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杳对魏宏远这个父亲失望透顶,琢磨着要去给自己换个爹。
镇国公是她的首选。
他年纪和母亲相当,又从路嘉许的相貌中能看出,他外貌绝不会差到哪去,年轻也定然是个俊朗的公子哥,配母亲正好。
况且从路嘉云那听闻,她这个大伯面虽冷待人却不错,不像魏宏远眼瞎,一门心思扑到柳氏和魏之妍身上。
打定主意,魏之杳便给镇国公府下了帖子,她和路嘉云是手帕交,向来亲近,时常玩闹,两家见怪不怪。
“你打听我大伯干嘛?”路嘉云尝着一块桃花酥,想了想歪头问:“你知道我大哥哥回来了?”
魏之杳点点头也没多想,“他今日来府上找我哥哥了。”
“你能想通也是好事。”路嘉云拍拍她的肩头,满是欣慰,“只可惜我哥哥要伤心死了。”
是谁都行,千万别是顾云霁。
那家伙冷情冷性,杳杳怎么可能受得住。
以前魏之杳一根筋的吊死在顾云霁身上,好在如今想通了。
她大哥哥品性极好,两人若在一起也是好事,只可惜她亲哥哥了,终究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不过不管怎么样杳杳也是她嫂子,哥哥委屈就委屈一点吧。
魏之杳:“?”
愣了半天,她也明白路嘉云是误会了,揉了揉眉心,“你想多了,我把他当哥哥看。”
路嘉云知道她不骗人,愣了一下,“那你为什么?”
“有用。”
路嘉云哦了一声也没再追问,转而和魏之杳说起自家大伯的事。
镇国公骁勇善战,用兵如神,和镇北王并称为大夏双雄,有他们在,无人敢犯大夏。
镇国公的夫人,也就是路嘉许的母亲,她了解的并不多,只记得是太傅家的小姐,生下路嘉许便死了。
两人感情应当很好,不然镇国公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直未再娶,可能有路嘉许的因素,但是更可能是那位亡夫人的缘故。
魏之杳想了想,把镇国公从父亲候选名单里划掉。
一切都符合,可惜太情深,这样的人怎么会娶她母亲呢。
她叹了口气,出师未捷身先死。
外间忽然热闹起来。
魏之杳回过神来,差人去问,过了一会儿,秋月疾步走来,压低声道:“姑娘,听说是福安院的那位有了。”
魏之杳并不意外,上一世柳氏就怀了个男胎,因此愈发不把她母亲放在眼里,不过许是作恶太多,那一胎没能保住,摔了一跤直接滑掉了。
算了算时间,也没到暴露她怀胎的时候。
秋月还在念叨着,“听传来的消息,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魏之杳懂了。
柳氏原也应该不准备暴露,却没想到老夫人罚她去跪祠堂,正好趁这个时候公布,这一下,谁还敢再动她?
真是好手段。
路嘉云和她自小相熟,对侯府的情况也是极为了解,皱皱眉问:“就是魏之妍的母亲罢?”
魏之杳嗯了一声。
“啧,侯爷还真是…”路嘉云啧了一声,看着她倒没好说的太难听,笑着开口:“给你说个有趣事,明儿个上朝你瞧着吧,吏部尚书几人要参他一本呢。”
魏之杳略微想了一下,弯着眼笑,“宠妾灭妻?”
路嘉云掐着她的脸颊嗯了一声。
魏之杳也明白了,估计是郑凝的原因。
“凝凝还怕你生气,让我来问你一下。”路嘉云最懂她,笑的眯起眼,“我说你不会生气她还不信。”
魏之杳抿着唇笑了,“不用顾忌我。”
魏宏远被训斥她高兴的鼓掌还来不及呢,怎会不开心。
第二日魏宏远上朝,诸多大臣就西山大水的事发表了下言论看法,又提及了一些其他的政事。
“宁安候。”
魏宏远猝不及防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忙出列,“臣在。”
当今圣上虽然年轻,可谁也不敢小瞧他,薛家人都是出了名的狠,他面色平静,眼眸漆黑,看不出半点情绪起伏。
“最近有不少弹劾你的折子。”圣上笑了笑,嗓音沉稳,似不经意道:“嫡庶有别,宁安候若是有时间,不妨去管管后院的事。”
魏宏远额头冷汗直冒,颤颤巍巍的应了一声是。
下了朝会,一众大臣往外走。
魏宏远在朝会中丢了那么大脸,根本不想多呆,闷着头往前走。
“侯爷。”几个交好的大臣走近了些,“您这是碍了谁的眼了?”
“可不是,是朝里哪位出手了?”
魏宏远也在沉思,他是得罪了谁。
按理说一般这种弹劾,圣上也不会多看,可今日当着朝中大臣提出来,明摆着要给人一个交代。
是谁弹劾了他?
其中一位大臣抚着胡须,别有深意道:“侯爷,可别是你家那位…”
他点到为止,没再继续说下去,可几人都懂他的意思。
宁安候夫人温氏那是安阳县主,从昭阳大长公主府里出来的,便是当今圣上也得唤她一声姨母。
魏宏远也想到了这点,脸色难看的很。
他没多想和几个大臣告罪一声,压着火气往府里走。
镇国公路时昌看着他的背影,眼眸微沉。
他是最后出来的,周围也有数位大臣围着,瞧着他的视线,笑呵呵的解释,“您不关注,宁安侯爷家的事乱着呢,典型的一手好牌打个稀烂。”
可不是一手好牌打个稀烂。
放着京都第一美人安阳县主不要,偏偏宠着个妾室,这是在打谁的脸?
