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地表温度滚烫,逼热气从两条腿中间窜过。南兮用手挡了一下阳光,这样才能看清对面人脸上的反应。

……她们一定觉得她很蠢吧?

池颜从遮阳伞下走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果果举着伞跟上,注意到她手里拿的文件袋:“这次不会又是被骗歌吧?”

南兮脸一阵红一阵白,咬着嘴唇,摇头。文件袋的边缘被她弄皱了,她捋了捋,说:“这是我和少皇娱乐的经纪合约。”

“你和少皇签约了?”她并没有说得很明白,池颜却懂了。

南兮点点头,脸颊滚烫。

不久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跟池颜说她不想进娱乐圈,现在就“啪啪”打脸了。

池颜没有问她为什么改变了注意,又问:“是合同出了问题?”

南兮张张嘴刚想说话,余光瞥见有人经过,她又闭上嘴。

大街上人来人往不适合聊天,而且她们还站在太阳底下,池颜低声道:“找个地方坐坐?”

南兮推头丧气地说了声好。

果果去拿车,池颜撑着伞走到南兮旁边,两个人站着等了一会儿。

至于摸脸,只是因为南兮脸颊被签合同按手印时没手上擦干净的红泥蹭到了,池颜用湿纸巾帮她擦。

她们上了车。

车内空调开得很大,热气散得很快,南兮心中那把火也慢慢消了下去。

池颜没有催她,关心的目光也没有从她身上离开。

南兮把湿纸巾攥在手里,深呼吸,跟她说起那天陈娟找她的事。

南兮是听到陈娟说池颜也是少皇娱乐的签约艺人才开始动摇的。

陈娟很会察言观色,也确实很会聊天,她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成功把南兮洗脑了。

当陈娟拿出合同的时候她又清醒了,陈娟体贴地让她把合同带回去慢慢研究。

最后下定决心其实是因为池颜给她发的微信消息。

南兮刚回到家就收到池颜给她发的消息,一共三条:第一条池颜解释自己昨晚有事错过看节目;第二条是对她在节目上演唱曲目的点评,肯定了她的优点,也指出了她的缺点,总体打分八分。点评很详细。

第三条内容不多,她却看了最久。

【你的歌声,你的歌,还有你的人充满了灵气,对于你主动弃赛这件事我觉得很可惜,不过还是尊重你的选择,加油![/笑]。”】

霍丹彤知道她要进娱乐圈的时候以为她疯了。

南兮知道这次不是一时冲动,前几天她还在纠结自己到底能不能当歌手,马上就有人找她签约,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她已经主动放弃了一次机会,她怕再错过就没有了。

下定决心以后,南兮跟父母视频说了这件事,父母表示很支持。他们从小宠她,不管她干什么都无条件支持,这让南兮很感动。

合同南兮花钱找律师看过,律师说没有问题。

在认真考虑了一周后,南兮才给陈娟打电话,陈娟立即约她去公司签约。

不巧的是,陈娟在赶来公司的路上发生了意外,公司临时安排其他人接替了陈娟的工作。

接替陈娟的叫林欢,南兮签完合同,林欢才告诉她陈娟出意外的事:“娟姐走到一半羊水破了,现在在医院里等着生孩子,所以,在她休假的这段时间,由我来带你。”

南兮当时就懵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陈娟怀孕,以为陈娟只是因为太胖……

眼拙怪不了别人,可是为什么陈娟不跟她明说?

她不知道别的艺人有没有刚签约就被换经纪人的情况,那一刻她感觉特别无助。

林欢被她问得烦了,当着很多人的面吼了一句:“谁带都一样,你为什么老纠结这个问题?”

怎么可能一样呢?至少陈娟就没有冲她发过火。

可是合约已经签了,反悔也来不及了。

南兮觉得很委屈,她拿着那十几页厚厚的合同走了出来,没想到在这个时候碰到池颜。

苦水终于吐完,心情好像没有那么沉重了。车里越来越凉快,南兮被晒晕的大脑慢慢冷静下来。

据说陈娟是早产,这种事谁也没办法预知,公司只好暂时找林欢接替陈娟的工作,这种不可抗力的事南兮可以理解,南兮只是不爽林欢没有跟她说清楚,签完才想起来交代,这跟欺骗有什么区别?

