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瑄十四岁的时候登基。
本来奉黎打算这个时候就离开皇宫,到封地去。但是柳晚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请他再多留几年。
奉黎既然不再代行帝王之权,又是成年的皇子。依着规矩,不能再留在宫里,所以他干脆住到了靳府。
流言蜚语肯定是难免的,但强行镇压只会引起反弹,所以冷处理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事情总有个新鲜劲,加上靳府有意低调,奉黎也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只要没人刻意推波助澜,添油加醋,时间久了饭桌上的谈资自然会被其他事情替代。
为了防止奉瑄对他过于依赖,奉黎也不是每天都去早朝旁听。有麻烦事的时候,或者奉瑄找他,才会进宫里给小孩讲讲怎么处理。
倒是下午靳惟去太学院,他这个陪上一次没有落下。
休沐没事时,奉黎就稍微打扮下,加入三人组,一起吃吃喝喝,听戏逛街,放松放松。
小日子颇为逍遥自在。
这天眼瞅着就要到中午了,奉黎还没有从宫中回来。靳惟有点纳闷,担心他遇到麻烦的事情,便准备提前去看看。
刚走到门口,就和奉黎迎面撞上了。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迟?”靳惟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阿惟好像担心外出务工回家晚了的夫君的夫人啊。”奉黎拉起他的手笑眯眯道。
“呵呵,”靳惟冷笑了两声,将拳头握得“咔咔”直响,“那夫君回来迟了,是被外面哪个小妖精迷住眼睛了?”
“没有没有,”奉黎低头凑到耳边,小声道,“明明这里只有阿惟是妖精。”
两人往屋里走着,靳惟“哼”了一声:“嘴上功夫愈发长进了啊。”
奉黎故意瞪大了眼睛,讶异道:“看来我还要继续努力才行。”
“怎么,觉得现在这嘴皮子哄不好我了?”
“不,”奉黎感叹道,“我是说,不能光是嘴上功夫,其他地方的功夫也要让阿惟觉得长进才行啊。”
靳惟:“……”
[宿主,你不觉得你们的聊天内容越来越少儿不宜了吗?]12345突然出声吐槽道。
[懂什么,这是情趣。小孩子乖乖看电视剧去。]靳惟正色道,“说正经的,是宫里有事耽搁了?”
“嗯,你今天不用去太学院上课了,收拾收拾,明早和我出去办个事。”奉黎收起嬉皮笑脸,回道,“今个早上有人告御状。”
“告御状?难怪外面吵吵嚷嚷了一阵。”靳惟皱眉道,“告得谁?什么事?”
奉黎眼巴巴瞅了靳惟一阵,抬手指了指自己:“我。他说我仗势欺人、强征民女、为非作歹、十恶不赦!”
“啊?”靳惟一脸懵逼,“你,你一个断袖你强征民女?要抢也是抢民男吧。”
奉黎纠正道:“用你们那的话说,我的性向不是男也不是女,我的性向是阿惟。”
“情话留着晚上说。”靳惟一掌拍开男人凑过来的嘴,“所以,我们出门和这事有关?”
“瑄儿当场点了钦差去调查此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出事的地方有些微妙,他怕钦差应付不来,所以留下来商量就一下,让我们作为暗线去调查。”奉黎道,“当然,明面上肯定是宣称我被禁足在家,等待结果就是了。”
奉瑄会让他直接调查此事,除了本身对皇叔的信任外,最主要是这个罪名,但凡知道点奉黎曾经的壮举,就不会信他会干贪恋女色,欺男霸女的事。
奉黎执政的那会,不少人看他年纪小,后宫无人,打算着用美色拉拢,什么天仙似的美人没塞过。
结果呢,他把所有送人的大臣和那群美人拖到城外的荒地上,让他们栽完整整三百棵树苗,才准许回家。
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并且在早朝上特意说了:“宫里不是废品回收站,家里要是闲人养得太多不知道怎么处理,就去垦垦荒,种种树,造福后人,劳动最光荣。”
果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社会主义接班人,说的话都一股锤子镰刀味。
奉黎连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天仙才女都看不上,会让人去一个小郡里抢寻常百姓家的闺女?