昭阳大长公主可还活着呢,就连圣上都不敢与她顶撞,她的嫡亲女儿却在侯府这么被糟践。
若不是顾忌着老侯爷的情分,圣上能轻饶了他?
听着他们的话,路时昌垂下眸,眼底一片漠然。
不关注?
怎么可能不关注,那毕竟是她的夫君。
便是这一次的弹劾,他都掺合了一脚,不然光凭郑西山那几人还不够。
宠妾灭妻。
他倒是胆儿大的很。
魏宏远是一路冲到长春院的,压在心底的火气在一路上已经成了滔天的怒火。
他娶了温氏在外人看来,是他高攀,京都里流言蜚语传的满天飞。
他一直都没因为这事和她吵过,谁想到,温氏如今居然敢找圣上来压他?
他快步进门,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眼便瞧见了在桌前侍弄桃花的温氏。
屋内烧的地龙,她穿的不算多,身段丰盈,侍弄花朵的手极为漂亮,一看就是名门望族娇养出来的。
魏宏远重重冷哼一声,抬手狠狠一巴掌甩了上去,“你就算是安阳县主,嫁进侯府也给我老实点,别想耍你的县主威风。”
温氏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身形不稳径直朝后倒去,撞倒了一旁的桌子,莲枝绕锦凤青花瓶摇摇晃晃的倒下来,“啪”的一声摔碎在地,破碎的瓷片四处乱溅。
“夫人。”一旁的丫鬟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扶。
“母亲。”魏卓然从外进来,一进门便看到母亲摔在地上,惊的忙扶住她。
“没事。”温氏拍拍魏卓然的手,勉强笑了笑,她不想让人担心,可白皙脸上的红肿还是让人吓了一跳。
瞧见魏卓然,魏宏远脸上有几分不太自然,沉着脸训斥,“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吗?”
魏卓然攥紧了拳头,过了一会儿还是松开了拳头,压下心头的火气,“父亲。”
魏宏远不悦的哼了一声,沉声道:“温氏,你少在侯府摆你的县主架子。”
温氏被气笑了,“摆县主架子?”
魏宏远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将朝堂上的事说出来,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又想到什么,他步子一顿,沉声警告:“柳氏如今怀了孕,你少再作怪她,若是她和孩子有了什么闪失,我定饶不了你。”
魏卓然扶着她到塌上坐下,让人送了几个鸡蛋过来,才轻声道:“母亲,我以为你过的很好。”
他心思粗犷,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并未发觉温氏一直都是在和他说好话。
如今亲眼看了,才知妹妹为何要母亲和离,父亲待她并不好,母亲在侯府只会受委屈,他怎么舍得让生养他的母亲受苦。
和离,或许是条出路。
大夏民风开放,对和离之事看的并不重,不会对和离的女子有歧视,母亲是安阳县主,就算再嫁也不难。
这个思绪一旦起来便很难再下去,可眼下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魏卓然只得将这个想法压在了心底。
方才一幕被魏卓然撞见,温氏也做不出再骗孩子的事,抚了抚脸,“习惯了。”
一句话,道尽了这些年来的心酸苦楚。
她低着头,陷入了回忆。
成婚一年里,魏宏远待她还是很好的,对她也温柔。
直到她怀杳杳时,魏宏远抬了柳氏进门,怀里还抱个孩子,她就明白了,温柔皆是假意,过往的一切都不过是魏宏远特地做给她看的戏。
从那后,便开始了无尽的冷淡。
她不争,也不愿争。
可魏宏远还是在逼她,步步紧逼,她常常在想,到底她哪里做错了呢。
错在她看不清,错在她嫁错了人吧。
“母亲。”魏卓然犹豫了会儿,轻声道:“或许妹妹说的话有道理,您考虑一下,不管怎么样我们都站在您这一边的。”
温氏愣了一下,拍拍他的手背没说话,她的一双儿女没养歪,都向着她,这一点她还是很欣慰的。
这边的事很快传遍了侯府。
魏之杳也听到了消息,还听到老夫人大骂了一阵魏宏远,不过也仅是如此。
魏之杳对此没什么不满,他是老夫人的亲儿子,骂骂就行了,老夫人也不可能舍得打他。
几个丫鬟都是温氏亲自挑给她的,对温氏充满了感激,听到这事都气坏了。
“侯爷如今愈发过分了,居然敢动手打夫人。”
“侯爷也真是,不知是不是听信了那个柳氏的话过来找茬。”
“唉谁知道呢。”
魏之杳让春花秋月扶着去了长春院。
温氏在床上睡着,脸上的红肿衬得她多了些病弱的气质。
魏之杳将药膏递给了丫鬟,没让她们去喊,叫住了看诊的大夫。
“夫人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郁结在心,长此下去,对身体不利。”看诊的林大夫轻叹口气,“没事的时候,还是得多开导下夫人。”
魏之杳松了口气,点点头笑道:“麻烦了,我送送您。”
“六姑娘不必客气。”林大夫笑了笑,拎着药箱转身出门走了。
明安堂的林大夫医术很好,魏之杳对他的话还是很相信的,母亲现在还没什么大事,只是心思重了些,只要远离侯府,一切都会好的。
魏之杳和屋内丫鬟交代了几句,让人备了马车。
“姑娘去哪?”
“昭阳大长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