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不管夜晚如何风雨大作,等到明日,太阳也照常升起。

月诗从赵守义那里了解到,那六人都是在镖局里呆了几年的老人。就算有黄修德的配合,能被不知不觉地替换到,也不知道魔道预谋了多久,他们也肯在一个普通镖局中下这么大功夫。

这一夜很难熬,可是日子还是要照常过,剩下的几人默不作声地把货物搬到马车上。

书生模样打扮的人从睡梦中醒来,只见昨天齐全的镖局队伍一夜之间没了七个人,下了一跳。

书生叫岑远,是个行脚大夫,近些日子,赵重山感觉自己身体不舒服,但这单太重要了,他必须亲自送,于是招了一个行脚大夫跟随。

清晨醒后,岑远给赵重山把脉,欲言又止,半晌没说话。

赵守义着急道:“先生,我父亲到底中了什么毒,那人说已经下了十几年的毒,如今还有救吗?你快说呀。”

岑远听到他这么说反而笑道:“这话说的不对,哪有下了十几年的毒,人还活着的道理?只要是毒,再慢的毒素,不过一两年人就没了。”

“上次把脉,赵镖头脉象还有衰弱迹象,如今已全好了,只是赵镖头心中忧虑过甚,心力憔悴,这心头郁闷如果不化解开来,身体还不如中毒时好呢。”

月诗了然,黄修德说十五年一直在下毒是说谎,且昨天晚上护心丹太过给力,直接把另外的毒治好了。

然而赵重山经历了这件事,他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精神气,眼睛里没有了一丝光亮,白发在一夜之间长出大片,整个人如一段快要腐烂的朽木,在治好毒之后,赵重山反而比之前更像将死之人。

他们都知道,这和大夫医术高超没关系,他心存死志,谁也治不好他。

她忍不住劝道:“日子慢慢过,总会好起来的,不为自己想想,为自己妻儿想想,你人生中的亲人又不止他一个。”

赵重山勉强对着月诗笑了笑,疲惫道:“昨夜多谢姑娘相救,只是在下无能,让姑娘见笑了。”

赵守义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并非我父亲亲生儿子,我是父亲收养的。”

月诗和岑远都感到很惊讶。

岑远道:“你们长的这么像,竟然不是亲生父子?”

当年他二人因不得已远走他乡,他们经历太多,看着比同龄人年级大一轮,容貌也跟以前有很大差别。改变了容貌、年龄,只有姓名不舍得与以前分割,想着离家很远了,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得是,十五年来,没有任何仇家找过他们,他们也逐渐放松了警惕。

而赵守义原本是在路上乞讨的小乞丐,他们在青城落脚时遇见的他,看见他俩人都非常惊讶,因为他和赵重山实在太像了,也觉得很有缘分,于是便收作义子。

这也说得通,灭门惨案过去十五年了,俩家都是只剩一个人,而赵守义看着也并不像只有十五岁的样子。

岑远一身青衣,容貌普普通通,脸和脖子的肤色一致,但手掌皮肤细腻,却没有因劳作产生的痕迹。

点开系统一看,名字都不是岑远。嚯,又是一个隐藏的千层饼。

月诗眨眨眼,说他说道:“先生身为一个大夫,怎么昨晚轻而易举就被迷晕了?”

现在也就他们俩悠闲了,镖局人手不够,连赵重山都不顾反对,强撑着去帮忙。月诗虽然身为他们的救命恩人,但也不去做让他们为难的事,镖局的东西,能不碰,就不碰。

岑远就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他也帮不上忙。

青衣书生对大美人会拉着他这样一个普通人聊天很意外:“见笑了,在下只懂医术,不懂毒术。”

“医毒相通,阁下以后可以试着学学看。”

“谢谢提醒,我今后会考虑的。”

“哦,对了。”月诗笑道,指了指耳边,“你脸上的面具起皮了。”

“……”

“多谢,应该是昨夜不慎擦到。”岑远被揭穿,在最初的惊讶后,没有一丝慌乱,反而淡定自如地摸了摸脸边的皮,自嘲道,“山路难行,在下不懂武功,只能趁赵镖头的车队,自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竟是自取其辱。”

可摸了半晌,他却并未察觉到脸上的面具有缝隙,岑远看向蓝衣美人。

“原来姑娘在诈我?”他挑眉,若有所思说道,“难道昨日也是在诈黄修德?”

