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虽然意不在学业,在乎玩乐。别人都说你是纨绔子弟。可其实家里人也都知道,你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太大的坏事,只是贪玩了些许。这其实也是家里人并没有太过紧逼你学习的原因。”但并不只是这些。
听闻这话,萧洛摸了摸鼻子,原来大家都看出来了啊,他还一直陶醉在自我纨绔笑叹世人看不穿的自我调侃里,这般听闻,那自己之前有些行为岂不是傻透了。亏得自己还想好好做个纨绔还专门推敲了一下应该怎么做。
“可你毕竟是萧德侯府家的男儿。哥哥,有的时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萧婉说着,叹了口气,神情幽幽,像是在想着什么。
又是这句话!萧洛一时有些不服,他不明白,好像所有人都特别在意向他强调这个,但又没有人跟他具体解释些什么。昨日舅舅在书房说这个了,今日竟连妹妹妹妹也在强调这个了!
萧德侯府家的男儿!萧德侯府!他不明白这是为何。大家都一副理所当然自己应当明白的样子向自己强调着这个事实。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萧洛当然不会不明白,他自现世来,虽然接受着爱国思想的熏陶和教育,在网上也会跟着群情激昂时打入“看着祖国这么流氓我就放心了”的话语;但也会去疾世愤俗站在一个高角度好似冷眼看着一幕幕官场腐败,觉得腐败灰暗。他学历史,却只称得上是泛泛,况且并非是钻研古代文献,里面深深掩埋的抑郁不得志以及官场的黑暗与血腥,家国情仇的交织是他一个没有经历过的人怎么也察觉和体会不出来的。
终归,他也还只是个校园象牙塔内未出的孩子。他在这里出生成长,自我潇洒享受亲情,却并未被这里的思想所改,并不是说不好,而是“家国”二字的分量他从未体会过。他始终是小市民心态稚气未脱,自觉这些和自己没关系,便安享生活,不懂得皇上御赐背后的压力与荣耀。
他不懂,所以不知道自家门匾的分量,所以不知道自己安详的生活是靠祖辈乃至父兄的付出与筹谋获得的,所以潇潇洒洒像是红尘过客二三好友一同玩耍肆意欢畅。是怎么也想不到为了担负这个责任,是不论嫡庶,每个家族子弟都必须担起来的担子。
他有一个好家庭,一对好父兄,替他顶住了外界压力的侵袭。把他寄养在云洲岳家叫他一则是学习,二则是不在京城,也不用受太多外界压力的侵扰。郑家外祖也是不忍心当初那么好一个娃娃怎么变成了如今这般,又懂得萧家父兄的一片呵护之心,却只想尽些心力去鞭策一下萧洛。
萧婉看着兄长只觉得无奈,自家是真的好,才让自己和哥哥能够享受和嫡子一样的待遇。换做旁的,你只有去尽力争取,才能够换来家里的重视却依旧比不得庶子。这是亘古存在于人么心中的观念。萧家之所以特殊也是因为岳家也认可维护了兄妹二人,怎么个个就不明白呢?
其实有时大家觉得萧婉更像是萧洛姐姐也断不是没有道理的。只不过萧洛偶尔也会表现出超脱人情世故的成熟,那是无数智慧超越千年凝结在时代中对个人的投影。是以这种感觉在萧婉也到了云州之后,倒也渐渐淡了。只不过,心细如发的,一直都是萧婉。
“哥哥,侯府是上赐的荣恩,但也是很多人的眼中钉,我们只有去努力,才能顺顺当当使之延传下去。哥哥已经在京做官,可是哥哥如今浑浑噩噩,不知是何年月到个头!”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萧婉自知这话说得重了些,目光不忍,但还是硬下心肠,继续道:“那次哥哥被砍,若不是郡主的护卫,我只怕是……之前的强盗,我告诉舅舅了,我担心哥哥。哥哥不去求取功名,总要习些拳脚傍身吧?你贪玩,虽是没惹事出来,可我怕有人针对。我向来是怕的,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的……”
剩下的话萧洛听得有些恍惚,他模模糊糊听着妹妹的切言切语,心中却一直盘旋着的是阿婉所言“浑浑噩噩”这四个字。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阿婉那里回的自己屋子,只是约莫着时候不早了,阿婉也说了那么多,他应和着,后面聊了一些开心的话题在他心里的印象也深不起来。
只是阿婉担心的眼神深深的映在自己心窝里,烫得他不知所措,他过的浑浑噩噩吗?那……自己除了平时的玩乐,又在去追求什么吗?他整宿的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先前憋在喉间的那口气更是难以平复。在雨声中,瞪大了眼睛,沉重着失眠。
第二日一早,便是顶着两个黑眼圈不自知去了厅堂。天气有些阴沉,昨夜下了一整宿的雨丝这会儿小了些。只是刚靠近,便听见了郑华裳这小姑娘的欢颜笑语,伴着萧婉的轻语。气氛总来说是显得快活的,给阴沉的天气散去了些许压力。萧洛见这般,兀自再拂拂衣袍,一脸笑意踏进了屋内。
只是他这厢还没开口习惯性地打趣郑华裳,反而是郑华裳见了自家表哥过来止不住的笑,更是呛出了几滴笑泪:“哈哈哈哈哈,表哥哈哈哈哈哈”见华裳此表现的众人,也纷纷看向萧洛,不由会心一笑。
“哥哥……你这是昨晚没休息好吧。”萧婉不忍见自家兄长站在门口摸不着头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是解了围,“黑眼圈着实重了些。”
原来是这么着,萧洛了然,这些时日他作息有些颠倒,又是心里装着事情,如此这般,黑眼圈在眼下不谓是不明显。笑着坐到了位置上,斜斜笑看了郑华裳一眼。
“好你个小姑娘,倒是瞧起哥哥我的不是了。”他故意挡掉郑华裳的筷子,抢了小姑娘平时最爱吃的菜,有滋有味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