住了心脏。

慌乱的,好像丢失了全世界。恐惧的,如同失去了如生命般重要的东西。

失了镇定间唯一知道的,是要送她去就医。刚将她抱起,就听到门口有声音传来,“真的是完全不听劝!喂,你将这丫头抱到那边矮榻上去我看看情况。”

在门口站着得,正是一脸责备样的梁仲。笙歌在黎星刻怀里没有力气提高声音,只得低哑的出声,尽量简短的说:“星刻,按他说的做。”

“我知道了。”心里不知何处被触动,一阵撕扯的痛。他抱着笙歌的手臂紧了紧,走到卧榻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