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好,我叫陈之州。”聊了一会儿,这位校长的侄子才想起来似的,做了个自我介绍。
邹婵赶忙也点点头,说:“我叫邹婵。刚入职的语文老师。”
四周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主位上的主任早就喝开了。
餐桌上,三三两两地在私底下聊着天,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邹婵这才松了口气。
“我知道你,A大的学生,我在学校见过你。”陈之州说着,起身抽了张纸巾,递过来,指了指她衣摆处沾染的红酒说道:“擦擦。”
“啊,”邹婵忙反应过来,接过去纸巾,低头擦了擦衣摆:“你也是A大的吗?谢谢。”
陈之州似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拳头抵在唇边,低低笑了一声:“不是,去A大游玩时,见过一次。”
“啊,那个。”
提到这个,邹婵便有些脸红。
在邹婵读研究生二年级的时候,祝霏儿不知道抽什么风,忽然操心起了她的脱单大业,在她生日当天印了一张巨大的海报在A大校园内游街。
当晚,邹婵的微信就被加爆了。
还是邹婵花了一晚上时间,挨个道歉回绝了加好友请求,这件事才作罢。
提起这事,邹婵便有些哭笑不得。
也算是有了共同话题,两人的氛围稍微缓和了一些。
餐桌上的饭菜早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都在喝酒唠嗑。
看架势,不到一两个小时,这局结束不了。
唯一说得上话的陈之州这时已经和主任他们攀谈上了,他是个非常会来事的人,稳重成熟,情商极高,话虽不多,却把周围的人照顾的十分体贴。
这不,他旁边另外一个女同事已经和他十分熟络了,加入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从房价到单位内哪个男男女女之间的八卦。
再到谁谁谁,又生了个孩子。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可邹婵对这些不太感兴趣。
听了半个小时了,一时不好提前走掉。
邹婵索性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餐厅很大,邹婵找了一会儿,最后问了一嘴服务员,才找到洗水间。
长长的走廊尽头,洗手间里巨大的玻璃镜子,以及橘子味道的香薰,无一处不显示着这个餐厅的格调。
邹婵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地吁出一口气。
已经晚上八点了,没有什么比下班团建更让打工人痛苦的事情了。
邹婵掏出手机给祝霏儿发去一条消息。
【月亮不吃草:团建还不结束o(╥﹏╥)o】
【月亮不吃草:我要累趴下了】
然而出乎意料地,居然没有等到这个秒回达人的回复。
大概可能是在忙吧,邹婵歪着头想着,没有细想,索性收了手机起身往外走去。
她不想太早回去,一分钟的路程被她无限拉长。
然而,再远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
再走一个拐角就能看到她们所在的饭局了,餐厅的走廊几步一个盆栽,大厅内更是布置着一个巨大的雕花屏风,屏风一旁放置着几个半人高的青花瓷器,看上去就格外昂贵。隔着巨大的屏风,不难想象对面餐桌上的热闹。
邹婵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却不想差点在拐角处和来人碰了个满怀。
男人身上淡淡的香味顿时充斥着鼻尖,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
邹婵下意识退开一步,抬起眼,看清了来人,顿时愣在原地。
“这件事先这样,后天我会去一趟澳洲,到时候回来我们再商量——”
男人似乎在和人打电话,拐角处意外窜出来的人,让他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他脸部线条分明,穿着一件修身的白色衬衫,西装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臂弯里,领口处解开了几个扣子,有些凌乱地贴在锁骨处,有一种内敛而又锋利的感觉。
此刻,男人低着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正直直地望着自己。
“陆……陆先生。”
邹婵一慌神,大脑一片空白,嘴巴先一步开了口。
相较于她的慌乱,陆知远的反应则要平静很多。
他把手机拿下来,挂断电话,故作不知情的样子,询问道:“邹老师,你怎么在这儿?”
