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文征率先被重重?的叩门声惊醒了,看春蕊一眼,人拱进枕头底下睡得正酣,没吵她,滑下床,走出卧室。
他的行李箱搁置在茶几旁,从里面抽出一件短袖套上,到门口,拨开猫眼拨片,瞧见屋外来人是小婵,打开了门。
门溜开半米的宽度,小婵只觉得头顶压来一道影,气势强盛,一仰脖,竟是个男人。
也不管看没看清楚脸,下意识哈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敲错房间门了,打扰您了。”
转身要?走的同时,耷眼扫到门牌号,812,没……没错啊。
顿住,再把脚移回来,睁大她的核桃眼,仔细打量门内的人,惊得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磕磕巴巴地喊:“严……严老师?!”
严文征冲她一点头,稍显尴尬道:“进来吧。”
小婵大脑尚混沌着,缀后一步跟进客厅,傻乎乎地问:“您怎么在……这里?啊?”
严文征回答:“来找春蕊。”
小婵挠挠脸,意味深长地“啊”一声,无措半秒,朝卧室瞥去。
严文征会意,说:“我去叫她起床。”
春蕊睡得无知无觉,保持着半趴的姿势,团成一团。
严文征贴过去,撩开她乱糟糟的头发,喊醒她。
春蕊挣扎着将眼睛眯开一道缝,哼唧一声,手背虚搭在额头,丢给他两个威胁性的字眼:“别吵。”
匀着呼吸继续睡。
严文征慢半拍地笑了,心说,起床气不小,捏着她的手背攥在手心,关心道:“你还好吗?”
“走开!”春蕊推搡他,“严老师,一大早上你该干什么去干什么,离我远点。”
昨天的腻歪劲全没了,只剩满满的嫌弃,严文征乐得不行,
最后提醒说:“小婵来了,应该是有事交代,工作上的。”
春蕊的神?经元被激活,撑着床垫坐起身,呆滞地放空片刻,察觉自己还裸着,脸颊一热,央求道:“严老师,麻烦你帮我把睡衣拿过来。”
严文征起身,把衣架上昨天她脱掉的睡衣递过去。
春蕊穿上,深呼一口气,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这才出屋门。
小婵原地立着,没精打采地耷拉下脑袋,看上去像个被丢弃的小孩。
“早啊。”春蕊端出讨好的笑,与她打招呼。
小婵别别扭扭地瞅她。
“哭了?”小婵的眼睛又红又肿,宛若两颗巴旦木,春蕊吓一跳,叱责她:“你也太没出息了吧。”
“不是。”小婵否认:“熬夜了,睡肿的。”
鬼才信,春蕊故意问:“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小婵道:“我不敢。”
“好好说话。”春蕊朝她后脑勺揉了一把,她听出她的语气带着刺,专门扎她的心窝。
再次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才想找一个律师打听问问,这不还没得到确切消息呢。”
“有区别吗?”小婵嗡着鼻子,眼眶蓄水,作势又要哭,“你打定主意要走了。”
春蕊瞧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又气又好笑,吼她一句:“没完了你,憋着,不许哭。”边说边去找纸巾,她劲劲的臭脾气涌上来,走路没看脚下,不知怎么绊到了地毯,踉跄一步,气得把拖鞋甩一边,索性赤起了脚。
很虎。
倚着中岛台,喝水旁观到这一幕的严文征呛着了,轻咳一声。
春蕊循声朝他探去一眼,生?出一份不好意思,拽拽衣角,动作瞬间委婉了半分。
“那个……”既然撞见了,也没继续隐瞒的必要?,对小婵坦白:“我跟严老师在谈恋爱。”
小婵更憋屈了,抽泣道:“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春蕊顺从地道歉,转而一脸骄傲地说:“你辈分涨了,以后见到他不用喊老师了,喊姐夫。”
小婵跟着春蕊时间长了,大概两人的脑电波对上了频率,容易被她带着节奏走,立马遥遥望着严文征,泪眼汪汪地攀亲戚:“姐夫!”