次日一早,两人便乔装打扮出了城,雇了辆马车直接前往望江县。
望江县地处江南边缘,但风俗习惯其实更接近北边。这里同时也是周贵妃周芙雪的老家,他弟弟养得那批人,有不少是从望江县带出去的。
所以奉黎才会说,这个地方有点微妙。
奉湛倒台后,奉黎只杀了主犯和手上沾了人命的。其他牵涉其中的,没有下连坐地狠手,都是根据律法判定坐牢、发配、流放等等。
至于他们是感恩还是记仇,反正奉黎管事期间,没见有人出来蹦跶。
告御状的老头姓金。
据他的说法是,望江县半年多前来了个人,被人称为邱大人,说是宫里当差的,到这给皇上选妃。
县令将他奉为贵宾,甚至还征用了一个乡绅郊外的别院当行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虽然当娘娘听起来好像很棒棒,可也不是所有姑娘家都愿意。
按理说呢,南燕那么大,就算不要那些个不乐意进宫的,正当年龄的秀女都能换上几十茬,实在没必要干那种豪夺强征惹民怨的事。
可这邱大人不,他非得把县里村里所有年纪合适没嫁人的姑娘全逮到他那行馆里,挨个挑选。
放回了一波姿色不佳的后,这行馆的大门就关上了。里面的不让走,外面的不让见,美其名曰:要教姑娘们学宫里的规矩。
他们也去县衙闹过。县令好言相劝,说选不上到了时候就会放回来,选上了那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劝不动的就威胁,都是按规矩办事,瞎捣乱可是要坐牢的。
老百姓也不懂这些,都被唬住了,就天天盼着选秀早点结束。
金老头本来也放弃了。忙活完没事就去郊外行馆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遇见自己孙女。
结果有一天半夜他孙女浑身是伤跑回家里,没说两句话就咽气了。金老头连夜敲了县衙前的鸣冤鼓,状告邱大人。
“官官相护?”靳惟猜测道。
“更离谱。”奉黎摇了摇头,“县令接了案子,可去金老头家里看尸体的时候,他孙女的尸体不翼而飞了,地上没有一点的血迹。”
“金老头找那个邱大人要人,结果人家讲,他孙女明明第一波就被刷下来放走了,本来就不在他那。”
“如果金老头没有撒谎,”靳惟眯眼道,“这位邱大人有些手段啊,至少不是个头脑简单,只会拿权势压人的废物。”
“县令说没有证据不能去搜查行馆。金老头不甘心,在馆外埋伏了很久,可惜一无所获。”奉黎道,“老头不懂律法,寻思着县令不敢查,他就往上面告,上面官大说不定敢管。”
别说是京里来办事的大人物了,就是寻常人家的案子,在既没有受害人又没有旁证的情况下,官府也不能凭原告一两句话就随意搜查民宅。
否则看谁不爽就黄口白牙的乱告一通,让官差去添堵,哪边都受不了啊。
当然,至于在不在外围调查情况,那就得看这个官尽不尽责,怕不怕事了。
本来金老头自己这件事就算告御状,也会被驳回的。
但是,偏偏此事牵扯到了奉黎,还有个他们压根不知道的“宫里来的”邱大人,这就容不得奉瑄不重视此事了,所以才点了钦差,带着金老头一同返回望江县。
“不知道是单纯打着你的名号作威作福,还是别有深意。”靳惟双手环胸思索道。
奉黎摇了摇头:“大概得等我们到了望江县才知道。”
两人日夜兼程,也花了近五天才到苏浔郡。钦差有仪仗队跟着,速度自然比不上轻装出行的奉靳二人。
刚到城门口,两人就敏感地察觉到氛围不太对。
其实守城的护卫并没有加人,盘查看起来和往常也没什么区别。但是,他们的目光不对,打量别人长相的时候过于锐利了。
像是在辨认什么。
如果最近没有通缉犯,那就可能是这边得了消息,怕钦差乔装入城。
“如果真是等钦差大人,有意思了。”靳惟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小胡子。
“老爷说的是。”奉黎穿着粗布短衫,一脸的络腮胡,脸颊上还有条疤。
靳惟瞅着他那凶神恶煞的装扮,偏偏看自己的时候,一副狗狗眼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凶点,你是老爷的保镖,不是暖床的。”
“我明明就是暖床的。”奉黎低声道。
说话间,就到了他们两人。
“路引,从哪来?去哪里?做什么?”守卫盘问到。
他们自然是做好了假的身份。
靳惟陪着笑,一口大碴子味地回道:“官爷,我们从菀南来的,去北边回老家探亲。”
“探亲?”守卫问道,“这又不逢年过节的探什么亲?”
“老家长辈过世了,回去奔丧。”
守卫合上路引,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盯着奉黎看了半晌。
靳惟一扭头,就见方才的小狗眼变成狼眼了,凶了吧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拿刀捅人。
“官爷,这是我雇的护卫,以前给人家看场子的。”靳惟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用身体挡着塞到守卫的手里,“只是看着凶,有点蛮力,人可听话老实了。”
守卫瞄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人,见他没注意,将路引递还,催促道:“过去吧。”
顺利进了城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便找了间客栈住下。
靳惟吃完饭,叫了桶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进去,感叹道:“哎哟,真是上了年纪,才跑几天人就懒得不想动了。”
“明天要立刻动身去望江县吗?”奉黎边脱衣服边问道。
“嗯,我想逗留一天看看情况。”靳惟趴在桶边若有所思道,“如果那个邱大人是骗子,骗个县令还有可能。毕竟离京城太远,可能也没什么人脉,消息不灵通。”
“但一个每年都要去京城述职的郡守,不可能完全不清楚朝中的情况吧。你没有登基,不管宫人还是朝中大臣虽然尊称你为陛下,却从没用皇帝指代过。”
“这位邱大人说是为皇上选妃,那郡守是没留心还是装作不知道?”
“还有,瑄儿都登基一个多月……”
靳惟正说得起劲,随着哗啦啦的声响,桶里的水位突然升高,甚至洒了不少出来。
一个滚烫的胸膛贴了上来,将他圈在了怀里。
靳惟:“……”
靳惟无语道:“菠萝同志,你不觉得有点挤吗?”
奉黎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窝:“我都好久没抱阿惟了。”
“明天还要查案。”
“我只是想抱抱你,阿惟想哪去了,难道阿惟你……”
靳惟瞬间耳朵通红,气鼓鼓道:“我洗好了,你自个泡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纯感情不会写,只能靠破案来凑。(点烟
没啥难度,不用太较真的案子,本质还是为了秀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