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耳清为静

开酒楼这事也?不完全是临时起意。布庄生意不行,要么变要么改。方掌柜走之前说的清清楚楚,店里来照顾生意的都是老主顾了,很少有新面孔,长久下去定然赔本。

从刚才来喝茶的两个男子身上就能看出来,开布庄还不上开个茶馆赚钱呢。楚氏布纺位置好,左右都有店铺,门前人流量也多,若是开个酒楼,生意必然不会多差。

再加上沈衍厨艺很好,她也爱做饭,与其日日来县里给别人做散工累死累活,还不如给自家出力做生意呢,省的风吹雨打,也?免去受人白眼。毕竟不管是种地还是做散工都不是长久之?计,他们得想别的法子赚钱谋生才是。

黎楚已经不是云英未嫁的少年,只想着衣服好看就行,他需要跟沈衍一起为这?个家考虑,为将来考虑。

他从黎府出来,黎母一个铜板都没给他。当初黎楚嫁人时是沈衍上门,他的嫁妆聘礼一概没有,两人成亲唯一的好处便是替青盛免去在保和堂拿药的费用。如今想想,真是太亏。

至于黎楚的嫁妆陪嫁黎母根本就没想过,而白氏这?个续弦想的都是给黎悦留住家产,哪里肯提醒黎母给黎楚筹备嫁妆,他巴不得黎楚净身出户呢。

黎少爷至今所有的花销全是往日积攒下来的私房钱,亦或是楚父生前留给他的银两。只出不进,也?不是长久之?计。

“咱们将这?布庄重新翻整修葺,改成酒楼,也?省去了重新购置店面的费用。”黎楚皱眉沉思,“店里的布尽量全都低价卖出去,折出来的银两就作为开酒楼的本。”

这?布庄若是继续开下去,一旦亏损,黎楚怕是没办法拿私库的银子往里填补太久。既然大厦即倾,不如就地推倒重盖,也?总好过看它一日不如一日的勉强苟存。

沈衍本以为黎楚是冲动之举,可听他这?么一分析便知道这?事他应该想了有一些时日了。

黎楚说,“上次伙计来送布的时候我便想着换了方掌柜,可今日一查账,看到上面的糊涂账目跟盈利数字,我便觉得这?布庄也?该换了。”

他接过沈衍手里的茶盏,垂眸跟半蹲在自己身前的沈衍说,“你且放心做就是,若是赔了,咱们便卖了这?地契安心?在乡下种地。”

青盛得了秀才,家里的地不用交税,黎楚想若是他跟沈衍没有从商的头脑,经营不好这酒楼,那便拿着这?卖地契的钱回乡下承包些田地,雇上几个人种,自己跟沈衍坐收成果?也?行。

只是种地要靠天吃饭,太过于被动,属于下策。

黎楚将退路都想的一清二楚,沈衍哪有退缩的道理?她仰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黎楚,越看越是钦佩,觉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娶了个这么有才的小少爷,便宜死她了。

沈衍手撑着轮椅把手起身,弯腰低头轻轻在黎楚额头上落下一吻,眉眼带笑,“给你做一辈子的工我都愿意,不管是当厨子还是种地,只要管饭就行。”

“布庄改酒楼不容易,”黎楚神色因为这轻柔的吻而变得柔软,刚才的冷清盘算慢慢褪去,他仰头看着沈衍,“我腿脚尚未全好,这?里里外外的事情怕是都要你一人来盯着出力,往后要辛苦你了。”

黎楚碍于男子身份,一些事情不方便出面,再加上他腿脚没好利索,酒楼的事情恐怕全靠沈衍自己撑着。相当于他就出了个主意花了点钱,具体出力谋划的其实还是沈衍。

“咱们这?是夫妻搭配,你出钱我出力,”沈衍笑,声音温柔,“所以不累。”

玉帘一直在旁边听着,见两人几句话的功夫就敲定了布庄改酒楼,一时间有些没回过神,想的都是,“布庄没了,少爷您以后去哪里做新衣服?”

也?不怪玉帘思维固化,主要是黎楚从小到大,衣服全是自家铺子里给做的,这?猛的布庄改成酒楼了,衣服自然没地方做了。

黎楚扭头看他,“有了银两,哪里做不到新衣服?这?街上的布庄还少吗?”

“也?是!”玉帘一拍脑壳,“我都把这?个给忘了。”可不就是这街上布庄太多了嘛。

伙计提着被拔完毛的鸡回来,刚才雄赳赳叫.嚣着要啄人的鸡如今成了条没了气的白斩鸡,黎楚终于觉得它顺眼了许多。

鸡毛被拔的干干净净,整只鸡光.滑的很,一看就是出自行家之手。玉帘将鸡接了过来,满脸兴奋的跟黎楚说,“少爷,我觉得阿叶可以留着给娘子打下手。”

这?主仆俩可算是有一件事情能想到一起去了。

伙计叫阿叶,手脚勤快头脑聪明,留下来打下手或是当伙计都行。

阿叶疑惑的看着沈衍,心?道这?布庄要由沈娘子接手了吗?

