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止血后,梅若雪叫来梅三丫,方子口述给她后,让她去家里拿草药过来。
梅大丫端了热水进来帮赵氏清理,梅若雪嘱咐梅大丫小心点儿,又对外面喊了一声让人赶紧端来草木灰。
赵氏怀孕已经六个多月了,孩子早就成型,这小产和生一遭没什么区别了,止血只是为了等时间。
“若雪,我娘……。”梅大丫虽说还没出阁,但生梅三丫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着,这会儿见赵氏迟迟没动静,就有些担心了。
梅若雪看了眼目光呆滞的赵氏,轻声说:“等一会儿,三丫把药拿过来你就赶紧去煎药,务必不让任何人动手,你亲自看着点儿。”
梅大丫听梅若雪这么吩咐,眼泪就掉下来了,连连点头。
有人还害赵氏和尚在腹中的胎儿,说起来心思歹毒,可这会儿梅大丫心乱的很,要不是梅若雪提醒一句,她都想不到这一层。
趁着这个时间,梅若雪看了一圈屋子里的摆设,桌子上放着托盘,托盘上两个空碗,地上还有一个摔碎了的碗碴子。
梅若雪拿着银针检查了一下两个完整的碗,银针上并没有任何不妥,看了眼地上摔碎的碗,蹲下来刚要试。
“梅若雪,有人害我。”赵氏偏头声音空洞的说。
梅若雪回头看了她一眼,银针碰到了破碎的碗底上,里面还有一点儿残余的汤汁,银针也没有任何变化,但她闻到了草药的味道,不等她仔细分辨,梅三丫已经拿着草药跑回来了。
梅大丫要去熬药,又不放心赵氏,可怜巴巴的看着梅若雪。
梅若雪收了银针来到赵氏床边,才对梅大丫说:“去吧,熬药不用急,火候千万掌握好,三丫在我这里帮忙就行。”
这样,梅大丫才放心的拿着草药出去,外面冷氏就要进门来看,崔氏也想进来帮忙,梅山拦住了冷氏,梅河拉住了崔氏。
“三郎。”崔氏都哭了,这会儿六神无主,总觉得浑身泛冷,只能低声的叫梅河。
梅河小声说:“莫怕。”
嘴上这么说,但人就挡在崔氏前面,摆明了防备着冷氏。
屋里,赵氏没动静,冷氏发狠的咬着牙,低着头眼珠子一顿乱转,想辙。
半天,抬起手指着崔氏,恶狠狠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喝肉汤的时候起了龌龊?是不是你气到了老大媳妇儿?”
崔氏一激灵,急忙摆手:“没有,没有,肉汤都让大嫂端回屋子里去了,我们没喝。”
说着还回头找了一圈,明知道小李氏在屋子里不出来,崔氏也不能说啥,只说了句:“二嫂也是见到的。”
“你盛的汤,端的汤,送的汤,这事儿拉着别人做什么?哎吆,老天爷啊,怎么就遇到这一个心思歹毒的人啊,作孽了啊。”冷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上了。
屋里,赵氏死死的抓着梅若雪的衣袖:“有人害我!有人不想我有后!梅若雪……。”
梅若雪脸色一沉:“你还是先保命吧!嚷嚷什么?”
赵氏被梅若雪这一训,反倒是不敢吭声了,梅若雪让梅三丫帮忙把床铺整理好,又拿了被子给赵氏盖上,这样一来屋子里的血腥气儿就遮住了一些,这才小声对梅三丫说:“去闻闻那几个碗,到底是什么味儿。”
梅三丫一激灵,立刻点头跳下床。
这时候,外面冷氏喊了句:“丧尽天良的贱蹄子,你这是不打算我们梅家人丁兴旺啊,我要报官!报官!”
梅若雪听不下去了,来到门口推开了门,就见冷氏和梅河对峙着,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一个护着崔氏,一个非要拉着崔氏不可。
真够奇葩了!
梅若雪扬声:“滑胎不正常吗?你一口咬定是汤出问题了?怎么知道的?”
