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安垂首在梅若雪耳边:“不是。”
梅若雪哦了一声,有些自嘲似的笑了笑,自己的宅子不少了,也不小了,可是和这里比起来到底是小巫见大巫了,搞得自己成了没见识的小媳妇儿。
这边安顿好后,骆驰伺候着苏易安,袭月和追云伺候着梅若雪。
此时天色渐晚,宅子里的下人们训练有素,走路都没多少动静,更别说闲谈了。
一桌子美食,苏易安和梅若雪慢条斯理的吃过后,苏易安就陪着梅若雪在院子里消食,原本梅若雪猜测主人会出现,可事实上并没有。
赶路好几天,就算是马车再舒服,那也是很辛苦的事情,所以苏易安早早的和梅若雪歇下了。
临睡前,梅若雪照例给苏易安检查的伤口,恢复的很好,结痂边缘地方已经翘起来了不少,最多再有三五天,结痂脱落后,就算没事了。
梅若雪窝在苏易安的怀里,提到了沈靖。
苏易安笑出声来:“看来,沈靖的运气太好了一些。”
“好什么?”梅若雪并不觉得沈靖运气好,说实在的,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蹉跎了半生,真的是很悲情的事。
苏易安伸手梅若雪拉到怀里,轻声:“就去了一趟梅家,变成了苏将军的岳丈,这不是运气太好了吗?”
打从见面到现在,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安安稳稳的睡在同一张床上,被苏易安的气息包裹着的梅若雪就有些毛了,更别说他声音里带着那丝丝缕缕的热气都扑在耳垂上了。
不安分的动了一下,梅若雪一咬牙伸出手搭在苏易安的腰上,抬起头:“那怎么办呢?总不能你入赘,再把我娘嫁出去吧?”
“小东西,心真大。”苏易安低头擒住了梅若雪的唇瓣,就算是不能那个啥,也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
良久,梅若雪费劲的推开苏易安,主要是怕自己忍不住反扑上去,乖巧的窝在他怀里:“怎么心大了?”
“梅家想要做什么呢?一个入赘的镇国将军还不满足,还要再入赘一个楚国第一谋士吗?”苏易安恨不得把人直接揉进骨血里,往怀里压了压:“不宜操之过急,至少过了年再说。”
“苏易安,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梅若雪抬起小脸问,语气里尽是狐疑。
若说,真是楚国要乱,那陈氏和沈靖的婚事算什么呢?乱他的国,结自己的婚,不冲突吧?
除非……,梅若雪不敢往下想了。
苏易安换了个姿势,把梅若雪放在自己身上:“昭雪。”
就两个字,梅若雪的身体瞬间绷紧了,用得上昭雪的事情,那就是陈家的灭门惨案。
皇上做的事情,如何昭雪?君权至上的国度,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怎么才能昭雪?
梅若雪不说话了。
因为她想到了很多,苏易安回到户门关迟迟未动,就算是在程子良看来苏易安用了雷霆手段整肃苏家军,可自己遭到伏击证明一件事,那就是苏易安并没有真正的把苏家军里的毒瘤拔出,不是不知道都有谁,只是拔掉了这几个毒瘤后,线就断了。
“我都没想过报仇。”梅若雪小声嘟囔了一句。
苏易安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腰身:“小傻瓜,你不想,可世人眼中陈家就是奸臣,你们就是余孽,我的夫人何必受这样的委屈?不过,我是臣,臣子做事不能红刀白刃,要静待时机,如今苏家军高挂免战牌,可并不是因为我伤了。”
“我都听不懂这些。”梅若雪觉得心情都沉重了,真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苏易安在逼朝廷,这种事情多危险?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受委屈,这份情太重了,她有些承受不住。
“乖,睡吧。”苏易安轻哄着梅若雪,梅若雪本身也是挺累了,很快就睡得香甜。
苏易安轻轻的戳了梅若雪的鼻子尖儿一下,嘀咕了一句:“这小没良心的。”又要分开了,竟说睡就睡了。
起身,换了一身鸦青色的长袍,回身给梅若雪盖好了被子,出门的时候叫来了袭月,嘱咐她护好了大小姐,这才消失在夜色中。
宅子后花园里,一身白衣的程子良负手而立,旁边是几乎融入夜色中的苏易安。
“多谢。”苏易安开口。
程子良斜睨了一眼苏易安:“谢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为了你。”
苏易安抬起手摸了摸鼻梁儿,没接这句话,都是男人,在某些时候还是给对方留着面子的好。
片刻沉默后,程子良问:“你接下来怎么打算?英王让我带个口信儿过来,粮食不日送到,也会上奏朝廷再提粮饷的事情,只是你应该往长远了想想了。”
苏易安抿了抿嘴角:“我是苏家军主帅,苏家军一直都是忠臣良将,你想的长远是怎么个长远法?”
“呵,愚忠!”程子良出言讥讽。
苏易安但笑不语。
他走到今天,除了凭借家传的行兵布阵本事之外,还有一点是会等待时机,如若不然,谁抛来一个媚眼儿,就跟谁走,他苏家军都可以集体去青楼立牌子了。
“苍月山庄如今还是苍月山庄吗?”苏易安问。
程子良反问了一句:“楚国如今还是楚国吗?”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苏易安转身要走。
程子良拦住了他的去路:“你不见英王?”
“为何要见?”苏易安勾唇一笑:“百合夫人应该这几日就入宫了,你觉得我会见吗?再者英王也并非一定要见我,只是需要我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西华府的地界上,就足够做一篇文章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苏易安就离开了。
只留下了程子良立在夜色之中,好半天才离开这宅子。
西华府,英王府邸之中,书房里亮着灯。
英王手里端着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撩起眼皮儿问站在对面的程子良:“子良觉得这苏将军是什么意思?”
“属下看不透。”程子良的确看不透苏易安,并且是一直都没看透过,哪怕苏易安就是梅家收养的小乞丐的时候,自己都看不透。
英王放下茶盏,两只手扶着膝盖拍了拍,感慨到:“武安王到底厉害,养出来这么一个让人看不透的儿子来。”
片刻,英王问了句:“那梅家的姑娘有何过人之处?应该不单单是会医术那么简单吧?”
陈子良后背骤然绷紧。
英王眼底一亮,笑了:“少年郎,痴心错付可不好。罢了,本王还不至于去为难一个小姑娘,不见就不见,我倒是要看看苏易安想要干什么。”
“属下告退。”程子良退出英王府,一个人找了个酒馆,自斟自饮直到天明。
梅若雪并没有打算在这边多停留,也是幸运,第二天就有船,梅若雪带着追云和袭月上船之前还在嘀咕不见了的程子良。
苏易安握着她的手,挺用力的,嘴上不说却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心情,想别人?不行!
马车来到码头,苏易安没有下车,梅若雪带着追云和袭月上了船后,苏易安的马车才缓缓离开。
她们订了一个包厢,里外两间,是中间这层,人很少,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所以很清静,在船舱的两头还有打手站岗,不管有用没有,带给人不少安全感。
梅若雪住在里间,追云和袭月住在外间,船离岸后,有人敲门。
袭月手指缝里露出了匕首尖儿,来到门口出声问道:“谁啊?”
“我。”程子良在门外应声。
梅若雪听到程子良的动静,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才说:“袭月,开门。”
门打开,程子良走进来便坐在了小厅的凳子上了。
梅若雪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微微皱眉:“看来你是一点儿事没有,竟还跑去喝酒了。”
程子良打量着梅若雪,目光落在她的脚上,问:“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