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朗正等着穆玖琛下令,他却转动着平静幽深的黑眸,看了过来,嗓音低沉冷冽地询问阿三:“只有他一人?”
齐云看见了穆玖琛,穆玖琛自然也看见了齐云,凭着不错的记忆力,连带着阿三,也混了个脸熟。
阿三愣了愣,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自己,连忙摇头道:“小的从艳色坊离开之时,他身边还有个戴面具的白衣公子。”
穆玖琛撩了撩眼皮,指腹敲击了几下剑鞘,周围的侍卫,不动声色地将出鞘了半寸的刀和剑收了回去。
青朗也收回了横在阿三脖子上的剑,将人拎下了墙头。
“你可知,齐云为何要让你来告诉本王这件事?”仅是看见林宇澈和颜清欢逛花楼,齐云倒也不必特意差人找他。
穆玖琛忽然想起午后,他在大理寺和齐正远“很费心”地查粮草案的时候,身为大理寺卿的齐正远,没有任何二品大官的自觉,拉着他闲谈了好一会儿。
从对大理寺少卿丛云接手一桩命案的虚伪夸赞,到对林国公“逼走”儿子的真心佩服,再到对自己儿子的假贬实褒。
齐正远说得起劲,全然不在意穆玖琛一直沉默。
丛云接手的那桩命案,似乎与花楼有关,齐正远自己没有参与,却是让齐云跟着攒经验了。
而齐云……
穆玖琛剑眉微皱,齐正远口口声声说的,已经幡然醒悟、浪子回头的儿子,又跑到了花楼……
阿三眼见着穆玖琛的眼睛越眯越小,其中的凌厉之色也越来越浓,忙停止住了思考,将自己思考了一半的成果“分享”了出来。
“或许是我家少爷曾经也是纨绔,对林少爷心有同情,害怕他在艳色坊待久了,被林国公知道了以后又要受罚……就盼着王爷您提前帮他一把?”
阿三说完感觉周围寂静得可怕,不敢再看穆玖琛,垂着脑袋装死。
然后,他就被青朗拎着,跟在穆玖琛身后,翻墙跃顶,到了艳色坊。
艳色坊作为京师第一大花楼,气派还是有的,大门外并无花枝招展的花娘,做些扭腰挥手帕的动作揽客,里面有楼有院。
占地不小的庭院,山水花树皆有,四层高的楼宇,推开轩窗,一面观碧湖,一面赏花树,一面望假山。
穆玖琛一进入庭院,就听到了屋顶上传来的动静,他不打算插手旁的事,但还是抬眸看了看,正好看见突然跃过屋脊的两道身影。
一红一蓝,他们凌空快速过了几招,红的游刃有余没有下杀招的打算,蓝的节节败退也没有要逃走的迹象。
但很快,两人相继消失在屋顶上,打到了楼宇后面去。
青朗也瞧见了屋顶上的人,他不由得发散了一下思维,疑似自言自语在那儿嘀咕:“言公子怎么会在这儿?不会也有人拿林公子作饵引诱他吧?”
青朗会有如此想法也不奇怪,毕竟,在多数人眼中,林宇澈与言倾的关系也是不错的,只是比起穆玖琛要相对差点。
“你可以去问问。”
“还是不了,打断别人切磋武艺,是很无礼的行为,我……”
青朗的话戛然而止,刚刚跟他说话的人……是主子?!
他猛地回神,对上穆玖琛冷冷的眼眸,心里顿时打了个突,主子急着找清欢小姐,他还竟然还有胆子腿脚不利索……
落后于所有人!
就连阿三都离楼宇的四扇门只有一步的距离了!
当穆玖琛一行人踏入大堂的时候,里面的人仿佛受到了某种指引,都向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客满的大堂,诡异地静了下来。
纯属被吓的!
这一行人,除了没有存在感的阿三,个个儿都有一股煞气,接连踏过四扇门,在穆玖琛身后一字排开,身上虽然没有闪闪发亮的盔甲,依旧气场十足。
看着,像是要上战场杀敌,又像是要捉拿罪大恶极的犯人。
按照墨阳国的规矩,王爷的侍卫都是从羽林军里挑选出来的,被选中成为王爷侍卫的,品阶最低都是七品,最高的,则是五品,俸禄统一由朝廷发放。
虽然一个王爷能配有的侍卫,上限为三千名,但很多时候,王爷们从羽林军里面挑选出来的侍卫都只占少数,那三千人,大部分都是王爷们自掏腰包培养的护卫和影卫。
公养的和私养的,用起来还是很有区别的。
而穆玖琛今日带出来的侍卫,除了几个无影阁转暗为明的影卫之外,都是从沙城带回来的,经历过生死之战的人。
穆玖琛带他们到羽林军挂了个名,然后又当场挑了回来,如此骚的操作,偏偏皇帝允了,旁的人再有不满也无可奈何。
都是杀过人的人,能不带点煞气?
突然站成一排排,面无表情地立在那儿,能不吓人?
老鸨阮妈妈一开始也被这个阵仗吓到了,但她到底是能将艳色坊经营为京师第一大花楼的人,心智不一般,很快便扯出笑脸扭着腰迎了上去。
“小民见过诸位官爷,敢问官爷这是作何?”
穆玖琛环视了大堂一圈,一双剑眉紧紧皱了起来,对这环境很不满意,说出的话,语调很是森冷。
“本王府上丢了东西,贼人进了这里,青朗,带人给本王,一间一间地找!”
大堂里的人,一听本王这自称,瞬间都跪了下去,生怕被治个无礼之罪。
“属下遵命!”青朗的视线在大堂扫了一圈,声音洪亮地应声,带着几分震慑之意,随后就对人手进行了安排。
阮妈妈的笑脸当场就僵了,艳色坊背后,并无强悍的靠山,有底气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她左右逢源,巴结了不少官员。
可普通官员哪能与王爷相比?
但是,这个时辰,一间一间地开门找,定会影响客人的兴致,从而影响日后的生意。
阮妈妈想到这里,跪在地上捏了捏手帕,底气不太足地道:“王爷,这怕是,不合规矩吧!小民……”
穆玖琛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俊脸阴沉,依旧是那副森冷的语调:“规矩?你要与本王讲规矩?当今皇上都不与本王讲规矩,你确定要与本王讲规矩?”
这话一出,谁还敢跟他讲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