因为慌乱,女人的脸不自觉地微微泛红,一双杏眼里满是惊慌,微微睁大着看着他,像极了家中养着的猫,让人总忍不住逗弄一下。
陆知远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沉了沉,喉头微动。
“主任请吃饭,所以……”怎么着都是在讲台上面对过三十几个非富即贵的家长的,邹婵很快咬咬牙,掩饰好了她的惊慌。
虽然,这人的气场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尽管她掩饰的很好,然而陆知远还是从女人攥紧的手指和略显苍白的小脸上看出了端倪,微微皱了下眉头。
半晌,男人平静开口:“邹老师,你好像很怕我。”
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未料到陆知远会是这个反应,邹婵仓皇抬头。
脸色一下由红转白,浅茶色的瞳眸里写满了惊慌失措,好像让人给欺负了似的。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陆知远有些烦躁地按压下了眉心,他真是……
“抱歉——”二字还未出口。
一道男声忽然插了进来,打破了两人微妙的气氛。
来人穿着一身白色体恤,笑起来十分阳光的样子,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身上有种又稳重又正能量的感觉,陆知远认出来,是刚才和邹婵说话的男人。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为何,气氛竟然有些诡异的微妙,好似剑拔弩张似的。
邹婵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邹老师,邹老师。”陈之州见邹婵没反应,又叫了几声。
男人的声音将邹婵的注意力再一次拉回。
“啊,陈老师,怎么了?”
邹婵回过神,对上陈之州温和的视线,邹婵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下,出声询问道。
见她回过神,陈之州这才笑着问:“我们快吃完了,这位是?”
说着他把目光落在一旁的陆知远身上,毫不客气地插入二人之间,让邹婵介绍。
男人一席西装,看着就不是一般的人家。
邹婵垂头,淡声解释着:“这是我们班学生陆白的叔叔。”
“原来是陆先生啊。”陈之州从善如流,立马伸出手:“你好,陆先生,我是白鹭小学的行政科科员,也是邹老师的同事。”
然而,陆知远低垂着眼帘,看着面前伸出的手,没有动。
半晌,他冷淡地开口道:“抱歉,我有一点洁癖。”
疏离中透露着让人难以接近的倨傲。
声音像是冰山上凝结的细小冰块,明明很冷,却并不让人觉得十分冒犯,反倒让人按捺不住心生向往。
陈之州也不尴尬,笑着收回手,表示理解: “没事儿,那陆先生您先忙,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语气不卑不亢,一口一句我们,俨然把邹婵当做他的人似的
陆知远眼眸一沉,莫名觉得有些躁意。
他手指不自觉地扣动着手上的腕表,漆黑的眸子目送着二人离开,心中的躁意越发肆意疯长。
真是见了鬼了。
这没由来的胜负欲,让陆知远忽然有些自嘲似的舔了舔唇,笑了下。
直到身后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消失,邹婵才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邹婵总觉得陆知远好像有点不高兴。
可至于为什么不高兴,她没有想明白。
—
另一边。
下班路上,祝霏儿不小心车撞护栏上了。
回明月山庄的路上,全是盘山公路,压根没有路人。
给保险公司打电话,半天了,都还没有人来。
在祝霏儿蹲在马路边喂蚊子的第二个钟头,公路上来了第二个生物。
来人骑着一辆全黑色摩托,正在公路上狂飙。
祝霏儿一听声音,赶紧冲出去拦人。
把人吓得赶紧一个急刹车停下。
正从市中心回来的邵天宇脱下帽子,开始破口大骂:“卧槽,你有病啊,要不要命了?这么碰瓷?”
这件事本就是祝霏儿做的不对,她嘿嘿一笑,视线落在邵天宇的脸上,忽然一顿,指着他惊讶道:“是你?!!”
邵天宇一个月见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根本不记得一面之缘的祝霏儿,盯着祝霏儿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疑惑道:“你哪位啊?”
祝霏儿:“…”
祝霏儿翻了个白眼,现在也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她起身让开,让人一眼注意到了她身后那撞在护栏上,死相惨烈的宝马上。
邵天宇见状,吹了声口哨,赞叹:“牛逼。”
祝霏儿:“……”要不是有求于人,现在就揍他一顿。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祝霏儿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那什么,能不能顺路捎我上去?”
没想到,看上去不靠谱的邵天宇这时却十分好说话,直接把帽子递过来,偏头说道:“上来。”
祝霏儿大喜,终于不用喂蚊子了,赶紧爬上车。
一路疾驰回家。
等到了门口,下了车,祝霏儿冲人摆摆手,说:“谢啦,回头请你吃饭。”
“饭倒不用了,”然而,邵天宇却忽然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祝霏儿,说,“回头你帮我个忙。”
祝霏儿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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