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梅若雪听到陈氏的声音,心就咯噔一下,快速的给平安系好了五彩绳,转身就出了屋。
程安急忙赔了笑脸:“夫人,我们是来求医的,请问梅小姐可在家中啊?”
“求医?”陈氏茫然的看看程子良,又看看马车,她以为是京中,可为什么是京中?对了,靖哥住在京中的,那自己呢?
梅若雪走出门就见陈氏抱着头蹲下来,再看外面站着的程子良,心里头这个气啊,小跑过来捏住了陈氏的脉门,从针囊里取出银针,快速的刺穴让陈氏保持清醒。
陈氏偏头看到梅若雪,眼泪就掉下来了:“八两,靖哥为何不来?为何还不来?”
“一会儿就来了,咱们先进屋去等等。”梅若雪嘴上这么说,扶着陈氏的力气就铆足了,带着她往屋里去。
程安回头看程子良。
“把东西送进来,回去吧。”程子良说完,开了大门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送去山脚那处宅子里,找个厢房安顿好。”
“是。”程安领命就赶车走了。
屋里,梅若雪扶着陈氏躺在床上,陈氏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若雪,娘好好的,好好的呢。”
梅若雪笑了:“娘,所以你知道这里没有靖哥,也没有八两,别让我和若晴担心好吗?”
“嗯,嗯。”陈氏泫然欲泣。
梅若雪扶着她起来:“那人是病人,我会医术,可以治病赚银子。”
“若雪是和什么人学的医术?”陈氏狐疑的问。
梅若雪立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等以后再和娘解释,有外人在呢。”
“切莫欺天啊。”陈氏不放心的小声叮嘱。
此时,程子良已经走进屋里了,他看了眼平安,当他看到了梅若晴的时候,显然是吓一跳,断发?这就是那个孤幼户的小姑娘?
梅宽还真是不算个人!
“想好了?”梅若雪问。
程子良被打断了思绪,转过头看着梅若雪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怜悯之色了。
这让梅若雪眉心就抖了抖:“今天过节不诊病,不下药,不行针,所以你可以走了。”
“打个商量,我在这里过节行不行?”程子良望着梅若雪。
梅若雪摇头:“不行。”
“若雪。”陈氏出声:“既然这位公子都说了,不如一起吃个便饭吧。”
梅若雪没想到陈氏会出声留一个外男,免不得狐疑的回头看她。
陈氏立刻低了头:“娘、娘是觉得这位公子兴许没去处。”
“你去过京城吗?”梅若晴探出头问。
程子良微微颔首,对梅若晴颇有几分尊敬的意思:“不曾。”
梅若晴看向陈氏:“娘,你听到了吧?所以过节都要回家去的,咱们家不留。”
陈氏眼底有失望,偏过头不说话了。
梅若雪笑了,表扬似的看了眼梅若晴,对上梅若晴带着几分贼兮兮笑意的笑脸,顿时心情都飞扬了起来。
程子良讨了个没趣儿,但女子断发真是让他发不出火来,一家人都不待见他,他也不会留下,索性起身告辞。
送走了程子良,梅若雪便把平安提来的山鸡和野兔都拿到了厨房里。
陈氏失望的无所适从,几次看外面里里外外跟着梅若雪的平安,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梅若晴出声:“娘亲。”
“嗯?”陈氏看过来,见小女儿对她招手,也就过来坐在床边了。
“娘亲怎么知道京城?”梅若晴坐起来摆弄着手里的五彩线:“是在那边儿住过?还是有亲戚呢?”