了解了前因后果的池颜皱了皱眉,一个助理临时授命去当经纪人,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带好手底下这帮人。

怕南兮再次受到打击,池颜没敢把心里的顾虑告诉她,拍了拍她紧绷的手背:“放着产假不休也要把你签下来,证明陈娟还是很看中你,就算是生了孩子,她也不会不管你的,别太担心。”

南兮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一种叫池颜的毒,不管池颜说什么她都愿意无条件相信,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脑残粉?

心情豁然开朗,南兮挺起胸膛,重重握了一下池颜的手,说:“我明白了,谢谢你池老师!”

池颜被她笑容感染也跟着笑起来,揶揄道:“以后叫老师就不合适了。”

不叫老师,叫颜姐?

过了几秒钟南兮脑子才转过弯来,略显羞涩地说:“那……师姐?”

池颜莞尔:“你好师妹。”

从爱豆和粉丝的关系变成了师姐和师妹,以后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多了吧?光这么一想南兮就激动得忘乎所以了,窃喜中,突然听到一阵“咕咕”的叫声。

南兮脸上笑容一僵,摸了摸不争气的肚子。

池颜也看着她肚子,眉心一挑:“饿了?”

“……嗯。”

时隔四个月,南兮终于把欠池颜的那顿饭给补上了。

……

现在约也签了,然后呢?

那天闹了不愉快,林欢根本不管她,南兮好几次想给陈娟打电话,又怕她在生孩子接不到。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南兮才接到陈娟的电话。

刚生完孩子没什么力气,陈娟声音又哑又虚,却还是耐心地一遍遍跟她解释,跟她道歉,南兮很快就心软了。

与陈娟通话结束后不到五分钟,南兮收到林欢的消息通知她去公司。

跟昨天一比,林欢对她的态度稍有改善:“签约不等于出道,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你不是想做一个创作型歌手吗?现在你没有代表作,我们没办法把你推出去。”

“我有啊。”南兮急道:“我在节目上唱的那首歌不可以吗?”

“你说那首口水歌?太没有特色了,再写一首吧。”

“……”

写歌哪是说写就能写的?

接下来的几天,南兮一直泡在公司某个工作室里,这里面有很多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专业的写歌程序,还有很多她没碰过的乐器。林欢叫了一个专业的编曲老师带她,短短几天她学到了不少东西。

可是关于写歌的灵感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她的心情也越来越焦虑。

老师看她愁眉苦脸,半开玩笑地说:“其实以你的长相完全可以当个偶像歌手,怎么想到自己做原创?”

“因为喜欢啊。”

“你那个经纪人……”

老师话没说完南兮手机就响了,他示意她先接。

南兮一看是林欢打来的也不敢耽搁,忙按下接听:“欢姐?”

“你还在公司吧?”

“嗯,还没走。”

“陈晨他们还在练舞,婷婷刚录完歌,我给他们点了宵夜,你也过来吃一点吧。”

陈晨是Sunnyboys的队长。婷婷全名张婷婷,跟Sunnyboys差不多同期出道的女歌手。

南兮顺从地说了声好,挂了电话,问老师:“您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你去吧,我也该下班了,明天见。”

“明天见。”

南兮独自去了休息室。

张婷婷还没到,南兮自觉地跟大家打招呼:“欢姐晚上好,各位师哥晚上好。”

因为之前见过面,Sunnyboys那四个成员对她没有很客气,一个个嘻嘻哈哈地打趣。

陈晨:“准师妹变成师妹了。”

于豪:“哈哈,又有人叫我师哥了!”

“就算来十个师妹你也是弟弟。”陈艺冰呛了于豪一句,跟南兮解释说:“我们四个里面他最小,还没成年,叫他弟弟就行。”

“去你的。”于豪踹他。

郭子鸣:“咱们的师妹一个比一个漂亮啊。”

这句话刚好落到推门进来的张婷婷耳朵里,她脸一下子就绿了。当大家转过头来看时,她立即换了笑容,看着南兮:“这位就是新来的师妹?”

