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入口在研究二所的后院,由地窖改建。
李希直接刷脸进了研究所。
一名白大衣研究员给他带路,十分好奇:“大人为什么要看那条塞壬?”明明前两天才来看过,现在又来了。那条人鱼就连所里人都不愿靠近,只等着对方彻底断气,好直接处理掉。
李希心烦着呢,揣着手漫不经心道:“我爱吃海鲜……”
??
研究员惊悚地看着他,好家伙,人鱼和海鲜能是一回事吗?
不知为何,他开始暗暗同情塞壬。
研究员用ID卡刷开了地窖,有点不安道:“圣子大人,需要我陪您一起吗?这下面……毕竟有点不安全。”
“没事,我熟门熟路,”李希突然想起来,“那个头盔有吗?给我一个。”
研究员这才想起来,懊恼地拍了拍自己:“我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啦。”他打开入口处的金属收纳箱,取出一个防护头盔递给他,“早上才有人进去喂食,防护帽都消过毒。”
李希端详了一番头盔,回忆起上次在这间地下室的惊险经历。其实他并不像汤姆那样受到声波影响,对他来说影响更大的反而是那条大尾巴鱼的凝视。
“这头盔不配墨镜?”他忍不住提议,“我觉得墨镜比头盔重要。”他见研究员一头雾水,无语地摆摆手,“算了,我自己下去。”
“大人,最多十五分钟啊!”研究员看着他雪白可爱的,忍不住在后头喊,“地窖通风差!”
李希敷衍地摆手。
五分钟后,他扶着墙开始唱《好运来》。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歌声在空旷幽暗的斜坡窄道上响起,发着抖、走着调,喜和爱没听出来,倒是挺像阴间民歌。
李希颤颤巍巍地往前走,刚走到上回那个拐弯,突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该怎么形容呢?
这鬼地方就跟养鱼池一样,拐过去一排都是水池子,时不时就能听到鱼扑腾水的声响。但是除了水花作响,他还听到了一种很诡异的、硬质的东西摩擦地面的响动……
他僵在了原地,但耳朵却不自觉地去捕捉那个声音。
扑簌簌……扑簌簌……
那响儿越来越近了,摩擦声越发粗糙,一瞬间,让他想到蛇类的爬行。
李希也不知怎么地,来不及多想,直接就扑向了过道的另一边——砰!身后传来一声令人浑身发麻的抓挠!
“嘶哑——”
他满头大汗地转过头,瞳孔吓得骤缩。
只见一个怪物正扑在他刚才扶着的墙角,从他的角度看,只看见这怪物惨白的、瘦骨嶙峋的上半身……以及下半身蛇一样的粗壮的鳞尾。
“什么东西?!”李希吓得破音,紧紧贴着身后潮湿的石墙。
怪物听到他的声音,趴在墙面上扭过了头,冲李希咧开嘴,露出一个白色的笑容。
是的,这个生物满头都是白色的长发,在散乱的头发中,有一张面具似的脸庞,巨大的黑色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裂到下颔的嘴巴,无唇,只有细密尖锐的牙齿。
它朝后扭头,欣喜地朝李希露出牙齿,一条蓝色的舌头贪婪地探了出来,覆盖一层银色的粘膜。
“啊啊啊好丑啊!!”
李希被丑哭了,眼泪唰唰地直飞。
他本该朝右边的出口跑,但是那段距离太短了,估计还来不及打开门,他就会被怪物扑到后背上!这想象令他不寒而栗,只好手脚并用地朝拐角的地下室大厅冲过去。
嘶……
怪物发出空气过滤器的声音,一路从墙面爬过地面,那条尾巴在石头地面上摩擦。
它紧紧地追在李希身后,两只骨架一样挂着白皮的手肘反过来,像蜘蛛的节肢一般撑着地面行动自如,速度不断加快。
“卧槽卧槽——别跟着我——”李希惨叫着往前冲,一头撞到第一间监牢。
他抬起头一看,发现金属栅栏竟然半开,脚底下什么东西软绵绵的。他又低下头——这一低头,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做“俯仰之间已为陈迹”——他人差点成了“陈迹”!
地上一滩肉泥,外头还包着一件已被染成血色的白大衣。
‘早上才有人进去喂食……’
李希回忆起研究员随口说的话,悲愤不已。同事从早上到现在失踪了三四个小时,他们都没人发现吗?!
心跳如鼓,几乎隔着耳膜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他慌不择路地朝前跑,白色的法袍和鞋子溅上了血也顾不到,那怪物还在死尸那里停留了几秒,才继续爬过来。
李希一眼看到了尽头紧闭的闸门,他绝望地回头看,那玩意儿在地上爬都比他跑得快,最多再一分钟,他就要被追上了!
终于他跑到了中间黑尾人鱼的监牢。
里面依然黑暗而安静。
李希剧烈地喘息,手哆嗦着按向密码锁——滴滴滴滴滴滴——
咔哒!密码对了!幸好他对文里那个开文密码印象深刻——能不深刻吗?正好是他的生日!
他一把拽开栅栏门,反手将门带上。
咔咔咔咔!
下一秒怪物就撞上了栅栏,疯狂地抓住金属栏杆开始摇晃,发出巨大的噪音。
李希朝后仰面摔倒,和怪物隔着栅栏仅有一米多的距离。
他惊恐万分地看着白色的怪物拼命朝里探着那只细长的爪子,蓝色的舌尖爆发似的弹了进来,离他几乎只有一公分。
“……”
李希哽了一秒,仰头栽倒。
那蛇尾怪物发出嘶嘶的怪声,竟然聪明异常,开始捞李希的脚。就在它骨节一般的手即将碰触到圣子白色的靴子时,一滴水从天花板上滴落。
滴答。
水滴落地,四周荡开无声的力场。
怪物突然呆怔在了原地,整个丑陋的身躯如同凝固,连指尖也纹丝不动。
黑暗的监牢深处,幽暗的水池绽开迟缓的水纹,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下方游过。
靠近池边,黑色的头颅从水中一点点升起。
纯黑的头发潮湿地贴在了头颅上,水面缓慢地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和怪物不同,这张脸拥有宽阔的额,浓长的眉,幽深的眼睛,右眼下方还有一颗极不显眼的痣。
他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扶住池沿,手指中间有半透明的指蹼,紧跟着露出来的胳膊肌理流畅,却生出大片大片的黑色斑淤。
他轻轻一撑,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