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总过于短暂,转瞬即过,至少对于即将上学的萧洛来说是这样的。
此时,他正卧在一排马车座位上,来回翻滚,不停哀嚎,然而当事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幼稚,活脱脱像极了不愿去上私塾的七岁童儿一般。
萧婉坐在另一排座位上,看着自家哥哥孩子般的行为,忍俊不禁。
他们这一回是瞒着萧家人出来的,昨夜二人只给他们留了一封信便乘着马车前往云州。他们计划定得匆忙,也没考虑之后可能挨骂的后果,其实私自回云州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避过寒梅那丫鬟的监视。
马车正行驶在荒野上,缓缓向前,马蹄踏在软软的杂草上,没发出一丝声响。
突然,一阵刀剑交鸣发出的铿锵声在周围响了起来,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接连发出。
马的嘶叫声又起,马车重重摇晃几下,萧婉使劲抓住座椅,这才没有被甩下去。
萧洛翻身坐起来,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严肃与丝丝紧张。他们屏息听着,利器割破皮肤的轻微声响入了耳,听得人一阵战栗。
萧婉眼里溢出恐惧,说到底她不过一个大家闺秀,怎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急忙捂住嘴,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周围似乎安静下来了。一阵风吹过,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便飘了进来,十分刺鼻。
萧洛顿了顿,又站起身来,竖起手指对着萧婉作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轻步走了出来。
他踏到草地上,环绕一圈,见了地上的骇人场景,惊吓般缩了缩眼孔。
草地横七竖八躺着许多的尸体,他们的脖颈处无一例外都有一道深深的刀痕,衣服上也血迹斑斑,就连草上也沾着血块,这一场景显得狰狞而恐怖。
萧洛倒吸一口凉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后,才又上了马车。
“阿婉,我们安全了,只是马不知跑哪里去了。天色晚了,这附近有个小镇,我们步行过去就好,用不了多少时间。”萧洛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只字不提周围躺着尸体的事。
萧婉有些惊魂未定,只点了点头,应允了。
萧洛领着她,从马车的另一边走了下去,途中还有意无意地挡住萧婉的视线。
他这一举动不过是怕吓到萧婉,毕竟她从未遇到过这么血腥的场景。
未防止再遇险情,他们急步往着西边的小镇去了。
萧洛不会知道,在他们离开后,从附近草丛中窜了出来一伙人,与南面来的几人会面了。
“少爷,刚来了一伙强盗,已被我们歼灭,而马车上的两人已经安全地走了。”一个浑身沾血的人恭恭敬敬地说道,一边擦拭着自己的刀。
那个被唤作少爷的锦衣男子也不多作停留,只交代了一句“你们以后暗中保护好他们,注意隐蔽,别让侍卫发现了。”
随后,他便带着身旁几人,从反方向走了。
夜色暗沉,袅袅炊烟已升起,他们二人来到一个古朴的小镇。
萧婉调整好笑容,便上前敲了敲一户人家的房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便出来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装着旧衣破裤,神色十分拘谨。
萧婉放柔了声音,殷切地问道:“老婆婆,我与哥哥路经此地,正值天黑,可否让我们兄妹二人借宿一晚?感激不尽。”
老妪十分警惕,上下打量了萧婉一番,又望了望她身后的萧洛。见着二人衣着讲究,气质谈吐也绝非平凡百姓,更不似歹人,这才退开一步,迎了二人进屋。
萧婉向着萧洛招招手,两人一齐进了屋。
房屋十分破旧,各种物件却也十分齐全,二人吃了晚饭,便回了临时住所。
初更,萧洛正准备合衣而眠,就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哥哥,我睡不着,今日的事……”萧洛开了门,见萧婉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蜡烛一放,便说起话了。
萧婉出门急,带的衣服不多,她一边搓着身子取暖,一边站在那儿与萧洛说话。
“阿婉,你是觉得今日的事很诡异吗?”萧洛拉着冻僵的她,坐到了炕上取暖,接着说道:“至少,他们并不想伤害无辜,不然你我都不会毫发无损地坐在这儿聊天。”
萧婉冰雪聪明,又十分敏感,她在车上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听声音,明显两伙人不是同时过来的,也就是说前一伙人是冲着他们来的!萧婉不认为,哥哥会想不透这一点,可是又怎么解释后来的一伙人救了他们却不肯露面呢。
她柳眉一皱,反问道:“可是,你真的觉得会这么简单吗?”
“不管怎样,我们现在都安全了。下次出门我们多带点侍卫就没事了,乖,回去睡吧。”其实萧洛心中也有疑虑,甚至是不安,但他也只能故作轻松,安慰安慰妹妹。
萧婉也摸不清状况,便拦截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乖乖地回了房中睡觉。
……
次日,兄妹二人在小镇一处地租了一辆马车,由萧洛驾车,去往云州。
显然萧洛技术不过关,他们颠婆了一路,终于是到了郑府门前。
云州的郑家人应该还未收到萧德候府传来的消息,见了他们,虽是有几分惊喜,但反应也不算强烈。
兄妹二人用着晚膳,心里总忐忑不安,静静等待着郑家长辈的批评。
直到睡觉时分,也未见任何消息传来。
他们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风雨欲来,也曾有过一段安宁的时间。
果然,在次日晨时,他们二人便被怒气冲冲的舅舅揪了起来,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又强迫他们写了一封反省信,让信使送回京城报平安。
他们二人不敢将自己途中遇到的情况告诉舅舅,只写在了信上,委托家里人帮忙着调查一下。
也好在舅舅考虑到他们长途颠簸,十分辛苦,写完信后便放他们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