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良泽背着铃萝,一直走到太初山门。
在山门下时铃萝就道:“到这就行,要是进了山门被别人看见该胡说八道了。”
越良泽便放她下来。
“你在查禁药一事,要不要我帮忙?”铃萝笑眯眯地看他,“有我帮忙说不定今晚就能解决。”
“你专心比武。”越良泽摇头,“这事我跟师哥会查。”
哦。
是你拒绝了一个大好机会。
铃萝听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太初山门里走去。
宋圆圆听说徐慎受伤一事,比完武就离开太初去西海城见人。
常霏跟他们发传文解释了之前的情况。
他找到方灿时,方灿正带着另一个人跟蒙面的药贩子交易,买药的人中途犹豫反悔不买了,跟方灿起冲突,常霏又到了。
方灿气急败坏道:“你竟然喊了别人来!”
对方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蒙面者一剑穿心。
常霏说:“方灿一开始也是别人介绍买的药,后来他缺钱,就帮着一起卖。”
末了还批评道:“这要命的买卖他也敢真是疯了!”
徐慎察觉到方灿不对劲,跟踪之下发现禁药一事,那天跟方灿交易的是另一个药贩子。
“臭小子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跟我们商量再动手!”宋圆圆在玉听里骂骂咧咧,“要不是小阿爹到的及时他人就没了!”
不怪徐慎,那会他因为玉听的提醒差点暴露,这才关掉玉听。他只打算跟到对方据点记住在哪就回去,却不想还是被发现了。
铃萝回了西院,靠在窗前把玩着玉听。
她还在想突然出现的死雾门。
二十六魔,代表的是由修者堕落入魔的称呼。
普通魔跟二十六魔不一样,区别在能瞬间传送的死雾门,只有二十六魔才会。
铃萝知道太初里藏着一只魔,也知道是二十六魔之一,但却没想到这魔会开死雾门去救蒙面者。
前世来西海太初她就只是比武,并未参与其他事,都是真相大白后听说的。
铃萝吹了声口哨,一只黑谷鸟飞来落在窗前打量着她。
她掐诀用了共生灵,黑谷鸟展翅朝太初内庭飞去。
太初掌教的儿子齐祥喜得一女,百日宴将近,各家仙门都要来人赴宴送礼。
齐祥的妻子是北庭月宫的人,前宫主最小的妹妹,名曰秦月。
北庭月宫因此提前到达太初。
黑谷鸟飞到内庭秦月的住处,发现姜妙也在,铃萝便停下暂时观望。
秦月抱着孩子坐在院中阴凉下,身后花枝招摇,同坐在一旁的还有姜妙与慕须京。
这可真是诡异又莫名刺激的组合。
铃萝饶有趣味地看着。
秦月一直在同慕须京说话,对旁边的姜妙爱理不理,眼角余光都没给下。
慕须京神色沉郁,并未答话。
秦月说:“若是哥哥还在,定不会让你受这些苦。”
她说着眼里浮现泪花,拿着手帕擦了擦。
慕须京仍旧不答。
秦月这才不满地看向姜妙说:“你在这里,他都不敢同我搭话!”
姜妙起身离开,从容不迫,临行前还不忘垂首致礼。
可她一走,慕须京也起身跟着。
秦月道:“须京,让她走!”
慕须京脚步不停。
姜妙回头,朝慕须京比着手语。
慕须京:“看不懂。”
姜妙抿唇,低声道:“回去。”
明媚干净,声如天籁。
慕须京抬了下眼皮看她:“我不需要听你命令。”
姜妙便不再说,转身离开。
慕须京跟在她身后。
倒是秦月气得不行,引来侍女们劝慰。
黑谷鸟也跟着北庭月宫两人离去。
铃萝从以前开始就觉得慕须京是个怪胎。
天生坏人脸,过于苍白的皮肤显得他还有一丝稚嫩,可整日阴郁无表情的态度让人不敢靠近,不敢搭话,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从乡野被接回富丽堂皇的北庭月宫,在旁人眼中他是从草窝里飞出的凤凰,也是进了凤凰窝的野鸡。
不管是凤凰还是野鸡,他都跟后娘相处的不是很好。
两人年纪相仿,一同出行在外,不知情的人绝对想不到二人的关系。
姜妙回了自己的住处,门口等候一时的男人眉头微蹙,在姜妙目不斜视地进屋去时,跟慕须京说:“你在外看着。”
慕须京便停在外边。
黑谷鸟振翅声落入他耳里,他抬头看了眼,剑光从他指尖飞出,将黑谷鸟从天上射杀落地。
铃萝:“……”
这怪胎!
