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夏日,在这样的地方,和朋友在一起,其实应该算是幸福,可纪子墨,偏偏就在这时候想起了兰锦歌。
如果兰锦歌还在,她一定会坐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地跟自己探讨天上的星座,或者跟自己抢好吃烤串,又或者会偷喝自己的啤酒,醉了后靠着自己格格地笑。
古诗里说,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纪子墨虽然没有泪,但心却微微地疼,而且越喝酒越疼,疼的无法呼吸。
怎么办,兰锦歌,你真狠,真是狠心……
醉酒的温然观察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纪子墨脸上痛苦的表情,心微微一颤。这一刻,她没有了任何理智,她突然间就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让她想了千百遍的人的脸。
当手指触碰到纪子墨的脸庞时,温然清晰地感觉到熟悉的温暖从指尖传遍了全身。
而纪子墨则在愣了一下后,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打开了温然的手。
刚刚到手的温暖,一下子就这么烟消云散。
温然觉得自己眼里好像涌出了奔腾的长江和黄河,那里面的水简直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听到自己的哭喊,听到自己自言自语地说:“纪子墨,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听到这样的话,纪子墨呆住了。
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她喝醉了,她在风言风语。
其实,酒后才会吐衷肠,这点纪子墨不是不懂,只是,他不想懂。除了兰锦歌,他谁都不想懂。
其实大家都知道,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
送温然回去的路上,温然不停地在胡言乱语。当然,这是从纪子墨的角度来看的。从温然的角度,她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
“你不认识我了吗?你为什么不认识我,纪子墨你混蛋,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你就是不认识……”
温然的每句话,纪子墨都听进去了。
这些年不是没有女生向他表白,可是他基本上一句都听不进去,别说表白,就是那个女生稍微好点儿,他都觉得对方是洪水猛兽,恨不得离人家远远的。
可温然的“胡言乱语”,他听见去了。
真的,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很熟悉,从她的话里,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可是,为什么他对她没有一点印象?
温然不断地重复着这些话,纪子墨只是反复地回答:“你喝醉了。你喝醉了。”
可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并没有觉得很反感。
第一次听到她叫自己“墨”的时候,纪子墨很反感,可是再见到她时,不知道为什么就反感不起来。而现在,她竟然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爱自己,换做平时,纪子墨早就把她扔在马路边让她自身自灭了,可是他竟然把安泽灏扔在了烧烤摊,先回来送她。
“纪子墨,你别总重复一句,能多说一句话吗?”温然用仅有的一点意识质问纪子墨。
纪子墨想了想,开口道:“我们是不是之前就认识?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熟悉……”
“当然,我是……”就在温然要说自己是兰锦歌时,她的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她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纪子墨,扶着一棵树就开始吐。
纪子墨忍着胃里的恶心,走到她身边问:“你没事吧?”
温然吐够了,突然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说道:“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看到的星星,和几百年前的没有什么不同,我们现在看到的天空,好像跟几百年前也没有什么不同,可不同的是,我喜欢你,你却认不出我。”
温然深情款款地一手扶着树,一手拉着纪子墨的袖子。
纪子墨看着她,淡淡地开口:“你是在念台词吗?安泽灏现在拍的电影里的台词吗?这句不错……”
温然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说再多,基本上都是对牛弹琴。
人一般吐够了,就会清醒一些,刚才还想不管不顾地告诉他,自己就是兰锦歌,可听了他这么说,什么心情都没了。
温然摆摆手,对着纪子墨道:“安泽灏还在小摊上吧,你却接他,我自己回去。”
“我先送你。”纪子墨不由分说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他手掌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服从到温然的心里,温然的眼眶又一次红了。
“不用!你都不喜欢我不爱我不知道我是谁,你干嘛要送我!”温然狠狠地推开他的手,觉得委屈极了。
我就站在你面前,可你什么都不知道。
纪子墨就着她的话反问:“好,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温然一下子就笑了。
是啊,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兰锦歌,还是温然?
我要是兰锦歌,我怎么长成现在这副样子,我要是温然,我为什么有着兰锦歌的思想啊。
如来佛祖,玉皇大帝,上帝耶和华,真主阿拉,你们整人也不能这么整吧,你们让我来来回回穿越好几遍就算了,你凭什么让我不再是我啊!
温然仰着头深深地谈了两口气,看着那漫天的繁星,既无奈又悲哀。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纪子墨,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就不会认出我?如果我不说,你是不是就不会重新爱上我。
有时候,温然觉得自己很轴,很一根筋。可是,她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向纪子墨说自己就是兰锦歌,除非,他再次爱上自己。
温然用手扶住额头,定定地看着纪子墨,一字一顿道:“我没事,我会自己回去,还有,今天的话,是因为酒精侵入了大脑让我神经错乱,你别放在心上。”说完,她朝着纪子墨点点头,然后尽量稳住自己的脚步,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纪子墨没有返回去接安泽灏,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一直到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按理说,刚才她说自己刚才是神经错乱才会乱说话,纪子墨应该感到轻松无压力,可是并没有。他觉得,有些失落,莫名的失落。
这种感觉,自从兰锦歌离开后,他再也没有体会过。
当然,最后他还是返回去把喝的烂醉的安泽灏背回了酒店。
喝酒误事,这是至理名言啊。尤其是第二天有工作。果然不出温然的所料,半夜里安泽灏醒来时看到自己肿胀的脸,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喝酒的时候涂一时痛快,喝完了又难受又影响第二天的上镜,真是自讨苦吃!
再说温然,她回到房间怎么都睡不着,纪子墨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你是在念台词吗?这段不错啊……
不错你妹啊。
温然一想到这就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不觉天都快亮了。
温然心想,反正睡不着了,索性起来吧。拿起手机,四点十分,这时候纪子墨应该在机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