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狗!”奉湛气急败坏,完全不见平日沉稳的模样,“我身边的一条狗要爬到我头上!”
周芙雪坐在铜镜旁,比划着金钗,老神在在道:“那就得问你了,连只狗都管不住。”
“你还有心情挑首饰!”奉湛猛得夺过女人手上的发钗,摔到了地上。
周芙雪也恼了:“我能怎么办?拿刀帮你杀了他?”
奉湛阴阳怪气道:“你弄死的皇子皇女少吗?后宫里那些阴私手段你不是用得挺顺手。”
“封后大典在即,我可不想多事。”周芙雪道。
奉湛嗤笑道:“要是奉钰当了太子,你觉得你的皇后之位还坐的稳当?”
周芙雪不以为意:“怎么,他娘还能从阴间跑回来和我争?”
“他娘会不会半夜问候你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奉钰可以看任何人当皇后,唯独你不行。”奉湛压下了情绪。
周芙雪皱眉:“什么意思?”
“因为你是我娘,”奉湛道,“单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又没把他当狗使唤。”
“哈,母后你也太天真了。”奉湛阴森森地笑道,“别的不说,神仙散可是你给我的。”
周芙雪终于没了选首饰的心情,想了想道:“要不给他设计个奸/杀宫女的局?”
“这种事可大可小,父皇要是偏心,别说死一个宫女,十个都没用。”奉湛话音一顿,“我倒是有个一石二鸟的好人选。”
“谁?”
“阿耶娜。”奉湛道,“她最近不是挺得宠的吗?”
周芙雪叹气道:“虽然她是很碍眼,不过她不好动,别想了。”
奉湛奇道:“她有什么能耐?还能动不了?”
“就是得宠才不好动。”周芙雪翻了个白眼,“她有个三长两短,你父皇肯定要追查到底,你敢保证自己一点破绽都没有吗?”
“等我当了皇后,自有慢慢收拾她的手段,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奉湛想了想道:“既然她不行,就换奉景。”
周芙雪愣了一下:“那可是你妹妹。”
“奉翊还是我哥哥呢。”奉湛轻哼了一声,“如果死的是奉景,只要闹大了,父皇想包庇也没办法。”
“怎么,人家不就秋猎上抢了你的风头,记恨到现在?”
“左右不过是个日后联姻的工具,”奉湛不耐道,“行不行?”
“行吧。”周芙雪略微迟疑了片刻,便同意了,“赶巧今晚年夜饭,肯定都要喝些酒的。到时候我让人把那丫头扶到隔间,奉钰那边你自己看着办。”
奉湛伸手:“神仙散再给我一点。”
周芙雪从妆奁的小抽屉里取出个两个纸包,一白一红递了过去:“这玩意不好弄,省着点用,红色里面装的是助兴的。”
奉湛离开后,周芙雪起身道:“晴钏,过来。”
“娘娘有何吩咐?”
“我那件绣着金边牡丹的红衣裳呢?”
晴钏眼神微动,道:“回娘娘,浣衣坊那还没送来,要不奴婢现在过去帮你取来。”
“嗯,快点。”周芙雪道,“本宫这发髻太普通了,回来后再重新梳一个。”
“是。”晴钏走出房间。她没有立刻离开长禧宫,而是进了隔壁的屋子。
那是周芙雪专门放衣服鞋袜和饰品的地方,她说的那件红色长裙赫然挂在壁橱中。
晴钏将衣服折叠好,放进托盘里,再用白色的绸缎盖住,乍一看,像是带着金盘去取衣服。
她自然没有直接去浣衣坊,而是从阿耶娜那里兜了个圈子。
恰好玛塔出门,也要去拿衣服,晴钏便趁机将周芙雪母子二人的对话偷偷告诉了玛塔。
两人一起去了浣衣坊。
晴钏取走了另一套红色的衣服,放进橱柜后,再端着之前那件进了房间:“娘娘,衣服拿回来了。”
周芙雪阴沉着脸望着宫女。
晴钏心中一惊,脸上却故作疑惑:“娘娘?”