“师姐你好,我叫南兮。”

“你好。”

“人都到齐了吧?开动吧,不然冷了不好吃了。”林欢说。

椒盐皮皮虾,香辣蟹,麻辣小龙虾,还有海鲜粥,铺了满满一桌。

“欢姐你怎么点这么多?”于豪说:“吃这些你不怕我们长肉啊?”

林欢笑道:“偶尔吃一顿有什么好怕的,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你们敞开了吃。”

“什么特殊日子?”陈艺冰追问。

“当然是欢迎你们的新师妹啊!”林欢说:“来来来,把你们面前的杯子举起来,我们大家一起敬南兮一杯。”

陈晨端起纸杯,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南兮。

南兮:“???”

纸杯轻轻一碰,每个人象征性地喝了一点。

喝了酒,不对,喝了水,四个练舞饿极了的男生大快朵颐。

南兮不饿,专挑香辣蟹里面的黄瓜条吃,被于豪看到:“师姐,吃小龙虾啊,可好吃了。”

南兮矜持地笑道:“太麻烦了,我怕手脏。”

“要不我帮你剥?”

南兮正暗自感慨这个年纪最小的师哥好热情,还没来得及拒绝,听到陈艺冰说:“我来我来,我最会剥虾了。”

“那我们一人给师妹剥一个吧。”队长陈晨提议。

四个人八只手伸过来,南兮一下子就被热情的师哥们给围住了,受宠若惊。

这边吵吵嚷嚷,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另一边张婷婷气得脸都绿了,扔了手中的小龙虾,摘了手套气呼呼地跑出去。

林欢随后追了出去。

听见脚步声,张婷婷欣喜地转过身,看到是林欢脸又拉下来。

林欢把她拉到走廊尽头:“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也不至于吧?”

“谁说我生气了?”张婷婷腮帮子鼓了鼓,酸溜溜地说:“以前师哥们对我那么殷勤,这个南兮一来他们看都不看我了。虽然她长得比我好看,但他们也不用表现这么明显吧?一个个像没见过女人似的扑上去,还偶像呢,我看就是一群饿狼。”

后面已经算是诋毁了,林欢知道她是在气头上口不择言,顿了顿说:“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能红才是关键,她跟你走的又不是一个路线,你不必跟她置气。”

张婷婷狐疑地看着她:“娟姐不是要捧她吗?”

“你娟姐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林欢没好气道:“我也不知道娟姐是什么眼光,这个南兮跟个木头似的一点也不开窍,死活要做什么原创歌手,我都懒得管她。”

张婷婷没想到她会这么答,瞪大双眼。

“我还是最看好你。”林欢拍拍她肩膀,“等新歌录完安排上节目怎么样?”

“好啊!”张婷婷高兴得蹦起来,“上什么节目?”

“池颜好像在准备演唱会了,过段时间她肯定要上节目宣传,到时候我让她带带你。”

“上次关雪出道就是颜姐带她上的节目吧?”

“嗯,池颜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她一向喜欢扶持新人。”

“谢谢你欢姐!”

“开心了吧?”

张婷婷就差把“开心”两个字印在脑门上了,抱着她胳膊蹭了蹭:“走走走,回去吃小龙虾。”

安静的走廊里响起了蹬蹬蹬的脚步声。

她们离开后不久,走廊尽头某个琴房的门悄然打开,一高一矮两个人前后走了出来,其中高的那个正是刚才被讨论的对象池颜。

惨白的灯光照在池颜脸上,那双一向温和的褐色的眼眸此时藏了别的说不清的情绪,直勾勾盯着那两道背影。

果果从她身后走出来:“她们刚才说的好像是南兮?”

池颜像是没听到一样,迈开腿走了。

又是蹬蹬蹬的脚步声。

池颜在刚才那两个人进去的房间站定,在果果疑问声中,抬手,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