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着放生池中间的甬道往西走,刚走到鼓楼边,只见前面一群健壮仆妇密密实实的围着,见瑞福一群人,其中一中年仆妇笑说道:“瑞福姑娘好快的脚程,这就来了。”
瑞福笑道:“夫人吩咐,不敢不快,我怕来晚了,夫人不给赏钱了。”
只听一个妇人笑说:“你这丫头,敢情没有赏钱你就慢慢来了?别贫嘴,快快前来。”
瑞福带着王金氏与玉然往里走去,只见里面一个身穿栗色宋锦对襟大袖衣衫,头戴镶祖母绿乌绒抹额,面容白皙,身形微微发福,神情温然,淡然中又不失贵气的五十上下的夫人站在那。只听瑞福说:“王夫人,王小姐,此乃我们夫人。”
玉然跟着母亲一起向侯夫人恭谨行礼。平川侯夫人看到玉然这行礼暗暗点头,神情恭敬而不谄媚,起承转合颇有章法,显然教养得当。
待行过礼后,平川侯夫人对王金氏说:“不必拘谨,老身刚在放生池那看到令千金,颇有眼缘,因令人唤来一见。”
王金氏恭谨的回道:“能得夫人青眼,是小女的福份。”夫人招手让玉然过来,说道:“既已来此,就跟老身一起走走吧。”玉然点头称是。
玉然陪着平川侯夫人慢慢往前走去,一路上不过问些玉然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的问题,待知道玉然今天来是为及笄祈福,因笑说:“快到花期了。”玉然应景的低头做羞涩状。
渐渐的闻到一阵阵浓郁的香味,玉然知道这是快到牡丹园了,果然,转过前面的一座殿,好大一片牡丹园,正所谓姹紫嫣红,争奇斗艳,开的好不热闹,让玉然这个现世的土包子看的目不转睛。
侯夫人看到玉然如此兴致盎然的样子,也不禁笑了,心说到底是小孩子,看到好看的,就忘记了紧张。
平川侯夫人带着玉然来到牡丹园中的一块高地,此地种了两株银杏,长的枝繁叶茂,亭亭如盖,就在树下用黄杨木做了个九曲围栏,里面放了两张石桌,外加几个石凳。
见侯夫人意欲在此歇息,众人忙忙铺好茵陈毡毯,待侯夫人落坐后,抬手指指旁边的凳子让玉然母女坐下,玉然躬身谢过,欠着身子坐了。
平川侯夫人说:“这时节正是看牡丹的时侯,我等就在这好好看看,闻闻这花香,也沾沾这花的仙气儿。”
王金氏笑回道:“今天多亏夫人,才得让我们见到如此美景。”
王金氏就跟侯夫人这样不紧不慢的闲扯,玉然虽眼睛盯着牡丹,但心思却已不在这上面,凝神静气的听夫人闲话:“……光有花,没有水还是缺点什么,在大缸里养上荷花,再放几尾金鱼,意趣就出来了。不过,说到鱼,刚才在放生池那,令千金是在做什么呢?”
玉然吁了口气,心说终于到正题了,王金氏闻听,柔柔的提醒道:“然然,夫人问你刚才在放生池那儿做什么呢?”
玉然欠身答道:“回夫人,民女刚才看到池边有条小鱼在岸上,但还有气,就将它放回池中了。”
侯夫人问:“为何不让侍女去做呢?不过是条鱼而已。”
玉然回道:“回夫人,民女觉得这条鱼与我有缘,这么多人在这放生池边走过,却偏偏让民女看到这小鱼。至于为何不让丫头去做,是因为民女觉得佛渡有缘人,这件事说不定只有我做了,这条小鱼的生机要大些。”
“哦”,侯夫人很有兴趣的继续问道:“既如此,将它放入水中即可,为何还要在水里捧着不松手呢?”
玉然答道:“回夫人,刚才民女说的是天意,但有时侯不光是靠天意,还要看人力;所以我将小鱼放入水中后并未马上松手,待它适应后浮起再松手,这样它的生机就更多了。虽然这只是一条鱼,也是条命,看到了就尽力去做吧,对我只是举手之劳,对这条鱼儿却是生死攸关。”侯夫人点点头。
又说了一会子话,夫人对玉然母女说:“时辰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们了,以后有时间我们再闲话一二吧。”
一边挥手命人拿过一个嵌宝双股金钗:“初次见面,这个拿去戴着顽吧。”
王金氏连忙推辞:“这太贵重了,小女实不敢受。”
夫人摇手轻笑:“我与令千金有缘,老身很是喜欢,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就拿着吧。”王金氏无法,令玉然拜谢赏赐。
辞别平川侯夫人,王金氏带着玉然下山。一路匆匆不必细表,待到得家门来,门口等着的两个小门神远远就扑过来,拉着王金氏歪缠:“娘偏心,带七姐姐出去玩,却不带我们。”
王金氏疼爱的哄着,玉然却唬着脸说道:“两个小猴儿,娘好累了,还不快放开娘,不然竹猴儿,小蚂蚱就不给你们了。”
两个小家伙一听,忙松开手,牵着玉然的衣角摇晃:“好姐姐,快给我吧,快给我吧。”玉然命芙蓉将王贵买的东西拿给两个小家伙才得进门。
到得正房,父亲王荫堂已在房内等着了,待母女俩净面洗手毕,只道:“先摆饭吧。”
金妈妈已摆好晚餐,简简单单六道菜:鸡油香菇,粉蒸肉,西湖醋鱼,清炒白菘,外加一道鱼头豆腐汤并红枣糕。
因有两个小家伙在,这饭桌上也是热闹无比,俩小子抢菜抢的好不热闹。
王荫堂也趁着吃饭问起今天上香事宜,待听闻见过平川侯夫人也是诧异不已,说:“我们与平川侯素无交往,怎会无故厚赏?”
王金氏答道:“我也有点不安,不过再一想,也许这真是夫人见我家然然有眼缘,才会招我们叙话?”
王荫堂摇摇头:“平川侯如此人家,怎会因缘不缘的突然招人相见,必是有缘故的。不过,多想无宜,然儿能得她老人家的金钗见礼,总归不是坏事。”
玉然问道:“爹爹,这平川侯是何等人家,有何来历?”
父亲闻之,顿筷正色道:“是要跟你们分说一二,以免日后有不当之处。当日□□立国,按功论赏,公、侯、伯封赏了不少,但其中世袭罔替的只有四公、八侯、八伯,均赐有丹书铁劵。平川侯就是这八侯之一,现任平川侯已传至第三代,家主是李廷昭,娶妻阳平县主;生有五子,长子李起承,已封为世子,次子李起德,五子李起嗣,这三子是阳平县主嫡出;另有三子李起平,四子李起安为庶出。话说开国封赏的这几家世袭罔替的公、侯、伯,现如今也只余下一公、四侯、四伯了。平川侯府能历经三代不衰,可谓了得,可惜教子不当,此乃一大败笔。”
玉然好奇道:“爹爹,平川侯是怎个教子不当的?”荫堂听后不自在的轻咳一下,“小孩子家的不要问这些道人长短的话了。”之后将话岔开,怎么都不肯再说这个话题了。
玉然无法,心想,待饭后再问母亲好了。因而饭毕也不走,只说今晚要跟母亲一起商量下明天去本家请安的事。
父亲也由她,饭后自己去书房歇息,顺便将两小子也打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