玉帘嘿笑着打破阿叶的猜想,提高手里的鸡,“是布庄改酒楼了。”

阿叶惊的目瞪口呆,任谁也?想不到她不过就是去杀个鸡的功夫,自己就改行了!

“那咱们店里的布怎么办?”好在阿叶接受能力快,缓过来后便问黎楚,“除了这?些布匹之外,还有一些人订制的衣服呢。”

玉帘满脸不解,“咱们店里不是没新面孔吗?怎么还有那么多人订制衣服?”

“这?些衣服都是家主带来的朋友做的,”阿叶掰着手指头仔仔细细的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七户人家,共十二身衣服。都是说好衣服做完直接送过去的,当时都留了地址。”

玉帘气呼呼的说,“不给他们做,全都拿出去卖了!”

黎楚闻言冷笑,“为什么不做?”

玉帘一愣,不解的看着自家少爷。

黎楚说,“咱们不仅要做,做好了还要按留的地址挨个送上门。不过,记得收银子就行,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一纹不少。”

黎楚这?招够狠!做衣服的都是黎母的朋友,按理来说应该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衣服做好了送上门去,你要是收银子她们碍于脸面不可能不给,所以她们不仅会给,还会在心里恼上黎母,说她不会做事,这?点小钱都放在心上,日后生意没得谈了。

“衣服就由阿叶去送,”黎楚叮嘱她,“你送衣服的时候要注意言辞,既要让她们知道这?是黎府的意思,又?别让她们恼上布庄。毕竟咱们日后是要做酒楼生意的,不能得罪这些大户。”

阿叶眼睛一转,便明白了这?话应该怎么说。所有的黑锅都是黎母的,跟他家少爷无关,更是跟布庄无关。不仅如此,她过去的时候还要买些脸面送点人情给这?些大户,让她们对日后开业的酒楼留个好印象。

“好嘞,少爷放心,这?事定然给您办的漂漂亮亮的。”阿叶笑。

既然决定做酒楼生意,那布庄便不再开了。阿叶将大门关上,等后院里的那些衣服赶制完了,也?该给绣郎发放工钱遣散了。

若是有不想走的没去处的,那便留下来给酒楼打下手,可以择个菜扫个地什么的。

有的绣郎手金贵,全靠这?门手艺吃饭,拿了钱就另谋出路了。也?有的是绣工一般,加上无处可去,便选择留了下来。而阿叶就负责管理这?些人,相当于成了酒楼里的代掌柜。

沈衍今日同黎楚回家,明天一早便该回县里找人修葺布庄,将店里重新翻修布置。

两人昨晚合计了一下,黎楚将自己所有的私房钱全都摊在床上跟沈衍商量,酒楼是装成一层还是两层。

沈衍还是第一次知道小少爷“家底”是这般丰厚,她笑着说,“我这?是第二次见到这么多宝贝。”

“第二次?”黎楚闻言微怔,疑惑的看向沈衍,“第一次是什么时候?”难不成沈家曾经富裕过?

沈衍侧身坐在床上,手撑在黎楚腿侧,凑身过去偏头轻吻他唇瓣,微微分开,轻声说,“第一次是见到你身子的时候。”

在沈衍眼里,那是无价宝。

黎楚猛的闹了个脸红,两人从那晚之?后就没做过,如今沈衍心?里馋的慌也?是能理解的。

二十多岁的沈衍,初识人间欢乐滋味,哪能不馋怎会不想?巧母有句话说的对,沈衍就是没见过男人,没见过像黎楚这?么好看的男人。

“先说正事。”黎楚尽力稳住脸色,可发红发热的耳朵出卖了他。

沈衍笑,也?不再闹他,坐在黎楚对面将银钱清点了一下,约摸着七八百两的银子,的确不少。这?还不包括黎楚的首饰玉佩等值钱物件。

这?些银两用在平日里的生活的确是不少,可若是用来装修酒楼那就算不上多了。

沈衍皱眉权衡,最?后跟黎楚商定,还是先做一层的生意,等日后赚着钱了,可以再做大一些。

如今布庄变饭馆,日后饭馆变酒楼,一步步的来。

黎楚是有银两,可不能一把给他花完了。沈衍想黎楚既然下定决心跟她坦诚银钱,定然做了全然托付的准备,她不能心里没数,真把钱给他花的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这?是她的夫郎,不是提钱的商行,沈衍心?里得为黎楚做点打算。

事情商量妥当后,黎楚将钱收了起来。沈衍起身吹灭蜡烛,欺身压上去的时候同黎楚说,“青盛回来了,你我动静小些。”

黎楚脸红的发烫,说的好像他动静多大一样!他抬眸瞪了沈衍一眼,被她温柔的吻回来。

这?女人醋劲大着呢,她听不到黎楚那时候的声音,也?不许其他女人听了去,饶是自己妹妹都不行。

好在青盛自觉,晚上入睡时往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两人屋子本来就隔着一个主屋大堂,如今塞了棉花更是听不见。

青盛想,随你们折腾,她耳清为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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