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楼西畔桂堂东。
白日里二哥被大哥薅着耳朵走进来时,几个丫鬟小厮都看着了,私下里互相传播笑个不停,叫幽兰听着了,就回来将这事当个笑话讲给萧婉。
萧婉听了不仅没笑,还深觉头痛,明明是个少爷,却总叫下人调侃取笑……是个什么样子!平日里夫子教导萧婉的都是什么做事稳重,什么三纲五常三从四德。而萧洛的做事风格可与萧婉一贯接受的教育截然相反,也难怪萧婉对其反感。
因着这事儿,下午萧洛拿着特意在外买的蝴蝶银钗来看自己时,萧婉仍然冷着脸,叫寒梅收了钗子,便借口累了把自家二哥“请”出了悠然居。
虽然不想见这个玩世不恭没个正经少爷样子的哥哥,但是在宴席上却是不得不见面的。
晚上,在一年一次的中秋家宴上,看着垂头丧气的二哥扒拉着面前的盘子,萧婉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忍。毕竟是自己的哥哥嘛,自己对他不理不睬,那实在不是妹妹应有的对哥哥的态度啊!
思及此,萧婉决定要主动向二哥道歉。她也知道二哥平日在书院大多没有空闲,如今刚一回家便惹恼了父亲母亲还有大哥,恐怕是会被禁足。那不如主动请求母亲允许自己出去?然后母亲担心自己的安危一定会派上哥哥的,这样也许是个好方法。
而此时,二少爷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和自己想到了一起,他还在为这事儿挠头呢。如萧婉所想,因着萧业清对自己二弟劣性根的深度了解,已经给他下了禁足令,中秋三日假期除非与同窗共同去茶馆、河边吟诗作赋,否则不许离宅半步,而更让萧洛无语的是,若是自己的好友晋远单独来邀,也不允许出门。
他本来想着讨好自己的婉儿妹妹,也许能在父母面前美言几句,谁知这丫头越大越不可爱了,收了东西就送客,完全不给他机会说话。
而正同桌吃着饭的萧氏夫妇看着满面愁容的老二,非但没有同情,反而还在一旁偷偷笑着,暗道恶人自有……不对,是恶人自有妹妹磨。
因着是家宴,也没有外人,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之后便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去了。
吃完了饭,萧洛走在路上还是觉得颇不甘心,若是回了京城还只能闷在府里,那多无聊啊!
这时他远远望去,只见前面有灯笼的光在摇动。仔细看了看,可不是自己的小妹萧婉嘛!萧洛摸了摸下巴,假装摩挲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要不,再试一次?
“哎哎,阿婉阿婉,别着急走嘛!”
“哟,这不是二少爷吗?怎么下午吃了闭门羹,晚上又来了啊!”萧婉院子里的丫头大多不喜欢萧洛,因为他从小就喜欢捉弄人,尤其乐意逗弄自己的小妹妹,而有的时候还会顺带着捉弄跟在萧婉身边的丫头。可以说除了幽兰,萧婉身边的丫头都不会主动去接近这个“恶名”传千里的萧二少爷,更别提跟他玩笑了!
萧洛看着平日一直跟在自己妹妹身边得宠的大丫头,眼珠一转,觉得是个改善和阿婉关系的好机会。跟幽兰打好关系,说不得她就在小阿婉面前给我美言几句了呢!到时候小阿婉再在母亲面前那么说上几句,给我博个同情分,嘿
“一转眼小幽兰已经这么大了,果然女大十八变啊,如今姿色非常啊!”
萧婉提前离了席,却没有着急回去,反而故意落后,好叫自己的二哥跟上谈谈她在席上拟好的计划。可谁知道他刚一来,就和自己的丫头亲亲蜜蜜地聊上了,完全置自己于不顾。
萧婉冷笑一声,“月黑风高夜,二哥还是早些歇息,免得不小心感了风寒耽误明日父亲考教功课。”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带着几个丫头加快脚步回了悠然居。
萧洛挠了挠头,真是女人心海底针,这又是怎么了?
十五月圆夜,月光悄悄透过窗窜进屋子,烛花噼里啪啦地响着,萧侯爷正坐在桌旁看着书。
“好一副月下美人图。”萧夫人沐浴后出来看着自家的美貌相公,忍不住出言调戏了一下。
听了夫人的话,萧侯爷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黄金屋”、“颜如玉”,看着灯下只着里衣的真正美人勾起了唇,忍不住一把拉过自家夫人。
“怎么?夫人可是感觉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低沉的尾音打了个圈进了自己的耳朵里,萧夫人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萧侯爷也曾年少风流过,不然也不会有了萧洛与萧婉,但是在自己心中,最看重的仍然是陪伴自己走过二十多年风风雨雨的发妻。在二姨娘死后,也再没纳过妾,倒是一心一意培养起了自己的嫡子,花更多的时间在陪伴发妻和教养小儿子和小女儿上。
拍下了自家老爷越来越不规矩的手,萧夫人总算得了一丝清明,想起了自己的主要目的。
“没个正形儿,和你说正经的,瞅瞅咱家这两个小的……”
“咋了,我萧琦砷的儿女哪里不好了?”还没等郑氏说完,萧侯爷就忍不住打断了自己夫人的话。
结果萧夫人只瞪了侯爷一眼,他便立马低下了头,不敢再大声说话就只在下面嘟嘟囔囔的,好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在等待大人的惩罚。
萧夫人看着自己家越大越孩子气的相公,心中也是百般滋味不容细说。
不过还好,萧夫人还记着自己的目的,好歹撇开了脑海中的其他想法,只道“是是是,孩子们都是好的,只是这两个的性子都太极端了些,大的没个兄长样子,小的却又过于拘谨……我总想着找个什么法子将他们二人的性子板一板。”
“可巧,前几日在工部尚书陈璟小儿子的满月宴上听说,似乎白鹄书院过几月将会尝试招一些女弟子。我想,不如把阿婉送去和她二哥做个伴……”
这事儿,萧侯爷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一开始并未动过将阿婉也送去的想法,毕竟书院里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平日里定然多有不便。作为一个女儿控,萧侯爷对于在自家闺女附近的无血缘雄性生物抱有十八万分的敌意。
而且白鹄书院离家又远,虽有岳丈照应,但终究是她第一次远离父母,肯定会害怕的吧!
可是夫人说的也有道理,想想小时候用着软绵绵的嗓音唤着自己父亲的女娃儿,再想想现在刻板的小女儿,萧侯爷最终下了决定。
“好,那一切就按你说的办吧。”
而此刻已入梦乡的萧婉还不知道,接下来等着她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