这话一出口,梅若晴就发现陈氏的眼神有些恍惚了,狐疑的握住了陈氏的手:“娘亲若是不愿意想,那就不想也罢,姐姐会医术,家里只怕以后来来往往的人要多的,您可不能逢人便问才好啊。”
陈氏委屈的瘪了瘪嘴低下头:“娘知道。”
“等以后我们有银子了,就去京城,只要娘想去。”梅若晴笑眯眯的看着陈氏:“咱们就去,哪怕住在京城都行啊。”
陈氏顿时打了个冷颤,像是被吓到了似的连连摆手摇头:“不去不去,娘不去。”
梅若晴心里就更纳闷了,不过怕陈氏再犯病,便说了别的事情,问仙寓山、问龙梁河、也问女红针线。
提到女红针线,陈氏终于露出了几分骄傲之色,开始教导梅若晴了。
厨房里,梅若雪把野鸡和兔子都剁成了块,放在盆子里浸水。
野鸡炖兔子,这菜还有个不错的名字——-兔子蹬鹰。
兔子肉不管怎么做都会有土腥味儿,所以单独做味道很一般,但兔子肉有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只要和别的肉类一起炖,那么自身的味道就完全被取代了,用猪肉炖,就是猪肉味,用鸡炖就是鸡肉味道。
野鸡不大,兔子很肥,炖了大半锅,香辣味道简直让人直流口水。
梅若晴坚持今天不吃药,一定要好好吃一顿肉,梅若雪耐不住她撒娇,只能同意了。
午饭是一大盆兔子蹬鹰,凉拌野菜,青团子和粽子,平安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还拿了十几个野鸡蛋也都煮熟摆上桌子了。
梅若晴拿着青团子,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闭上眼睛仔细回味的模样逗笑了陈氏。
梅若雪拉着平安就坐在一桌上吃饭,陈氏到底没说什么,上次自己说了一句,大女儿就带着人跑了,过节嘛,她不想找别扭,至于这俩人到底咋回事,陈氏觉得得空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吃过午饭,平安要去卖猎物,梅若雪制艾绒,又剁馅包饺子,陈氏和梅若晴也不闲着,帮梅若雪挑拣艾绒,娘仨说说笑笑的忙了好一会儿,平安回来交给梅若雪一千三百文,说是卖了猎物的钱,陈氏看在眼里也就觉得若雪招赘平安没什么不好。
所以晚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饺子,气氛比中午就好了不少,梅若晴偶尔说几句俏皮话,逗得几个人都笑出声来,就连平安也始终嘴角带着笑意。
这边一家人说说笑笑,隔壁梅家却冷清的要命,梅河一大早就带着媳妇儿去了岳父家送礼,赵氏倒没回娘家,可是病了,躺在床上拉了长调哼哼,死活就是不起来。
冷氏被梅宽气了一场是真病了,颤巍巍的出门喊了梅大丫做饭。
梅大丫不敢反抗,但哪管什么过节不过节,只是寻常吃喝做好就完事了。
吃饭的时候,梅顺安唉声叹气:“老大去找老二都一天了,怎么没个信儿?”
“吃你的饭!”冷氏也为这个生气,三个儿子一个争气的都没有!
梅三丫端着碗缩在桌角小口小口吃着高粱米饭,看了眼梅大丫,小声问冷氏:“奶奶,今年姑母也没回来呢。”
冷氏端着碗的手一抖,气得摔了筷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们这些不肖子孙,一个个还有脸了?”说着,一抬手把桌子都掀翻了,小半盆的高粱米饭撒了一地,装菜汤的盆子都摔碎了。
梅大丫拍了梅三丫的手臂一把,训斥道:“还不赶紧出去!吃个饭也要惹奶奶生气!真是不懂事。”
“我闻到了肉味儿,我馋,爹打了猎物都要给二叔家送去,凭什么不孝敬爷爷奶奶?奶奶,你骂得对!都不争气。”梅三丫说完,撒腿就跑。
冷氏想要揍她都没逮到,弯腰脱鞋抓着鞋底子,扯了梅大丫的头发就一顿打。
梅大丫跪在地上一声不吭,任凭冷氏发泄,梅顺安早就躲出去了。
闹腾了这么一回,冷氏撒了气倒在床上不搭理梅大丫,梅大丫这才起身收拾了屋子里的烂摊子,默默的离开了正屋去了厢房。
梅三丫躺在床上,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听到隔壁的欢声笑语,闻着肉香吧嗒吧嗒掉眼泪。
“行了,家里够乱了,你就别闹了,我在灶下埋了两个红薯,一会儿偷偷给你煮鸡蛋吃。”梅大丫坐在旁边:“今年日子过得不消停,总觉得要出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