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提前知道了U盘的内容,这个策划人倒也不会良心发现。只不过他这样想,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点罢了。再说他是外国人,对兰锦歌他们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情结。无非是看看热闹。
兰锦歌刚进来的时候,就觉得教堂的布置似乎不太合理。投影布这种东西,出现在普通的婚宴上还可以理解,但教堂毕竟是肃穆的地方,怎么会弄出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东西来?但兰锦歌知道是欧阳旭东奔西走找来的人,倒也没多说,更何况已经准备结婚了,她再提出来,也不好收场。
婚礼太匆促,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结婚当天才觉得欠妥当。
而兰锦歌又觉得正在举办婚礼,这些可有可无的细节,就假装看不见,一笑而过算了。
神父站在兰锦歌和欧阳旭的中后方,用英文念着词,兰锦歌只等着他停顿,然后自己说一句我愿意就好。至于那块投影布,兰锦歌也没多想,以为是到时候要播放出她和欧阳旭的照片,一些成长经历,或是合影。
不过她和欧阳旭的合影少得可怜,她也纳闷,这个投影不会只播放上几分钟就关了吧。
她正仔细地听着神父讲话,却听下面的宾客一片哗然。
这时兰锦歌和欧阳旭才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投影布,而投影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此时,那块投影布上正播放着照片。
两具赤着的身体紧紧纠缠在一起,面容很模糊。
也正因此,宾客才哗然。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在婚礼上播放艳照的新郎新娘呢!
不过紧接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声音,大喊:“快看,那个女的不就是新娘吗?”
经过这人的一说,大家再看向投影布上的照片时,便都恍然起来,原来这是新娘。不过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不对劲,和女人纠缠在一起的,似乎并不是欧阳旭。
那个男人很容易认出来,因为尽管照片再模糊,但那个男人深邃的五官,以及黄棕色的卷发,都和欧阳旭完完全全的不同。
兰锦歌听到下面的骚动,以及渐渐传出来的议论声,心里先是有些慌乱,但立即又让自己冷静下来,提高声音对那个负责播放的人道:“关掉!”
那个人也有点慌,他之前没仔细检查过U盘,直到播放出来,才意识到自己多蠢。
于是此时被兰锦歌这么一呵斥,倒也很利索的把电脑直接关了。
而兰锦歌的心里,却很平静。比起之前来更要平静。
她听着下面人群的议论,对她的指指点点,心里没有掀起波澜。尽管那些词汇异常难听,可她早已经不在意这些了。
她现在,此时此刻,在意的,是眼前这个男人——欧阳旭。
欧阳旭曾经不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在意她的过去,不在意她和纪子墨的关系,只是想要让她快乐。他说,他要给兰锦歌一个家。这句话曾经温暖感动过兰锦歌,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呢?
自己让他颜面尽失的时候呢?
刚才兰锦歌也已经看到了投影布上的照片,十分肯定,那上面的女人绝对不是自己,甚至很有可能是Ps的图片。毕竟她曾经做过记者,对这些把戏一清二楚。
可是她故意没有说出来。
或者她说出来了又有什么用?
反正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所愿意看到的,听到的,根本不管真相是什么。
反观欧阳旭,完全做不到像兰锦歌那么冷静坦然。
他整个人都怔住了,好像丧失了语言和行动的能力。他的大脑似乎已经停止运作。
他的亲朋好友都坐在下面,此时,这些人会怎么看待他?又会怎么看待他千辛万苦要娶过门的妻子?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了,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忘了自己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
他的确不在乎兰锦歌的过去,这些照片如果是私下里拿给他看,或许他也不会有太大的情绪反应,可现在是婚礼啊!是他和兰锦歌的婚礼!
在他心里交织了很多年的梦,就这样轰然倒塌。
碎成粉末。
不是这样的,他梦想中的兰锦歌和婚礼,不是这样的。
他只能在心底凄凄地喊,可是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他的四肢没有力气。
兰锦歌看着欧阳旭呆滞的眼神,心中已经猜出了一些。可是她不大愿意相信,这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此刻,却觉得面子更重要?她是真的想着要嫁给他,要爱上他,甚至为了他,而努力的忘记纪子墨。
是欧阳旭说过的,不在意,不在意她的孩子和过去。
现在呢?
可见男人的承诺根本比不上蔬菜市场几块钱一捆的大葱。
兰锦歌眼角流过一抹哀戚,但面上仍然是笑着的,一如既往的温和:“你愿意娶我为妻吗,从此不论顺境逆境,贫穷或富裕,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会爱着我,珍惜我,忠于我,永永远远吗?”
简简单单的结婚誓词,本来应该是含着幸福和美满,此时此刻却像是千斤重石压在欧阳旭心里。他该怎么办?私下里,他可以接受兰锦歌任何模样,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果别人都知道了他娶到这么一个妻子,他们以后还怎么抬起头?
欧阳旭慌了,迟疑了,也想逃了。
“锦歌,照片里真的是你……”欧阳旭只讷讷地问,还没问完,就被打断了。
只见教堂敞开着的门,逆着光,走进来一个修长的身影:“我愿意。”
身影,声音……都是兰锦歌所那么那么熟悉的。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脑海里和睡梦中的人啊!兰锦歌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心痛,所以才会出现了幻觉?
可宾客纷纷回过头,证明了这不是兰锦歌的幻觉。
纪子墨穿着一身笔挺且剪裁得当的西装,阔步走向兰锦歌。在纪子墨身后还跟着数十名黑衣打扮的手下,全都跟在纪子墨身后,然后停在门口,分成几排,把门口水泄不通的挡住。
纪子墨幽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他径直走向兰锦歌,对兰锦歌伸出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