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府后院中。
萧洛瘫软在竹榻上,双腿一上一下搭在一起,一晃一晃得,疲惫地合上眼。
暖暖的阳光一晒下来,那个舒服呀,他惬意地溢出声来。
人生当如此啊,若再加上一把墨镜,几位美女伺候,那就更完美了。
“表哥!”一声尖锐的大喊破开长空,直入耳内,吓得萧洛"啪"得一声从竹榻上滚了下来,直接摔地上了。
大好的兴致被硬生生破坏了,他在心里问候了一下冒冒失失闯入的某人,这才抹了抹脸,磨蹭着爬起来。
郑长裳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尖,赶紧挪过去,把地上骂骂咧咧的表哥扶起来。
“表哥,表哥,我错了。”她抱着萧洛的胳膊,蹭了蹭,又摇晃几下。“听说百花会可热闹了,你给我讲讲好吗?”
“呼……”萧洛现在是有气没地儿出,胸腔一起一伏,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大吼一声:“不好!你立刻马上给我出去!”
他气呼呼地转身,又睡回了竹榻上,闭着眼,翻了个身,直接将某人视若无物。
然而郑华裳何许人也,她和萧洛厮混了好几年,脸皮厚黑学已是练得炉火纯青,可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她就来个软磨硬泡,就不信自家表哥不会乖乖屈服。
郑华裳蹭了过去,趴到萧洛耳边,轻轻吹气,见他耳朵颤了颤,她嘴里又是噼里啪啦一堆好话。
“表哥,表哥,你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善解人意、聪慧勇敢……”
不用说,这些接地气的赞美词都是从萧洛口中学来。
萧洛紧闭着眼,双手捂拢了耳朵,还是阻挡不了‘魔音’侵袭。
他猛地又翻身坐起,半眯着眼,带着满是疲倦的音调,幽怨地应承下来。
“不过……”他顿了顿,拖长了音,郑华裳双眼放光,等待着下文。“你先去给我打一盆水洗洗脸。”
“好好,你等着。”郑华裳一兴奋,也不顾及其他,一蹬腿便跑了出去,很快便跑远了。
萧洛脸上扬起诡计得逞时的奸笑,“砰”得一声便将房门狠狠关上,顾自睡大觉了。
待她察觉不对,又折回来时,竹榻上已不见人影。
“萧洛!”她一跺脚,愤怒的吼声随即传遍整个后院,一直蔓延到了府外。
可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萧婉帮着郑吴氏外出采购,才回府被听到了这声怒吼。
“唉,哥哥怕是又惹华裳生气了。”
萧婉匆匆回了后院,便见了如此场景。
郑华裳双手插腰,一双杏眼瞪得滚圆,正对着面前紧闭的门喊话,那张小嘴一张一合,便吐出一连串的句子。
这就是哥哥所说的泼妇骂街吗?还真是挺像的。
萧婉这样想着,也没闲下来看热闹,赶忙跑了过去,将骂的正兴起的“泼妇”郑华裳拉了过来。
“华裳,别生气,都是我哥哥不好,你们怎么了?”萧婉不等她发怒,急忙安抚着,又问起了缘由。
萧洛若是在场,听了自家妹妹这话,指不定要捂着胸口,怎么痛心了。
郑华裳愤慨又起,一条条数落起萧洛的“罪状”,其实都离不开这百花会。
“好啦,没事的,我们不跟他计较,表姐去讲给你听。”
“啊……”萧婉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大厅里传来一声惊呼。
这又是怎么了……
萧婉揉揉眉心,可头疼了,先是郑华裳,这下又是谁?
郑府大厅中。
“喂,你怎么还跟着我,本郡主是不会跟你去漠北的。”
李紫凝不耐烦地鼓起了小脸,一边说着,还随意地坐到了椅子上,毫无半分身为客人的自觉。
之前,她以为公主府中的老嬷嬷已是极其罗嗦,够烦人了,可现在她算是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漠北的人都这么讨厌吗?
郑府的小厮丫鬟们都有些不知所措,又怕做错什么,招惹到李紫凝这尊大佛。其中的一个机灵的小丫鬟挤出人群,匆忙去了后院。
而令李紫凝如此气愤只是因她身旁的少年,十五左右的年纪,身着奇装异服,高鼻梁,深邃的眼,一看便知不是中原人士。
他听了李紫凝的话,不但不恼反而满脸茫然,嘴里又说出了一大堆难懂的话。
确实是难懂,至少,在场的人除了李紫凝,无人听得懂他说的话。
李紫凝一听,又是一恼,正想着回击几句,瞥见了少年懵懂的眼神,又是将满腹话语硬生生憋了回去。
罢了,罢了,她忍,说再多,他也听不懂,反而白费口舌。
萧婉几人听了幽兰的暗中通报,很快赶来了大厅。
“阿婉姐姐,萧洛呢,我找他有急事。”李紫凝急切问道,又用余光瞥了身旁的少年几眼,后者甚是无辜地眨了眨眼。
郑华裳抢先一步,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说表哥啊,他估计来不了。”
“哎!”郑华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物,凑到异域少年面前,仔细瞧了又瞧,还用手捏了捏他的脸。
“华裳,你怎么越来越没礼数了,快回来。”萧婉柳眉一竖,似个小大人般,呵斥一声,又转而注意到了那个少年,问道:“郡主,这位公子是?”
“我找萧洛就是因为他,硬是要本郡主跟他到漠北去,我都说了不去,还唠唠叨叨烦死人了。”
李紫凝捂着耳朵,不提还好,一提又是怒气冲冲,还瞪了瞪身后的人,还有些不解气。
萧婉有些诧异,虽说李紫凝再刁蛮,她也是皇亲国戚,当今皇帝之外甥女,从小受到的礼仪也是极其严格的,这世上也就两人能让她抛弃郡主身份去置气,一是萧洛,二便是眼前这异域少年。
他就算听不懂郡主说的话,从她的神情也可知个大概,幸好是他脾气好,又嘟囔了一大堆。
“本郡主不需要你管!”
“你闭嘴,别再罗嗦了!”
几人看着这对活宝你来我往,说得不亦乐乎,明明一个会听不会说,一个会说不会听,却还能一直争论,也是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