戒备心竟然这么重,连只鸟都不让进!
什么谈话要这么死守严防?
铃萝捏了捏眉心,缓了缓被突然射杀的头晕。
她不信邪地又招来一只黑谷鸟。
黑谷鸟在内庭看了一圈,找到了詹容,他正跟在风堂主的身后,二人朝着弟子舍堂的方向走去。
风堂主的脸色很是难看。
詹容说:“这已经是第六起了。”
风堂主沉声问:“还是乾转丹?”
詹容点头,又道:“掌教已经封锁消息,可这些因为乾转丹被魔气吞噬死去的弟子,都参加了今年的金鸾池宴大会。”
“出息!”风堂主怒道,“一个个平日里不好好修炼,竟然想要靠旁门左道来赢!”
“堂主息怒,比起教内的,西海城内还有十六名其它仙门的弟子因禁药而死。”詹容说,“数量或许还在增加。”
这可得给其它仙门一个交代。
风堂主说:“禁药来源还在彻查,本心不坚,为了欲望妥协吃了禁药也不是我们能管得,先把名字都记下来,到时候交给各仙门处理。”
詹容点头称是,皱着的眉头却未舒展:“堂主,还有一事……”
“说。”
“昨夜探查魔息的樱铃又响了。”詹容说,“二掌教言,它就在内庭,而今日有人说斋堂的井口有臭味,我去看后发现有魔残留的痕迹。”
“井口?”风堂主猛地转身朝他看去,“这该死的东西想干什么!”
詹容垂首道:“已经派了药斋的人查探清理,并时时守着。”
风堂主满面怒容,对这魔很是厌恶。
仙门弟子接连死去的消息根本瞒不住,随着今日突发多起死亡,西海城内谣言四起。
铃萝因为楚异回来,这才断了共生灵。
楚异进院说:“徐慎没什么大碍,禁药一事有太初跟圣剑宗在查,我们就别管了。”
铃萝微微颌首捏着鼻梁,闻言侧首看过去说:“你不帮詹容?我看他为这事一直愁眉苦脸着。”
“詹容又没找我帮忙,他对太初维护得很,这种丑事可不想让我知道。”楚异说着,进屋的动作一顿,往后撤了两步,看着窗前的铃萝眯眼道,“回来的时候,听外边各家仙门弟子们都在讨论一事。”
“什么?”铃萝好奇问道。
楚异道:“不知哪个疯子传的谣言,说昨夜镇仙玉有异动,剑势横扫内庭,是在响应它的主人,这届比武大会定有人能成功拔剑。”
铃萝缓缓举手:“这可不是我传的。”
“你虽然狂妄但还有脑子,可惜更多人没脑子都信了,正为谁能成功拔剑而讨论得热火朝天。”楚异嘲讽道。
“呼声最高的是谁?”铃萝问。
“反正不是琮秀,大家都知道他拔过很多次。”楚异说完目光点了她一下,“也不是你。”
铃萝睁大了眼:“为什么?!”
虽然真的拔不出,但也不甘心连猜测都排不上名字!
楚异:“因为镇仙玉太重,你看起来太瘦,拿不动。”
铃萝:“……”
她冷笑道:“这帮歧视女孩子的人都该去死。”
“所以只剩下风天耀和慕须京。”楚异道。
铃萝厌厌地道:“没眼光。”
楚异问:“镇仙玉这事你还知道什么?”
铃萝:“没了。”
楚异顿了顿,狐疑道:“他真拔出镇仙玉了?”
“不说镇仙玉,师兄,我们说说北庭月宫的宫主吧。”铃萝坐下,趴在窗前看他,“今日瞧见她与慕须京走在一起,两人气氛可不太好。”
楚异挑眉,没兴趣道:“别人的家事关我什么事。”
铃萝听笑了。
楚异进屋时说:“倒是比武最后那日师父会到太初,你若是想要长袖,最好现在就跟于休说。”
“不要。”
楚异进屋拿了钱袋子出来,“那要不要出去吃肉?”
“要!”
