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子墨刚刚闭上眼,突然听到有人在敲门。
纪子墨想,这么快就买回来了?他仍旧闭着眼睛,轻声应道:“进来吧。”
有人推门而入,他能听到那人的脚步声。那人走到他床前,然后没动静了。纪子墨微微睁开眼,想说帮我洗洗好吗?可眼前的人,却不是吴伯。
他是在做梦吧?
如果不是在做梦,她怎么会找到他?
她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还有,自己已经说过了对不起,她不是说再也不会喜欢自己了吗?
纪子墨突然有些难过,他不想这梦醒来,如果不醒来,或许还可以跟她多待一会儿,如果不醒来,或许还可以在梦里跟她相爱。
可是醒来后,一切都会变成空的。她说不会再喜欢自己,纪子墨相信她能做得到,她是那样爱憎分明的女生,就像,就像兰锦歌。
他微微闭上眼,心想:就让这梦做得时间更长一些吧。
可温然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见他看到自己又闭上眼,心里有点难过:“你是不想看见我吗?”
纪子墨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轻轻说道:“我是怕,一睁开眼睛你就不在了……”
温然愣住了,她本来被他弄得很伤心很绝望,可现在一听到他声音,所有的过往她觉得都可以不计较。
他的脸色苍白,白的像一张纸,他的睫毛很长,微微地颤抖着,好像很想睁开眼,却又不得不忍住。他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失血过多的人,看上去很是憔悴。
这样病态的纪子墨她是第一次看见。
病中的他好像卸下了自己冰冷的面具,整个人变得很脆弱很需要呵护,很平和也很温柔。温然真的很喜欢这样的纪子墨,除了他生病,这样的纪子墨真的很让人喜欢。
她不喜欢他冷冰冰的面孔,她不喜欢他故作坚强的伪装,她不喜欢他痴心痴心只喜欢一个人而把自己的心封闭。
别说兰锦歌没死,就是兰锦歌死了,她也希望纪子墨能够活的开开心心。
爱一个人,就是希望他幸福快乐啊。这样的道理,他怎么就不懂,他怎么就非得要自己跟自己较劲?
温然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他的脸庞,柔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纪子墨睁开眼看着她,用手抓住她抚摸自己的手,也温柔地说:“我知道……”
温然对他淡淡地笑,他也对温然淡淡地笑,两个人相望无言,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解释。
过了许久,纪子墨才又开口:“其实很奇怪,我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你,可是越是这样,我就越想你。有时候睡觉我会梦到锦歌,她也像你现在这样对着我笑,我问她,我能开始新的生活吗?她只是笑,一直笑,从来没有开口。有一次,她终于开口了,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温然轻声说:“她说,墨,忘掉过去,你才能重新开始。”
纪子墨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眉眼里的开心丝毫没有掩藏:“你很厉害,几乎跟她说的一模一样……”
“所以呢,所以你就答应我了是吗?”温然只是猜测,可却也猜的七七八八。
“恩。”纪子墨点点头,“所以,我也很开心,因为锦歌说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但是,我答应你以后,又梦到了她,我问她,我真的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吗,可是我很想你……”
“这次她没有说话,所以你就后悔了。”温然皱着鼻子看着他,对他这种出尔反尔的行为强烈地鄙视。
纪子墨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猜的还挺准……”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开了,吴伯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看到病房里有个陌生的女子,一下子愣住了。
而纪子墨也清醒了过来。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倒是温然很自然地朝着吴伯打了个招呼,见他手里拎着樱桃,忙走上去说道:“我去洗吧,您陪陪他。”
说完,她也不管吴伯同不同意,从他手里拿过塑料袋就离开了病房。
吴伯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纪子墨:“少爷,这位……”
纪子墨望着温然离开的背影,微微有些感动。
最后,她还是找到了自己。
就算自己又一次出尔反尔了,她还是没有放弃。
既然她找到了这里,既然她不想放手,那自己到底还在纠结什么?像她这样敢爱敢恨的人,难道会在乎自己有病?
纪子墨忙掀开被子坐起来,吴伯见了,忙把枕头垫在他背后。
“她叫温然,以后,以后她会是我女朋友。”纪子墨淡淡地说,口气却不容置疑。
吴伯怔了一下,心想,这丫头就是温然啊,少爷竟然直接说她是他女朋友,看来,他是认定这女孩了。这样也好,少夫人走了以后,少爷再也没有对谁打开过心扉,这样也好,有个女的让少爷从过去的悲痛走出来,确实不错。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算什么,真心相爱才是最重要的。
吴伯本来还想让温然别再来烦纪子墨,却没想到这丫头直接找上了门来,而且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吴伯想,看来,这是人家的缘分。
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随他们吧。
吴伯给纪子墨到了杯热水,然后对他说自己出去帮温小姐,就出了门。
他找到洗漱间,之间温然还在细细地洗着樱桃,她把洗好的樱桃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然后关上水龙头。
吴伯忙走上去,温然一回头就看到了他。
“吴伯,你怎么来啦?怕我洗不干净啊?”温然差点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兰锦歌,很自然地跟吴伯说出这样的话。
吴伯怔了一下,接着她的话道:“倒不是怕你洗不干净,而是有话跟你说。”
温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兰锦歌,吴伯根本不认识现在的自己。
“您说。”温然放下东西,低着头站在吴伯面前听他说话。
以前纪子墨跟她说过,吴伯是家里的长辈,爷爷在世时他就已经在纪家工作了,后来爷爷去世,爸爸也去世,吴伯一心一意地照顾着自己,因此,以前的兰锦歌对吴伯很是敬重。
吴伯见温然像个小学生一样站的笔直听自己说话,突然觉得这一幕好像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