一个很敏锐、但不擅长演戏的人。

月诗微微一笑道:“倒是我多费口舌,原来先生昨日并未睡着,那黄修德也太傻了,白白浪费了迷药。”

岑远瞬间目光如电,说道:“那姑娘是如何察觉‘黄修明’不是黄修明的?这事如此隐秘,你是凭借什么猜出来的?”

岑远心中暗道:此人敏锐程度恐怕还在我之上。

能从蛛丝马迹察觉到信息,并将其整理为有用的东西,这些年这方面他还没遇到比他更厉害的人,到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月诗但笑不语,反而问他道:“那你觉得十几年都过去了,怎么仇恨反而现在爆发了?”

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要是恨,早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怎么到现在才突然暴起,黄修德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应该是有心虚的,但看他如今精神像是有问题的样子,肯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岑远嘲讽道:“黄修德自己不说,赵镖头怎么也不会知道他是假的——退一万步,就算知道他是假的又怎么样,他也受害者,是个可怜人。”

“但他被魔道发现了,以此成了把柄——魔道蛊惑人心的手段,永远那么高超,一步错,步步错,他落到这个地步,很难不说活该。”

这话是避着赵重山说的。要是让月诗说,她觉得不管是谁亲眼看着自己家族灭门,心理会出现问题很正常,赵重山黄修德他们俩心理上肯定都有毛病,但这个年代没有心理医生,对这个问题也重视不起来。

到如今一个自杀身亡,一个心灰意冷,只让人感叹造化弄人,两个可怜人被折磨成这样。

下了一夜的雨,路上泥泞难行,在得知他们的目的地在长平城后,月诗打算趁着他们的车一起走。

除了黄修德,剩下六人的尸体就在地上放着,他们打算到长平后报告官府,让官府来处理,魔道身为江湖上的毒瘤,尽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江湖上默认不连累妻儿的规矩他们就没遵守过,得罪了他们,妻儿老小都不放过,灭门屠杀就是家常便饭。

不管黑|道、白道对此都是深恶痛绝,官府发布悬赏魔道的人,对他们的悬赏可谓最高等级。在朝廷江湖一致的高强度打击下,这些好了很多,魔道不像是以前那样猖狂。但对魔道的剿灭的共识还在,他们打算让官府处理这个事。

在江湖,人命是最不值钱的,在你以为可以支配别人的生死时,你的生死也被别人支配。

土路一下雨就泥泞,但月诗轻功高绝,踏雪无痕下,走路像是飘的,不沾一点污泥

看着赵重山苍老的模样,岑远终究不忍心,悄悄地跟他说:

“当年赵家和黄家都是魔道的目标,没有你,黄家覆灭也不会改变,赵镖局不必过于责怪自己”

书生悠悠地说道:“赵家的掌法和黄家的轻功,都是魔道觊觎的东西啊。”

赵重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

岑远和月诗一辆车,车上压着的当然是不重要的东西,在失去了六人护送之后,月诗跟着也算帮忙了,他们坐在车辕上,岑远赶车。

月诗则闭目养神,查看刚刚完成任务得到的高级抽卡池的‘十连抽’。

是的,昨天他们进来的时候系统就发布了一个奇遇任务“赵黄兄弟”。

在一切还没有露出端倪的时候,系统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前世游戏中可没有一点这个情节,这个近乎‘全知全能’的系统,到底想要做什么。

周寒星不知道,她只是顺应发展,让自己变得更强,而不管系统发布什么任务,她只能顺应本心,不去做违背自身本意的任务。把系统当成工具,而不是让系统的任务控制她。