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沉睡。
醒来时又已经是中午,门外放着温热的饭盒。陆秋去洗漱,回来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带着饭盒进门。
在将饭盒放在桌子上的那一刻,陆秋想起了昨天看到的话。
顾声说,超市的老板都是和恶鬼缔结了契约。
如果他说的其实是对的呢?
也许自从他踏进教学楼起,便已经有一双眼睛暗暗地盯上了他,那些系统的话,都是恶鬼的低语。他早已处在危险的境地中,却又不自知。
想到这里,陆秋抬起的筷子停滞在半空中,再也没办法去吃什么东西。最终他把筷子搁下,再一次打开镜区。
在那些去年的,以及年份更远的帖子里,有提到前几任老板的死法。
都是最后在十四中外面被找到尸体的。鬼屋老板们猜测这是超市老板们想逃出恶鬼的掌控,然而诅咒如影随形,擅自离开超市就是死路一条。
陆秋看着这些话,意识到一件事:
现如今如果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恶鬼诅咒了,倒是可以用这个方法试一试。
离开十四中。
*
鉴于顾声给他发了工资,陆秋不好意思随便旷工,敬业地先给顾声的微信发去消息:
“老板,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请假一天。”
陆秋忐忑地等着回复,心想顾声说不定还会拦他一下,或者委婉地提醒他不要离开。但是没有,十几分钟后顾声回了个好,还发了个一百块的红包过来:
“好好养病,不要急。”
......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老板!
又或者,他是想着反正陆秋今晚就要被恶鬼索命了,所以发点体恤金?那这未免也太少了一点。
总之现在是可以暂时离开了。
陆秋稍微地整理了一些东西,不多,一个黑色书包就可以装完了。他换上他们人文学院的运动衣校服,背着书包,难得地有了一点年轻大学生该有的样子。
放寒假以来,这是陆秋第一次离开十四中,也是陆秋第一次前往人多的地方。
外面的一切都是正常的。陆秋走到公交车站旁,投币上车,抵达目的地,下车去商场游逛,全程都不会再有“体力不足”的提示。
可越是正常便越是让陆秋心里发慌。一想起可能有诅咒在身,他努力地往人群里挤,努力地不去厕所这种高危地方。
后来也许是因为一切都太风平浪静,陆秋反而没那么在意了。他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脑海中忽地掠过一个地名。
H市西滨。
这是宋岩的账户名。而这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就在本市的西边,那里还有一个公园。
反正今晚说不定就要死了,还不如去转一转,说不定还能和宋岩这个人线下见个面。陆秋打定了主意,便坐上公交车,往西滨那里去。
那是本市的老公园了,本地人去那里都是散散步,看看风景,绝没有什么人会玩那里的游乐设施,因为,那儿的游乐器材什么的都是三四十年前的了,谁知道会不会吧唧一下掉下来,出个什么事情。
陆秋在这公园里七拐八拐地走了不到十分钟就看到了一座鬼屋。它在钓金鱼的小摊的旁边,屋顶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鬼面具,和宋岩脸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现在,鬼屋的大门紧锁。陆秋稍微走近一点观察这鬼屋,发现这也是很有些年头了,宣传板上的话一看就是好多年前的那种画风,鬼屋外表的装修也有一种廉价劣质感。
旁边的小贩看陆秋这么感兴趣的样子,好心地提醒他这鬼屋怕是永远开不了门了。
陆秋又在跟前转悠了一会儿,回来,还是没有看到宋岩。
此刻,太阳渐渐地落下去,到了黄昏。陆秋紧张地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他知道,到了晚上,一切都才是刚刚开始。
该去哪里呢?
思索再三后,陆秋去了一个他早已经逃离的地方。
家。
也在本市,不远。仔细想想也挺好的,在那个冰冷的家里度过孤独的童年,然后在那里独自等待着生命的消逝,有始有终。
家里老式的门锁还没有换,甚至都有些坏掉了,扒拉一下啊就能开。陆秋推门进去,被迎面而来的灰尘呛了好几下之后,他看见家里空空荡荡,现在就剩了个破沙发。
看来离了婚之后,父母是把家里能搬走的都搬走了。这样也好,家具越多,晚上奇怪的动静就会越多,今晚恶鬼来索命的时候可以考虑直接找陆秋,不必躲柜子里或者电视机里了。
晚上八点,陆秋坐在沙发上,表面上是在玩手机看热门的电视剧,实际上他是在等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就在陆秋放弃了警惕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
一下,一下,而门外的人就是不说话,就是不说他是来找谁的。
陆秋的心里陡然一紧。
来了,传说中的半夜鬼敲门来了!
*
屋外,小张拎着一桶红油漆,站在刘哥的身边,有些犹豫。
他凑到刘哥的耳边,很小声地说:
“咱们这样......不太好吧?”
敲门的刘哥则瞪回去一眼,示意他闭嘴:
“是咱们欠了别人的钱,还是别人欠了我们钱?作为一个要债的,你能有点狠劲不。”
“......听着,等会儿要是有人开门了,直接把这桶油漆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