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乱七八糟的,有些杂乱。
她梦到那次他带着她上朝,杀了前朝旧臣,她咬着他的肩膀对他说:“我想你死。”后来,她就昏了过去,但是梦里,她听到了,他说:“可是,我想和你,长命百岁。”
每晚夜澜行来她的寝宫的时候,她都会在夜澜行睡着之后去熬一碗避子汤,但是在梦里,她竟然发现,那些避子汤早就被夜澜行换了,她每日喝的,都是普通的补药而已。
她记得,意乱情迷之际,他会压在她身上,哑着嗓子对她说:“安安,我们要个孩子吧。”
只要有了孩子,你就会安心陪在我身边对吧?
后来她真的怀了孩子,那一日,太医将这个消息传给还在上朝的他时,他不管还在汇报着什么的大臣,说了声“退朝”就急急地向她的寝殿走去。
那一日,她不知,他大赦了天下。
后来她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她说保孩子,后来太医去请示他。
那日,他在门外踱步良久,太医来问他的时候,他想也不想道:“朕要她!朕只要她!”
只要她安然无恙。
后来母子平安,他冷冷地对她说:“算你命大。”
再后来,她的孩子死了。
被沈临渊活生生地捂住鼻子,闷死了。
那个叫溪流的男子,在她面前,一剑刺穿了小小的身体,血溅了她一脸。
从那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沈临渊和溪流。
直到她自杀的那天晚上,沈临渊穿着火红的嫁衣,眼底却是抹不去的疯狂,她说“洛长安,从今以后,我就是‘长安公主’,我代你,坐上皇后之位。”
她说:“天子宅心仁厚,念多年夫妻情谊免你死罪,谢恩吧!”
她便以为,是她的死期到了。
真好。
她终于解脱了。
但是死之前,她想要把辰哥哥和笙哥哥救出来。
是以,她求了他,用自己的身子求了他。
他应下了,她便安心了。
她用发簪斩断了自己所有的念想,连同怨恨与希冀,一同撵个粉碎。
后来她梦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事情。
明明她已经死了,但是好像在用旁观者的眼光看着她死去之后的事情。
她看到了哭得失声的夜澜行。
即使,她从未见他哭过。
他愤怒地抱着她的尸身:“洛长安,你不能死!你不是恨我吗?你若是死了,便再也没有人……再也没有人……”
再也没有人证明我曾活过……
他哑了声,像是被人抽了筋脉。
许久,他像是平静下来,抱着她的尸身,像是在聊天。
“你的兄长我早就放了。”
“我没有告诉你。”
“因为我怕万一告诉你了,我连唯一能够威胁你的东西都没有了。”
“你说你恨我,难道不能恨我一辈子吗?我以为,恨可以让你活下去。”
“洛长安,我不喜欢孩子。”
“但是我见平常人家的妻子有了孩子便十分欣喜,我以为你会喜欢。”
他双目无神,像是在回忆什么,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一声。
“骗不过你对不对?是,我只是想让你不离开我,哪怕是为了孩子,不离开我也好。”
“洛长安,我是坏人。”
“恶劣又肮脏的坏人。”
……
太多的片段像是海水一般涌进洛长安的脑海,洛长安感到头痛欲裂。
朦胧间,好像听到谁在唤她的名字。
一声一声的,好像她不回应就不肯罢休一样。
滚烫的血液翻涌全身,洛长安居然体会到一种灼烧感。
一股血腥味闯进她的咽喉,她一下子吐出了一口血。
“小白!”吴简担心地叫了一声,看着她吐出的血液暗红,便知道是毒素排了出来。
他松了口气,那干净的帕子将她嘴角的血擦干净,随即问道:“大夫,她的毒……”
大夫也是一脸震惊:“真是奇了!这毒明明烈得很,我当时给这位姑娘看病的时候明明已经不行了,如今居然发现她体内的毒素清的差不多了!太神奇了!”
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大夫的意思是……”
大夫笑答:“这姑娘啊,没事儿了!活过来了!”
吴简闻言,皱了一天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他看向大夫,向他深深地行了个礼。
一旁的守卫很有眼力地给大夫递了数目不小的碎银,推脱几番,大夫终于收下了。
“不过这位姑娘体内应该还有些余毒没有清理干净,但是这毒我们这样的小门小户没有见过,公子若是忧心,可以带姑娘去更大一点的城里瞧瞧。”
吴简闻言,点了点头。
虽然小白身上的药丸救了小白一命,但这么强力的药丸不知道会不会有副作用,为了以防万一,吴简还是打算等小白的精神好些以后就带着她去丽都疗伤。
这样想着,就听到床上本来处于昏睡状态的少女突然闷哼一声,吴简急忙看过去,就见洛长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小白!你醒了,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哪里难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吴简急匆匆地对醒来的洛长安道。
洛长安还在整理梦里的事情。
明明有的片段都是她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觉得那么真实。
慢慢地回神,洛长安回忆起自己被那个劫匪下了毒,昏迷了过去。
“吴简大哥,我没事,我……昏迷了多久了?”见外面天都黑了,床边不仅吴简,还有一群守卫和一个大夫打扮的男子看着她,她还以为自己昏睡了很久呢。
“你昏迷了一天了,”吴简一边说一边将洛长安的被子往上提了提,给她盖住了胳膊,“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小白顾念给,你是不知道,你出事的时候,我们将军哭……”一个不老实的手下嘻嘻哈哈地想要揭吴简的短。
“都没事做了?去守夜!”吴简即使制止,厉声呵斥。
一群守卫眼见情况不对,掉头就跑,临走前还不忘将大夫也架走,还贴心地关了门。
“哭……什么?”洛长安没听明白,懵懂地看着吴简。
吴简最不敢对上洛长安黝黑的眸,他按了一下洛长安的头,让她低下头不去看他:“没什么,他们瞎说的。”
洛长安也没有追问。
想想也知道自己这一昏倒肯定把吴简吓到了,还耽误了回丽都的进度,洛长安心中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