冷氏咯噔一下停了脚步,回头恶狠狠的看着梅若雪。
梅若雪不耐烦的皱眉:“做你们梅家媳妇儿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人在里面遭罪,你在外面作妖儿,老没正经的,这都六个多月了,不张罗着请稳婆!烧热水?”
“我去。”梅山站起来。
梅若雪极讨厌梅山,不过这会儿却没给他甩脸子,而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你还是在这里守着吧,不然你这娘要闯进来,我可拦不住。”
“你贱蹄子……。”
“你才是贱蹄子呢,老贱蹄子,别指我,不然我把你那老爪子都剁了!”梅若雪可不会和她客气,扫了眼被吓得脸色都发白了的崔氏,冲梅河说了句:“三叔你这是要搭上自己孩子的命当孝子?你愿意,也得问问三婶儿愿意吗?”
梅河这才反应过来,拉着崔氏要走。
冷氏顾不得和梅若雪较劲儿,也是心里怵得慌,但哪里肯放梅河和崔氏走,跑到大门口拦住两个人去路,指着梅河:“不孝子!为了个外姓女人连你老娘都不顾了,今日家里闹腾到这样,想一走了之?”
“不然呢?”梅河的心凉凉的,他嘴上这么问,心里都明镜儿似的了。
冷氏一咬牙:“报官!抓她!就是她害人!”
“我没有,我没有。”崔氏急忙扯着梅河的衣角。
梅若雪懒得看了,转身进屋去。
梅河冷冷的笑了:“如果我说不报官呢?”
“那就拿银子!一百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冷氏咬牙切齿的说。
梅河抬起手一点儿没客气,直接把冷氏推到了一旁,护着崔氏出门后回头指着冷氏:“行!报官!今日你不报官我都去报官!杀人害命的事情也敢做,你这样的娘,我可不敢孝顺!”
冷氏一下就愣住了。
梅河咬了咬牙:“今日,你我母子恩断义绝,仇做下了!”
梅山站在门口看着冷氏愣住的样子,眼神薄凉的别开了,至于对面梅宽的屋子里,小李氏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立刻就走了,这院子还能住?
“哎呀没天理了啊,儿都欺娘了,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冷氏一屁股坐在大门口,也不关门了,就那么敞开大门哭嚎上了,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外面就围上了人,梅家的热闹是真热闹,这大半年来可真是没断过。
草木灰用细棉布口袋灌成了褥子,赵氏躺在上面后,梅若雪开始给她揉小腹,一阵阵的疼痛袭来,赵氏愣是一声没吭。
梅三丫三个碗都闻了一个遍,冷着小脸去了口院灶房。
梅大丫熬着汤药还掉眼泪呢,被梅三丫看到了,气得梅三丫直咬牙,进了灶房先在锅里盛了一点儿肉汤放进嘴里,又在灶台上一寸寸找,当她看到灶台上的粉末的时候,人就哆嗦了一下。
拿了一个大碗扣住了那粉末,转身出来直接找了一把大锁把门锁上了。
“三丫,这是干啥?”梅大丫问。
梅三丫瞪了她一眼:“哭哭哭!哭瞎了你眼睛,管我做啥?”
进了屋,赵氏已经疼的开始轻哼了,但屋子里只有梅若雪一个人,梅三丫抹了一把眼睛到梅若雪旁边:“二姐,夹竹桃和桂枝。”
梅若雪揉着赵氏的肚子的手顿了一下:“不对,还有别的。”
“二姐,我报官。”梅三丫磨牙,发了狠的架势。
梅山就在门口听着屋子里的动静,听到这句话闭着眼睛靠在了门上。
梅若雪没说什么,报官这事儿她不管,她能让梅河带走崔氏,已经算功德圆满了,至于救赵氏的命,那是她骨子里带来的使命感。
赵氏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生下来了,孩子浑身青紫早就没了气息,赵氏呆呆的看着梅若雪把胎儿取出来放在一边,正准备去拿旁边的布,嘟囔了一句:“扔了吧,别浪费了布。”
梅若雪倒退两步:“汤药喝几天,小月子好好做,余下的事情怎么做我不管,谢你几次给我开门的恩,也不会报你放火烧屋的仇。”
说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