这师兄妹二人当真什么也不管,出去西海城胡吃海喝,逍遥自在。
铃萝坐在酒楼窗边,低头看着下方灯火通明又热闹的街市。
她咬着筷子时,瞧见人群中与宋圆圆一起在外巡查的越良泽笑弯了眼。
铃萝给宋圆圆发传文:大师兄请吃肉,安方酒楼,速来。
宋圆圆玉听响了,拿出一看,顿时双眼放光,立马寻找安方酒楼位置,抬首没一会就看见朝他招手的铃萝。
“小阿爹!你先自己查着,我稍后就来帮你!”
宋圆圆毫不犹豫地奔向了酒楼。
越良泽:“……”
这便宜儿子果然不要也罢。
他在热闹的街市人群中朝楼上的铃萝看去,眉目疏朗。
除了楚异,另外两人都没有要叫越良泽一起吃的意思。
铃萝跟宋圆圆深知把人叫来了他也只是在旁坐着不会吃。
两辈子,铃萝都好奇越良泽这怪癖怎么得来的。
前世她曾拿刀架在越良泽脖子让他吃买来的烤包子。
那些日她魔性正浓,常常失控,满心杀戾,越良泽又总是拦着她,偶尔气疯了,就拿他撒气。
“把自己端得高高在上,好像其他人都是污泥似的不肯触碰半点,你凭什么?”铃萝在南江城楼阁将装食的碟子摔在桌上,拿起烤包子说,“今日你不吃也得吃!”
两人打起来,越良泽一开始是游刃有余的,可铃萝魔性爆发,越良泽若是不停手如她所愿,这对战将波及他人。
铃萝手中长剑雪白,细长漂亮,任何人第一眼注意到的都不是它的剑势,而是会惊叹它太过漂亮,从刀柄到剑尖,其中剑刃的光泽与弧度,都是让人惊艳的存在。
世间最美的神武剑,不分正邪。
它只会用尽全力去实现主人的要求与欲望。
铃萝力量失控,她手中剑的破坏力就越强。
越良泽知晓再打下去对谁都不好,只好妥协,被铃萝一剑击退倒地,冰冷的长剑横在他脖子上,割出血痕。
铃萝将烤包子递到他唇边,冷声道:“吃不吃?”
越良泽咬牙,眸光黑沉如浓夜,似非常艰难地咬下一口烤包子。
铃萝:“你到底在看不起什么?不是你做的又怎么样?难道别人做的就比你低贱了?”
她要越良泽吃完。
一口又一口。
越良泽每吃一口,她眼里的嘲讽就多一分。
直到他吃完一个掌心大小的烤包子时,铃萝才放开他,嘲讽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见越良泽似再也忍不住,别过身去,无法克制地全吐了出来。
他吃不了。
厌恶着也恐惧着。
这瞬间,月色也藏进了乌云中。
越良泽直起腰,抬手擦拭唇角,即使月光被藏起来,也能察觉他苍白的脸与震颤的瞳孔。
他此时狼狈不堪。
铃萝注意到他握剑的手甚至在发抖。
那双眼低垂着,不敢看她。
铃萝却看出向来沉静漂亮的眼眸也在发抖,竟出现了恐惧之意。
无法理解。
不能理解。
却让失控的铃萝瞬间冷静。
铃萝久违地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入魔不悔,杀人不悔,偏偏逼越良泽吃东西这事上她悔了。
在越良泽转身欲要离开时,铃萝狠声说:“你若是现在走了,就再也别想出现在我眼前!”
越良泽顿住,沉默着没再动。
铃萝看着他的背影,有瞬间的无措彷徨,像是知道做错了事却不知该怎么善后。
两人在庭院中站了许久,久到最后还是越良泽先开口,他哑着嗓音说:“夜深雾重,你该去睡了。”
铃萝皱着眉头,握剑的手紧了又松,反反复复。
“你——”
她刚开了个头,就见越良泽转过身来。
他已平复了情绪,即使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一片沉静。
“铃萝,算了。”越良泽似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去休息吧。”
铃萝没动。
越良泽先走了,他回的是铃萝的楼阁,并未离去。
铃萝在心里骂自己废物。
都入魔了,为什么还要觉得有所悔意。
可她第二日去扫荡了街市的大部分食材回来囤着,跟越良泽说:“你想做什么做什么。”
那次之后,铃萝再没失控过。
作者有话要说:天啦这个字数上一本我已经完结了!感谢在2020-05-1218:04:29~2020-05-1301:3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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