严文征:“……”
他挑挑眉,片刻,沉沉地“嗯”一声。
“是不是没想到。”春蕊还觉得自己倍儿牛,“我厉害吧。”
小婵确实没料到春蕊能拿下严文征,真诚地夸赞:“厉害。”
一唱一和的,像说相声,搞得严文征哭笑不得。
更莫名其妙的是,小婵被哄好了,开始交代今天的拍摄通告。
外面风势渐小,但雨还在下,剧组决定上午停工,下午看天气情况,再定室内戏还是室外戏。
“好。”能够休息,春蕊自是乐意。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小婵识相,“我去前台帮你们要早餐。”
春蕊体贴:“找冰袋敷一下眼睛,省得让人说我欺负你。”
目送小婵关门离开,严文征走到她身边,抓住重点询问:“你请律师干什么?”
她跟小婵的对话,他听得糊里?糊涂,但归拢出了一个意思,两人似乎要?分开。
春蕊皱皱脸,神?色突然为难,说:“我先去上个厕所,晚点再聊。”
她进浴室洗漱,磨叽有半个小时才好。
这时早餐也送到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吧台前吃。
小半碗云吞下肚,春蕊吐露实情:“不想干了,我要?跟公司解约,前天找律师咨询了下情况。”
严文征没有感到意外,她身边来回只有一个助理跟着,经纪人常年不露面,接的戏乱七八糟,个人发展定位更是模糊不清,显然公司对她并不上心。
问:“律师怎么说?”
春蕊说:“有点麻烦。”
严文征问:“怎么?”
春蕊解释:“当初跟公司签的不是委托合同,没有自主解约权。”
严文征放下勺子,看她:“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打官司呗。”春蕊被束缚住,实在是举步艰难。
严文征斟酌片刻,分析道:“打官司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公司恶意拖延取证时间,一两年内,你摘不干净,怕是没工作了。”
“这一点律师有提到。”春蕊抓抓头发,略显烦躁,“但我等不及了,我实在是太累了,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暴晒过的海绵,干巴巴的没有水分,没有营养,每天过得很焦虑。”
她蹙起眉,额头压着愁云,焦灼毫不克制地表现在了脸上。
严文征第一次见她这样,忙隔着大理石桌面握住她的手,抓得很紧,给她力量,亦是无声的安抚。
“你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下了。”
他懂她的感觉,也知道这份焦躁感因何而来。
他曾教她,表演的全部内涵就是给予,演员要?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财富”给予角色塑造,但有一个问题是,在能够给予前,演员自身要?拥有可以给予的东西,想法来源于智慧,累积智慧需要?学习【注】。
最关键一点,她是一个要强且知上进的人,因此才会自我折磨。
“我知道。”春蕊纠结,“但我同时又害怕。”
严文征问:“怕什么?”
春蕊说:“怕我真休息了,网上就没有我的消息了,想拍戏的时候,又没戏可拍。”
症结所在,严文征看得透彻,他毕竟比她多了十?年阅历,冷静地分析:“个人的力量无法与资本抗衡,一名演员想要长久且良性的发展,个人成长很重?要?,外在的资本助推也必不可少。”
春蕊怔愣着眨眨眼,反应一下,问道:“你要?帮我吗?”
“对。”严文征点点头。
“可是我们才刚在一起。”春蕊担忧,“就要牵扯利益关系吗?
作者有话要说:表演的全部内涵就是给予,演员要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财富”给予角色塑造,但有一个问题是,在能够给予前,演员自身要拥有可以给予的东西,想法来源于智慧,累积智慧需要学习。——《表演的艺术》
不是全段照抄,总结提炼了一下。
另外关于合同解约,咨询了一下朋友,有一种综合合同,明星是不享受自主解约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