“你方才去哪了?”周芙雪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宫女心念电转,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奴婢绕路,去了趟玉华宫。”
玉华宫便是阿耶娜的住处。
周芙雪拔高了音调,质问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回娘娘,奴婢只是想打探一下她今晚穿什么,梳什么发型?这样奴婢心里能有个比较,琢磨一下帮娘娘怎么打扮,可以艳压群芳。”晴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当机立断拍上马屁,“当然,依娘娘的容貌气质,不论怎么装扮,那位都拍马不及。只是奴婢担心自己拖了娘娘的后腿,才偷偷去了一趟,请娘娘恕罪!”
周芙雪的脸色这才好转:“算你有心,起来吧。”
“多谢娘娘。”晴钏站起身,手心全是冷汗。
玉华宫中此刻同样不安宁。
“他们真是太恶毒了!”玛塔气道,“我们赶紧通知五公主吧。”
“你说,你是和晴钏一起去的浣衣坊?”阿耶娜敲了敲桌子问道。
“是,因为顺路,就一起走了。”
“这事肯定得知会五公主一声,但不能是玉华宫的人去,否则晴钏那边会有危险。”阿耶娜沉默片刻道,“靳公子可回来了?”
“刚回来不久。”
“你去取些沙兰的吃食送给摩洛伽,就说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心意。顺便将此事告诉他,让他请靳公子帮忙想想办法。”阿耶娜道,“我与靳公子明面上没有牵扯,这样最安全。”
宫里的年夜饭可讲究多了。除了皇上皇后,只有未离宫的皇子皇女,和他们的生母才能参加。
所以不管是摩洛伽或者靳惟都上不了桌。
“好。”玛塔拎起食盒,往幽澜庭走去。
靳惟回来后,知晓夏荷肯定要去汇报,便趁机去了趟太学院门口的假山那里,确定洞里没有密信,才踏踏实实准备守夜。
结果一回去就被石子砸头。
靳惟打开上面包着的纸条,看到了熟悉的字迹。
“大过年的,什么急事?”少年嘟囔着往下看,待看清纸上的内容,顿时爆了句粗口,把进来的莺儿吓了一跳。
“侍君?”
“没事。”靳惟稳住情绪道,“莺儿,帮我准备点东西。”
“准备什么?”
靳惟道:“准备点老师探望学生的东西。”
莺儿一脸为难:“侍君,咱这除了闲书和点心,真没啥可以送的。”
“那就包个红包吧。”靳惟肉疼地翻着银票,“那个,我从将军府带来的糕点分装四份出来。”
少年先去了奉湛的院子。二皇子听到通传时,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谁?门口来拜访的是谁?”
“是、是竹侍君。”
“不见。”奉湛不耐地挥挥手,“你去打发了。”
小太监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殿下,竹侍君送礼来了。”
“送礼?”奉湛一脸问号。
“说是给学生们的新年礼。”小太监一手拿着红包,一手拎着食盒。
奉湛嗤了一声:“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我觉得他这是在拍您的马屁。”小太监道。
奉湛用手指勾开食盒,瞄了一眼:“将军府的东西也不过如此,你们拿去分了吧。”
小太监道:“殿下,还有个红包。”
奉湛拆开,发现里面装了两张一百两和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二百五十两?他也好意思拿出手?”
小太监眼巴巴瞅着,等着二皇子把银票也赏了,结果奉湛一边嫌弃着一边将银票收了起来。
小太监有点失望。
奉钰那边倒是自己出来了,收到东西时看靳惟的神情别提有多复杂了:“为什么要准备我的。”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
靳惟一时心软,把那句“为了不引人怀疑”的大实话吞了下去,换了个冠冕堂皇说法:“我今天是以老师的身份,至少你在我的课上表现不错。”
奉钰没有回话,攥紧了手里的食盒,直勾勾地看着他,看得少年背后发毛,客套了两句赶紧走人。
靳惟靠着送礼,将消息及时通知给了五公主,然后带着最后一份礼物,走向陌生的院落。
去见一个最熟悉的人。
“七殿下。”靳惟行了个礼,无声地用嘴型喊了另外一个称呼:小菠萝。
奉黎讶异地看着眼前的人,然而想到院子里的宫人,他只能克制住了自己扑上去的欲/望,客气道:“先生,你怎么来了?”
“给我的学生送过年礼啊。”靳惟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在递给小孩的时候,凑近低声道,“今晚小心点,别单独行动。”
奉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靳惟恭敬道,“除夕快乐。”
奉黎目送着少年离开,回到屋中打开食盒,拿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然后拆开红包,在里面掏出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大概是靳惟把在宫里的家底都掏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